第6章 第 6 章

一天下来,施虞觉得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还好即将到手上的三十文铜钱是沉甸甸的实在。

“拿好了,这是你今天的工钱。”监工把数好的三十文铜钱递给她的时候,见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卸货,连歇下喝口水都没有,虽然一开始动作慢了点,好在后面不偷懒,干活又勤快,多问了句。

“娘子明天还来不。”

“自然是来的。”施虞看着到手的三十文,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来,原本被肥肉堆积得看不出五官的脸更像一团被人坐烂的软.肉。

要是她再生得黑点,恐怕白日出街都能吓哭一路小孩。

得了工钱后,施虞想到要啥啥没有的家里,又想到现在最缺的是什么,直接朝铁铺跑去。

朝廷对民间私自锻铁把控严格,而打铁铺又是常年与刀剑打交道的活计,也就造成一些手艺人格外吃香,毕竟奶传女,女传孙。

来到铁铺外的施虞一眼就看中了里面的一把菜刀,刀锋凌厉且厚重,看着就能一刀下去把牛骨砍断,要知道一把好的菜刀可是能用到入土。

但是一般好的菜刀都要不少钱,她又掂了掂自个的三十文铜钱,还是有点儿悬。

正在打铁的刘铁匠见她一直徘徊在铺子边,肥肉挤得连条缝都看不见的绿豆小眼不时往里瞄,加上那硕大的吨位,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婶子,你可是要买什么?”

才二十二岁就被人喊大婶的施虞很想淬她一脸唾沫,但,想到原主的尊容,以及自带的五层大五花肉,大婶就大婶。

“我想问下,那边那把菜刀多少钱。”家里没有菜刀什么都不方便,没见她昨儿煮韭菜汤都得用蛮力扭断,不说接下来的杏子酱,生活里又有哪一样能离得了菜刀?

正在打铁的女人一身黝黑的腱子肉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性感,头也没抬:“菜刀一百文。”

施虞摸了摸胸口的三十文钱,心有讪讪,看来还得再去码头搬三天的货才能买得起一把菜刀。

但是好歹人来都来了,况且家里没有一把菜刀实在不方便,施虞决定腆着一张脸。

“请问,我可以赊账吧?你放心,我保证在三天内把钱给你们补齐,要是不信,我可以打欠条,实在是我家里没有菜刀,不方便,要不然我也不会开这个口。”话越到最后,施虞的声音越小,头也埋得低低的。

古人向来守信,更有君子一诺重千金的说法,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信不信。

“这位婶子可说笑了,我们打铁铺又不是做慈善的善堂,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我们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原先在后院忙活的打铁铺家的夫郎生得个子,一双眼儿在掀开布帘子瞧见她时,透着股清高。

“况且你说三天内能把剩下的钱补齐,要是你拿了刀后突然赖账,我们又找不到你人时怎么办。”一个大女人家里连把菜刀都没有,还敢跑来打铁铺赊账,做女人做到她这个地步,还不如选棵歪脖子树解了裤腰带。

他说的句句有理,施虞想找到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何况她也只是一问,并不奢求对方真的能赊一把菜刀给她。

平心而论,换成是她,她也不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赊账。

一低头,看见自个露出脚趾的草鞋,洗得泛白的补丁摞补丁,只觉得鼻头喉间皆是酸涩一片。

没事,等三天后她就有钱买菜刀了,杏子到时候用石头砸也能弄。

就在施虞垂头丧气转身离开时,刘铁铺忽然叫停了她。

“那位婶子请留步。”

施虞见到一个看起来年龄比她还大的女人喊她婶子,满脸复杂地停下脚步。

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地听见她说:“我就信你一回你是家中有困难,要不然在穷的一户人家家里都不可能连把菜刀都没有。”

刘铁匠停下动作,一张生得四方板正的脸看着她身上缀满补丁的衣服:“不过你最好得留下20铜钱当押金。”

!!!

施虞的设想是把三十枚铜钱全部留下,结果她遇到了个好人,居然只让她先交二十铜钱。

冲着这个,别说喊婶子了,喊她大娘都可以!

