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大原学园在全国各地有不少校区,拥有不少较为近代化的设施,短短的一段路,辉夜就见识到了相当多稀奇古怪的发色与眸色的组合搭配。
虽然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阳光底下偏向白色的长发和眼睛,几乎可以非常自然地融入其中。
哪怕是当辉夜敲响藤原立也的办公室大门时,后者都没反应过来这是被介绍过来招聘的对象。
藤原立也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回到自己堆成山的文件前面,随口问道:“是来请假吗?还是办理手续?”
辉夜走近距离:“藤原先生,我听说这里现在还在招聘生活老师是吗?”
藤原立也诧异地猛抬起头:“你不是学生?”
这个疑问在藤原立也的心中几乎保持了全程,尤其是看着辉夜低头认真地填写入职调查问卷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像是乖巧听话的女学生在考试。
最后,还是拿到了辉夜从手包里掏出的户籍资料,还有横山老板的那封担保信,才打消了心中最后的半信半疑。
“虽然有点遗憾你不会说英语,不过这个职位的要求你也都满足了,关于薪酬方面,学校会在每月月末的时候把工资打到你的卡上,如果想申请食宿,需自己去工处办理饭卡。”
辉夜审阅合同上的每一条条款,她还询问了藤原老师能否提前申领工资,可惜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好在工资虽然是按月发放,却是按照天数计算薪酬。
她手里剩下的救助金足以坚持到月末领取工资,并且工资数目划去生活费的款项后,竟然还有不少的盈余。
但这份工作也有一些要求,例如每周必须留在学校值一次夜班,巡逻到午夜就可以回去休息,校内还有为值班老师提供的旅馆式宿舍。
辉夜签订合同,顺利地登记入职,在入职之后,藤原立也才松了口气似的,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如果在学校里遇到一些比较顽劣的学生,及时躲避就好了。”
“实在恶劣可以上报学校处理。”
藤原立也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有些疲惫:“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有那么些不服管的、喜欢跟老师家长反着来的。”
作为后勤处不大不小的主管,藤原立也还有不少事务急需处理,他喊来另一位入职时间较长的生活老师早矢仕晶,请她带领辉夜熟悉一下校园环境与工作要求。
早矢仕晶的态度较为公事公办,或者说面上的神情未免也太过严肃板正冷冰冰了,本来就比较古板的长相变得格外僵硬,看起来像是一位老修女。
但在辉夜告别的时候说出自己需要回家接孩子的话后,早矢仕晶的态度又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早矢仕晶扶着她带着链子的黑框眼镜:“这么说,你有个孩子?”
辉夜微笑道:“是的,早矢老师。”
这位中年女教师立刻露出一个熟稔的笑容:“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跟之前那几个一样,实在是有点抱歉了,等以后你这份工作做久了,就知道动不动就离职的同事会有多令人困扰。”
辉夜倒是不太能和她的谈性大发有多么的感同身受,她只是记着现在坐上电车,还来得及赶在食谱书上说的最佳晚饭时间内和中也一起吃晚饭。
他们可商量好了,晚上是要煮小圆子吃的。
粉色的汤里浸润着Q弹软糯的小圆子,这由邻家大婶出售的手作食品口感不错,辉夜只需要烧水加入小圆子一起煮,再在规定时间里撒入糖即可。
“妈妈,糖是不是放多了啊?”中也用筷子戳着小圆子,鼓着脸问。
辉夜尝了一颗,又去中也的碗里捞了一颗:“没有吧,我是按照少许的说法放得糖啊。”
就是没有小勺子,撒糖全靠手抖。
她又喝了一口糖水汤,面上不自觉地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啊,小圆子原来这么好吃吗~
直到他们尝试了快一个月不同的食谱和菜单后,才发现,原来好吃的不是小圆子,好吃的是所有甜品!
中也用自己的爪子握着笔,虽然还没学会写字,但能够在记录本上画出一个大致形状,代表他们每天吃了什么样的饭菜。
他用不同颜色的两支笔在菜单边上挨个做记号,然后对照着红色的记号,严肃地开始思考与分析,最后恍然大悟。
中原中也——这个家最有话语权的男主人——直白地指出:“妈妈,你就是千惠阿姨所说的甜党吧?”
