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霸总爸爸(十二)

当一个人完全沉浸在学习中时,对时间流逝的感知能力就会逐渐淡去。

等霍鸣寒反应过来,再抬头看向阅览室墙上悬挂着的石英钟表时,这才发现现在居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懊恼的情绪,明芽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些小零食,而他居然还粗心地将带她去吃午饭的事情,完全给置之脑后了。

霍鸣寒低下头,去看身旁坐着的明芽,却发现她早已经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阅览室的椅子都是以成人规格为标准而制作的,椅板对于三岁多的小孩来说,显得很是宽敞。

小团子双手抱住腿,脑袋搁在膝盖上,黑长的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抖着,看起来睡得不甚安稳。

她在霍鸣寒身边独自坐了许久,连桌上的绘本也都被她翻阅完了。

但她却一直很乖,始终没有出声打扰处在学习状态中的霍鸣寒。

渴了就喝小水壶里的水,饿了就嚼两块小零食,在这样长久的枯燥时间里,乖乖地缩成一团,自己寻好位置睡觉。

可明芽越是这样懂事,霍鸣寒心中就感到更不是滋味了。

还是他这位新手爸爸没尽到自己的责任,居然都把团子吃饭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按捺下心中的愧意,没有出声将明芽叫醒。

他先起身将书放到归置点,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返回来,将睡着的明芽抱起,缓步走出了图书馆。

日中的太阳炽烈,一踏出图书馆的大门,明芽就被骤然间感受到的日晒,激得睁开了眼睛。

她眨着惺忪的睡眼,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像朵被晒蔫了的小花儿。

她将脸埋在霍鸣寒的胸口处,避开外面的烈阳,闷声说:“爸爸,你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了吗?”

霍鸣寒本来是单手抱着明芽,见她怕被太阳晒到,就变成了双手搂抱,将阳光都给团子挡在了外面。

“还没有。”他回答了一声,而后开始向明芽表示歉意,“抱歉啊,爸爸看书看得太投入了,都忘了带你去吃午饭。”

明芽小声哼唧,但语气中却全无责怪的意思。

“没事哒,爸爸只要现在想起来了,我就成功原谅你啦。”

霍鸣寒护在她脑后的手,轻轻揪了下团子头顶上扎的小辫子,眼神中带着罕见的柔和。

他抱着明芽去了图书馆附近的街巷,找了一家干净的面馆,然后进去坐下,点了两碗牛肉面。

这家小面馆上餐的速度很快,不出五分钟,店老板就将两碗面都给端上了餐桌。

霍鸣寒从筷筒中抽出双一次性筷子,细心地将两根筷身相互摩擦两下,以免上面有倒刺。

等做完这些后,他再把筷子递给了明芽。

现在的团子已经不需要他亲自投喂了,自己就能将筷子用的很好。

当然,这也让霍鸣寒无形间失去了很多乐趣。

毕竟投喂乖小孩,真的是一件令人充满了成就感的事情。

明芽的肚子早在图书馆的时候,就饿得咕噜作响了。

此时见到面前喷香的牛肉面,团子的心神都被勾去了大半。

她接过筷子后,立马就挑起了刚出锅的面条,对着面条呼呼地吹了两下后,迫不及待地送进了嘴里。

而霍鸣寒没有急着吃,这家面馆的肉料给的足,他将自己碗里的牛肉片一并挑拣出来,夹到了明芽的面碗中。

小团子专心吃面,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要是平时,如果发现了霍鸣寒这种行为,明芽早就要开始咋呼着,再将肉片给霍鸣寒夹着送回去了。

等父女两人吃完面,时间也不过才刚过三点。

霍鸣寒将下午的时间空了出来,并没有接着去图书馆看书的打算,而是带着明芽去了租房附近的公园。

自从来到明港后,他每天都忙着工作,几乎从来没带明芽出来闲逛过,说来也是他的疏忽。

他带着明芽来到的这个公园面积不小,石板小道上各个年龄段的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明芽的性格活泼开朗,见到任何人或物,都不带怯场的,上前就能微笑着跟别人打招呼。

路上碰到有人遛狗,都要冲着狗汪汪两声,像是小孩跟动物之间特殊的打招呼方式。

可有的狗性格平和,不跟人类幼崽一般见识,有的却比明芽还要更显热情。

中途碰见一只金毛犬,明芽例行惯例地朝它“汪”了两声。

不料那只狗狗比她还要活泼,咧着嘴比明芽还多汪了两遍。

明芽不甘示弱,在狗子面前蹲下来,憋着一口气接着:“汪汪汪——”

大金毛也朝着她:“汪汪汪汪——”

小孩子模仿的狗叫声,与真实的狗叫声,在清净的公园里此起彼伏。

霍鸣寒觉得自己都不像是在带孩子逛公园,而是在遛家养的小奶狗。

那只大金毛见明芽这般热情地回应它,一边吐着舌头,一边伸起前爪,要往明芽高兴地扑过来。

它的体型几乎是团子的两倍,猛然扑到身前,带来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明芽这才有些感到害怕地站起身,躲到了霍鸣寒的身后。

狗的主人则牵紧绳索,制止住了金毛扑过来的举动。

“希腊!不要在外面这么热情,会吓到小朋友的。”

狗狗像是听懂了主人的命令,听话地曲起后腿,在原地蹲了下去。

狗主人是个年轻的女孩,见明芽长得可爱,声音很温和地跟明芽说:“希腊平时很乖的,只有见到了喜欢的人才会这么热情。你想要摸摸它吗?”