刘夫郎不满的瞪向妻主,气得在铺里走来走去:“你看她满身穷酸样,到时候拿了东西跑了怎么办。”

“要真是这样,只能说明我看人不准。”刘铁匠说完,不在理会气得不行的夫郎。

抱着菜刀的施虞喜滋滋的准备用剩下的十枚铜钱去买做杏子酱的材料时,正好遇到村里准备回去的牛车。

赶车的林婶子朝她招手:“施姐儿,可要坐车回去。”

从芙蓉镇坐牛车回到小桃村要半个时辰,车费是一枚铜钱,施虞想到自个所剩无几的铜钱,摇头拒绝。

“不了,我等下还要买点东西。”一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她都没有。

况且原主的这副身体得要多运动,要不然等猴年马月才能减掉。

施虞跑到调料铺,用剩下的十文铜钱买上几块粗黄糖,自此今天赚的钱全部都没有留下。

又想到她出来那么久,都忘记给平安煮饭了,她一个大人饿上一天还是个小事,平安是小孩,轻易饿不得。

施虞想到平安瘦得根根肋骨清晰可见,眼窝凹陷的模样,回去的脚步都不自觉加快。

等她气喘吁吁,累得快像条死狗双腿游魂似的刚入村口,路过一条小河边,只是随意看上一眼。

施虞就看见清澈见底的小河里有许多的田螺没人捡!个头大又肥美!

要知道田螺可是美味!无论是辣炒,爆炒还是煲田螺,都能鲜得人把舌头吞下去。

现在缺食没钱的施虞又怎么会眼睁睁地当做没看见,立刻解了外衣铺在岸上,卷起裤腿下去捡田螺。

清澈见底的河底不但照出伪装成鹅卵石的田螺,也照清了施虞的脸。

嘴角狠狠一抽的施虞知道自己长得很不好看,但是等真正见到的那一刻,仍是吓得脚下一滑摔得个踉跄,溅起层层水花。

肥胖绷紧的大饼脸,兜不住的三层下巴往下掉,鼻子,眼睛掩藏在耷拉的肥肉中,两团腮肉挤压得嘴唇下拉,满脸凶相,在码头搬了一天货的脸上沾着几层灰,脸上又油腻腻得像抹了一盘猪油………

怎地一个面目可憎了得

你可见过影视剧里的猪刚鬣?如今的施虞便是此等模样,还是肥胖版猪刚鬣。

她落水的声响引起路过河边的一个小少年的注意。

背着竹箩筐的少年穿着浆洗得泛白的棉白长袍探出头,等见到已经从河里爬起来的施虞正捡着那些没人要的田螺。

有些好奇地走过来,询问道:“这些河螺的味道都腥得很,壳硬得咬不动,吃进嘴里还一嘴的沙,你捡来做什么呀?”

施虞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和她搭话,听声音还是个年轻的小郎君,抬起头,正好与岸边的少年四目相对。

少年生得脸白,面瘦却不像刻薄,体态舒展如濯濯如春月柳,一双杏眼泛着潋滟星光,正好奇地看着她动作。

施虞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睫毛,在女尊世界里,一个女人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看属于冒犯,轻浮不知礼的登徒子,还容易遭人打。

还未等施虞开口,林安立马脑补出原因,小脸通红的低下头,尴尬又愧疚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不应该那么问你的。”

要不是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又有谁会吃田螺。

施虞明白眼前的少年没有坏心,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没事,只是你们煮田螺的方法不对,所以煮出来才会有一股子土腥味,至于吃到沙子的原因,是因为捡来的田螺要放在清水里让它吐几天的沙子,沙子没有吐干净,吃进嘴里自然会有沙子。”

林安听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站在岸边又歪了歪脑袋:“不过你把方法告诉给我听,就不怕我来和你抢田螺吗。”

“不会。”施虞直白且自信的对上林安澄净的眸子,“就算你知道了吐沙的方法,可你却不知道怎么烹饪田螺的方法。”

林安也想,也觉得是这个理。

又见天色昏黄,得要快点回去了:“施虞姐,我先回去了,马上就要天黑了,你也早点回去。”

“你认识我?”施虞肥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像圆鸡蛋上开了条缝。

“我是小桃村人,自然认识施虞姐。”不说他,整个小桃村里又有谁不认识施虞。

毕竟一个夫郎跟其他女人跑了的大新闻,可是几十年都难得一见。

少年走远之前,施虞忽然开口:“你叫什么。”

“林安,我叫林安。”

等少年彻底走远后,施虞摆摆头不理会的继续摸田螺。

不过林安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点儿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呢?

甩了甩头,天底下叫林安的男男女女不知道有多少,也许是同名都不一定。

林安背着一箩筐野菜回家时,家里已经冒起炊烟。

正在厨房里张罗着夕食的林陈氏见他回来了,嗔怪:“回来了还不快点过来搭把手,整天在外面晃荡,都不知道回来帮做点正事。”

“来了。”林安把东西放下,取絭把袖口系好,见到已经被扒皮切成小块的兔子。

“爹爹,怎么有只兔子啊?”