辉夜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还拿起一把中也最爱的小梳子,挥挥手:“中也,快过来,我给你梳头吧,你刚刚不是跟我说觉得脑袋痒痒的吗?”
中也努力不去回想被妈妈梳毛的感觉有多舒坦,他板着严肃的小脸:“这句话是早上说的,而且你出门上班前已经给我理过打结的头发了。”
还把略长的橘发扎出一个小揪揪,导致自己今天被千惠阿姨大笑着抓了好几回。
“等等,不许岔开话题,”中也突然想起来,大叫着扑到辉夜的身上,用手按住她的脸颊,“我刚刚看见了!你煮红豆汤的时候,偷偷吃了一小块冰糖!”
辉夜反手压住活蹦乱跳的崽子,亲昵地在中也的小脸蛋上贴贴,狡辩道:“因为中也上一次喝红豆汤的时候说感觉有点甜过头了,所以妈妈才没有在熬煮的时候加入冰糖呀。”
中也下意识地反向蹭蹭,然后嘟囔着说:“可是,可是后来单独盛出来的时候,妈妈也往自己的碗里又放了一小块,1+1=2,你吃了两块!”
虽然自己不喜欢吃甜的,也非常开心能把卖萌骗来的糖果都喂给妈妈吃,但是大人都说甜的吃多了会蛀牙诶。
他不想让辉夜因为蛀牙而痛痛。
辉夜揉了揉自己的脸,调整五官的位置,一本正经地说:“是因为我把它们掰开了,其实原先买来的时候是一整块的。”
中也一愣,隐隐感觉自己要被说服了,但又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辉夜看着小橘猫少有的沉思苦想,笑得整个人都忍不住转过去一抖一抖的。
哈哈,忽悠儿子真的好好玩啊。
然而,等到了晚上睡前,母子俩互相道晚安的时候,中也突然又从小被窝里探出头来,眼睛闪闪发亮地说:“不对,我想明白了,妈妈就是吃的两块冰糖。”
辉夜有些惊讶,她听见中也继续说:“既然分开了,那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就像是大冰糖生出小冰糖一样,是两块。”
大原学园的图书馆里有不少教育方面的书籍,负责购买的工作人员估计自己当初也没仔细看书局送来的目录,误入图书馆的除了一些言情小说、幻想小说外,竟然还有从母婴关系开始的幼教类丛书。
无论这些是否适合高中生看,至少辉夜是已经用一个月的时间看完了好几本。
她也清楚,失忆的中也是不能够完全和同龄小孩的认知等同的,可以说,在这几个月里,中也不仅需要学习国语课本之类的书籍知识,还在快速地重新建立自己对世界的认知。
目前,中也的世界观已经来到了能够将生活中的一切互相打比喻的程度。
不过辉夜还是不理解,一块冰糖是如何生出小冰糖的。
唔,她得去研究一下,几岁的小孩适合接受生理教育。
想到这里,辉夜突然一愣,她捂着似乎有点恍惚和晕眩的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当初有无接受过和生育相关的生理教育。
好奇怪,为什么她努力去回忆的时候,想到生育,会有些许熟悉感,但想到生育之前的那个流程,就毫无印象?
辉夜确信中也是自己的孩子,不仅外表都长得一样精致漂亮,同时还有一种冥冥的血脉感知,说不清道不明,玄而又玄。
那么孩子的父亲呢?
辉夜在心底疑惑起来,她也在看幼教丛书时,书上的内容也有提到过要如何循序渐进地向孩子解释何为孕育,即男女之间进行鱼水之欢,阴阳结合。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意识到,直到了今晚才蓦然想起,原来中也还应该有个爸爸!
为什么完全没印象啊?
中也打断了辉夜逐渐发散的猜测,那些包裹着“负心汉”“性/无能”......等猜测字词的气泡在中也的声音里“噗”地一下被戳破,她神智回笼,恰好听见来自自家崽的奇妙逻辑。
“...所以,如果妈妈把冰糖掰下来了,就只能吃其中一块,如果没有掰下来,可以一口气吃一大块。”
中也说完,确信且自豪地点点头,然后期待地望向辉夜。
辉夜:......