明芽从霍鸣寒的腿后,探出小脑袋,惊喜地小声问:“我可以摸它吗?”

年轻女孩笑了下,肯定地回答道:“当然可以啊。”

明芽走过去,谨慎地伸出小手,在狗子被金黄色长毛所覆盖着的脊背上,轻柔地抚了两下。

被叫做希腊的金毛犬,显然很喜欢眼前的人类幼崽。

被摸的时候,它就高兴地咧嘴看着明芽,嘴角都带出了笑容的弧度。

明芽喜欢极了,在霍鸣寒带着她走到公园下一个景点时,嘴巴里还在念叨着,那只狗狗身上的毛真的好软好舒服。

霍鸣寒倒也不嫌烦,对明芽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回应,回话中也半点不见敷衍。

这次逛到的新景点是公园中的花圃,虞美人和波斯菊开满了整块平地。

明芽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新鲜事物吸引了去。

她撒丫子欢喜地跑过去,认真地低头欣赏着每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花束。

霍鸣寒不喜观赏鲜花,寻了处角落坐下养神,将上午看过的知识点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等明芽再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回他身边时,手上还拿着一个小花环。

“爸爸你看!这是我用在地上捡到的小花花做的,好看吗?”

霍鸣寒懒洋洋地抬眸,扫了一眼团子亲手做的花环。

枯藤围成的小圆圈上,插着几朵花瓣边缘已经泛黄的虞美人,虽不算精致,但也还算看的过眼。

他淡声夸了一句“很好看”,就见自家的团子很高兴地嘻嘻笑了出来。

“爸爸,我可以把这个花环给你戴上吗?”团子的嘴很甜,说出的话也显得很真诚,“爸爸长得这么好看,带上我亲手做的花环,那肯定就更——好看了。”

明芽将那个“更”字的发音拖得很长,看着霍鸣寒的眼睛里也满是期待。

霍鸣寒虽然对团子说的话感到有些无语,但在团子的眼神攻击中,还是无奈地在她面前低下了头。

明芽欢欣地惊呼了一声,然后将花环套在了自己爸爸的头上。

霍鸣寒原本样貌就生的清俊,搭着覆在黑发上的虞美人,就更添了几分无声且隐秘的殊丽风情。

这股来自外貌上的冲击力,都把明芽给看的呆住了。

霍鸣寒等了几秒钟,主动出声说:“看好了吗?我要摘下来了。”

明芽本来想说还没看好,可霍鸣寒动作却先她一步,直接将戴在自己头顶上的花环给摘了下来,转手套在了明芽的头上。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明芽,然后神情认真地说:“嗯,确实好看。”

也不知道是在说花环,还是在说明芽本人。

明芽只当霍鸣寒在夸自己,扬起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甜笑,八颗整齐的贝齿在阳光下白的发亮。

小团子在公园里疯跑了一天,最后还是被霍鸣寒背着走回家的。

在回家的路上,也不知道明芽想起了什么,开始对霍鸣寒软声撒起娇。

“爸爸,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霍鸣寒:“嗯,我听着,你问吧。”

“我想问的问题就是——”明芽凑到他的耳边,悄悄地小声说,“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可爱?”

霍鸣寒背着她,步伐放得极为稳健,他没有往后看,只是淡声回答道:“晚饭你吃三碗肉都行,糖多一颗也不可以。”

自从上回霍鸣寒给她喂了一颗麦芽糖后,明芽就每天想方设法地从他这里唬糖吃。

可霍鸣寒虽然是第一次当爸爸,但也知道处于明芽这个年纪的小孩,是不能给吃太多糖的,要不然刚长好的牙齿都得被蛀虫吃坏。

在长期的糖果争夺战中,他也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旦团子开始无缘无故地撒娇卖萌,那目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为了多吃一颗糖。

听见霍鸣寒毫不留情的拒绝,明芽不甘心地仰天嗷了一声,然后试图跟霍鸣寒讲道理。

“我还是小孩子,可以多吃点零食的。”

她将手伸到霍鸣寒面前,食指和拇指无限靠近,比出一个意思着一点点的手势。

“就多吃一点点,这也不行吗?”

霍鸣寒语气平淡,没有搭理她的请求,只是说:“明小芽,你挡着我看路了。”

明芽将手收回来,圈住霍鸣寒的脖颈,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

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为什么天底下的爸爸都这么不爱讲道理呢?多吃点糖怎么了吗?小孩子就是要多吃零食才能长大长高呀。如果有小孩子不能吃到喜欢的甜甜的糖果,那她真的是好可怜哦……”

霍鸣寒用一句话堵住了她所有的埋怨:“因为爸爸爱你。”

嘟囔声立竿见影般地瞬间消失了。

明芽将整张羞红了的小脸,都埋进霍鸣寒的后背里,头顶上花环的花瓣在夜风中轻颤。

虽然霍鸣寒看不见团子此时的具体神色,但他却感知到了自背脊传来的轻微震动感。

他都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这只团子正在躲着偷笑。

等临近家门口,明芽才用一种别扭的声音跟他说:“爸爸,以后不要在外面说这么羞羞的话!”

她用脑袋撞了下霍鸣寒的背脊,顿了几秒,笑声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嘿嘿嘿——”

霍鸣寒也被团子逗笑了,笑容中尽是对自家小孩的无奈和宠溺。

在他的臂弯处,明芽悬在半空中的小短腿,以一种极为雀跃的弧度,在一荡一荡地晃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