家里的经济条件虽然比其他家要好,也很少能在非逢年过节的时候吃上荤菜,除非是母亲上山打猎。

正在炒菜的林陈氏一脸欣慰:“兔子是窍儿拿回来的,你有空也学学你兄长,你瞧你都快到相看妻主的年纪了,还整天在外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林安听到兄长的名字,扁着嘴,一时半会儿怀疑,到底自己是爹爹的亲儿子?还是那位继兄才是爹爹的亲儿子。

吃晚饭的时候,在田里忙活回来的林慧之见到饭桌上的炒兔肉,也忍不住问了句,兔子哪来的。

林陈氏刚想开口,却被林窍瞪了一眼,只得讪讪闭嘴吃饭。

“兔子是施虞姐送的,阿娘吃着是不是也觉得特别香甜。”林窍笑眯眯地给娘亲夹了块兔肉进碗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冷寂下来的气氛。

他如今的打算是让娘亲慢慢地接受施虞,到时候自己嫁给她的阻力也会少一点。

老天爷让他做了那样的梦,肯定是祖坟冒青烟告诉他如何攀高枝。

他可是个注定要当一品诰命夫人的小郎君,乡下的泥腿子哪里配得上他的美貌,所以那梦就是老天爷的警示。

日渐西边移,山峦处的霞红金橘逐渐被暗紫,深鸾所取代,几颗不甚明亮的星星点缀在高空,忽明忽暗。

前面捡完田螺的施虞想到要做的杏子酱,又去砍了几根竹子。

等到家的时候,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好落在她脚后跟,堕入云层。

躲在屋子里的平安握着娘亲今早上出去前,给他煮的两个鸡蛋,实在饿极了他就抓过旁边酸得掉牙的杏子咬上一口。

要不然他怕自己把鸡蛋吃完了,发现先前的一切都是梦,也怕娘亲回来后,看见他把两个鸡蛋都吃了会很生气。

他快要睡着时,忽然听到有人回来的脚步声,抬起脑袋正好对上推门进来的娘亲,心里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隐蔽欢喜。

“对不起啊平安,娘亲回来得太晚了。”施虞见到屋子里,在稻草床上缩成小小一团的平安,歉意更浓。

她一个当娘的居然把孩子独自一人晾在家里那么久,也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不晚,娘亲回来就好。”其实从娘亲今早上说出去要赚钱的时候,平安的一颗心就一直高高挂起,生怕娘亲又去赌。

他们家里能搬的东西全部被那些坏人搬走了,要是娘亲再去赌。

咬得嘴唇坑坑洼洼的平安听到村里人说的那些闲话,小脸瞬间煞白得无一丝血色,瘦小的身子如冬日里的残叶摇摇欲坠。

不会的,他是娘亲的孩子,娘亲就算在讨厌他,也不会卖了他的!

可是,为什么他仍是害怕。

施虞想到平安饿了一天了,得要赶紧煮饭才行,可昨天借的柴火烧得差不多了,这个点上山砍柴又不现实,也不好在跑去借。

邻里邻外的偶尔帮衬一下还行,要是久了,不说别人觉得有什么,单是她自己都开不了这个口。

好在把竹子劈了,做好几个装杏子酱的竹筒后,剩下的能用来当柴烧,但,即便这样远远是不够的。

“你坐着等一下,娘亲先出去找点柴火回来。”说着,转身就提着菜刀往外走。

人家砍柴都用的是柴刀,她倒好,用的是菜刀。

好在菜刀也是刀,她不挑。

见到娘亲又要出去的平安顾不上害怕,光着脚丫子踩着她的尾巴追上去:“娘亲,平,平安跟你一起去。”

施虞的视线落在他光着没穿鞋的脚上,轻叹一声却没有把人抱回床上,又进一步感叹家里穷。

不是不给他鞋穿,而是家里真的无鞋可穿。

她没有说话,反而吓得平安一颗心越发不安,小小的手紧紧握成团,人也像条小尾巴跟出来。

“平安,平安能干活的,很,很能干的!”

“我知道,只是大晚上的平安跟着娘亲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施虞把今早上摘来的紫花地丁放在他面前。

“平安在家里帮娘亲折菜好不好,就是把花和叶子分开,摘掉不必要的,不能吃的叶子,还有娘亲很快就回来,等娘亲回来就煮晚饭。”

“可是………”

“平安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应该要听娘亲的话。”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施虞也没有走远,好在白日的时候见到这边有几棵,未曾遇前年大雪后枯木逢春的枯树。