崽啊,那冰糖没有掰下来之前,怕是跟你的小脑袋比起来也没差多少,我哪做得到一口吞,谁会在嘴里开黄泉比良坂*啊。
“中也,说得很有道理,下次别说了。”
“时间不早了,该睡了,明天还要跟千惠他们一起去总持寺祈福哦,起晚的话就看不见总持寺非常美的清晨了哦。”
五月份是千惠母亲的忌日,横山家有个传统,就是会把离世亲人的牌位供奉在寺庙的墓地里,除了千惠的母亲外,还有横山老板自己的父母,也都供奉在此处。
而且,总持寺作为横滨非常有名的寺庙,出名的不仅仅是寺庙所经营的那些产业,例如横滨高等女校和一些社会公益性质的事业,还有其较为灵验的祈福。
春天的总持寺褪去了冬季的幽深,变得平和宁静,虽然人来人往香火旺盛,但也让不少人都想在这里住上几天。
走在上山的路上,横山老板一边背着供奉要用到的东西,一边喘着气跟辉夜安利:“虽然都说元旦当天来祈福最有用,但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嘛,佛祖也不会只有那天才上班的。”
“辉夜小姐以前虽然没来过,现在正好可以跟佛祖说一声你来补票了,供上香火,求个庇佑,去去那家发生爆炸的化学研究所的晦气。”
官方给出的爆炸案的缘由,是镭钵街——爆炸的街区改名了——的一家化学研究所发生了重大化学实验爆炸。
横山老板一边笑着,一边竖起大拇指:“我时常会来和我老婆说说话,哎呦,她可不知道,千惠这小丫头这些年来真的是,把我闹得每天做完生意,就都得陪她玩。”
在先前横山询问的时候,辉夜因为自己的失忆,并不清楚先前有无来过总持寺,但想想这么大的寺庙,每天要接待的香客数以万计,估计也很难记住其中一位。
于是就干脆称自己没来过,防止横山老板追问和闲聊时,说起一些有关总持寺的事,自己却一句都接不上来。
“老爹你在乱说什么啦,我也会跟妈打小报告的哦!”
千惠气呼呼地一跺脚,蹭蹭蹭往前面跨了好几步:“今年就可以不用求佛祖保佑考试过关啦,但是元旦时候来求的姻缘符完全没用,来店里吃寿司的都是中年大叔,每天生活得苦兮兮,一点都不快乐。”
她想,果然这方面还是得跟妈妈商量比较有效吧。
这条上山的路并不窄,只是在一个绕着山体而过的石洞比较狭窄,如果来去都有人走动的话,只能允许两个人侧身并肩而过。
石洞外侧还有一个装了护栏的平台,上方有钟乳石模样的石头垂下,露珠沿着树叶往下滴。
轮到辉夜从石洞穿过去的时候,对面也有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恰好向下山的方向走过来。
有点奇怪,辉夜心想,这个年纪的男孩不应该还在读国中么。
她是刚值完夜班,有一次调假的机会,而中也和千惠则都不是学生的身份,所以四人才能一块出来名为祈福实则春游。
辉夜失笑着摇摇头,不管红发少年是不是逃学,都和现在的她没有关系,大概是最近教育方面的书看多了,时不时产生一些做正式老师的想法吧。
一阵风刮过,一滴露水飞溅到她修长如天鹅般的后颈,泛起的凉意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辉夜也没忍住,下意识地往内侧缩了缩,不小心和擦肩而过的红发少年触碰到了一起。
“辉夜姐,你怎么走得那么慢啊,是累了吗?”千惠站在前面挥舞着手臂,“再坚持一下,还有两分钟我们就能踏入寺庙的山门啦!”
月白色长发的女人穿着利落的短袖和长裤,头发扎成马尾辫在脑后晃悠,同色系的眼瞳微垂,掩盖住那一抹惊讶。
就在刚才,她嗅到了一抹极其轻微的血腥味。
辉夜忍不住转头向来处看去,那个红发蓝瞳的少年已经消失在蜿蜒上山的人群当中,彻底不见。
正如千惠所说,再走个两分钟就是总持寺偌大的山门,远远地能望见伫立着的一座石碑,上面刻录着代表中日友好纪念的两首诗偈。
伞送千寻,衣传如净。
尘念永平,慧灯无尽。
还有推攘着逆流而出的人群,仓皇地大叫:“救命!有人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卖萌.GIF,路过的小可爱们点个收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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