柴火有了,现在棘手的只有晚饭。

家里没油,施虞就算有再多把紫花地丁做好吃的法子,也只能选择水煮。

把紫花地丁的根部摘除,折好的叶子放入锅里,加入适量的清水浸泡两盏茶后,再用清水多清洗几遍,为的就是把它独有的涩苦味洗掉。

下锅之前,还得把紫花地丁先焯水一遍,最后在舀一勺清水进锅煮至沸腾即可。

施虞一人舀上一碗,两人就围着灶台旁吃饭。

一口下去,差点儿没把她吃吐,苦得她跑到水缸旁舀起一大勺水喝,才压下那股子使人面目狰狞的苦味。

回来后的施虞对着那一碗野菜,却是怎么都没有再吃第二口的欲.望,旁边的平安倒是吭哧吭哧吃得挺香,香得让施虞一度怀疑刚才是她味觉失灵。

“要是家里能有盐就好了。”

她随口抱怨的一句话,让听到的平安耳朵动了动。

“娘亲,你说的盐是不是这个。”平安钻回房间,然后飞快地跑回来,手上宝贝地捧着用树叶包的东西。

边缘泛黄的叶子打开,里面是颜色呈灰状,像盐一样的霜块状,因为扒得不干净,还沾有不少木屑黑点。

施虞用手指拈起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涩苦的咸味弥漫在舌尖。

“没错!是盐!平安你真是太厉害了!”施虞压下狂喜,把那一小包的食盐收好,问向写着一脸坎坷的平安。

“平安能告诉娘亲,你是在哪里收集到,找到的盐的盐吗?”

天知道盐对现在的她而言有多重要!做饭没有盐,简直和白吃没有任何区别,要知道盐可是天下第一调料。

平安见娘亲没有生气他藏好东西不给她,还夸奖他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耳尖微微泛红,咬着嘴唇回忆了下:“是在一棵树上。”

能产盐的树,施虞唯一知道的只有盐肤木!

现在太晚了,等明儿回来得让平安带她过去一趟。

如今有了盐,施虞也不吝啬地放了点进菜汤里。

原本苦得让她难以下咽的野菜汤,终于稍稍变得能下嘴了。

吃完饭后,施虞又借着厨房里亮起的一点点儿火光,小心地处理着今早上摘来的野杏。

她可以明天处理的,但明天还要去码头卸货,家里的柴火,吃的,哪一样不都需要花费时间。

家里虽然有了盐,但那点儿盐也只够两顿,只好用清水多清洗几遍。

杏子洗净后用小刀削去皮,分成两半,挖出里面的嫩核,以免影响口感。

把处理好的杏肉放进洗干净的锅里,同时把买来的那点儿黄糖一起加进去。

先用小火慢慢煮,边煮边用木铲把杏子果肉捣碎,中间要用木铲不停搅拌,防止出现黏锅,焦煳。

施虞看着锅里的杏子酱慢慢变稠,颜色倒比自己想要的要好,色泽呈现橘红色,扑鼻而来的清爽酸甜,连她都忍不住狂咽口水,想要狂舀一大勺塞进嘴里。

打住打住!

施虞你可别忘了,他们都是家用!

“娘亲,好香啊。”从未没有闻过那么香的味道的平安的小鼻子,就像刨食的小狗到处乱嗅。

他很想开口问娘亲吃上一点,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拼命地多嗅一点,这样相当于自己也吃过了。

施虞用筷子沾上一点递到平安嘴边:“你尝尝。”

平安不可置信地张大嘴,杏眸瞪得圆圆的。

娘亲,娘亲真的愿意给他吃吗?

施虞见平安傻得愣在原地,把沾了杏子酱的筷子一头递到他嘴里。

平安一伸舌头就舔舐到舌尖的甜,脸上露出痴迷的享受,拍着小手高兴起来:“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娘亲,为什么这些果子会变得甜甜的,虽然也有点儿酸,但是这个酸不会把我牙齿酸掉。”相反的,他也很喜欢。

施虞见他一副十足的小馋猫样,好笑之余皆是心疼。

“因为他们加了糖,所以吃起来是甜甜的。”

把锅里的杏子酱放凉一会儿后,舀起装进前面砍来,边缘打磨得光滑不扎手的竹筒里,等放置到完全凉透后,拧紧边缘,用稻草缠紧封口处,再放进井里冰着,好保持口感。

看着多,其实也才五罐。

熬好的杏子酱又稠又香又甜,馋得尝过一口的平安双眼亮晶晶得像只小馋猫围着灶台不肯离开,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装好杏子酱的竹筒,还有锅里还剩下一点点的杏子酱。

等娘亲走了,他是不是就能舔锅里剩下的。

施虞知道他在想什么,点了点他的鼻尖,把锅里剩下的杏子酱刮干净装到另一个竹筒里,递给他:“这一罐是奖励平安乖乖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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