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契子

“你们可知九尾狸猫的传说?”

鹤发鸡皮的老人坐在梧桐树下,满是沟壑的脸上尽是促狭。

梧桐树下坐了一圈不过总角之年的顽皮孩童,他们将老人团团围在里边,缺了几颗牙的嘴不住的催促着。

“不知道!”

“阿爷要给我们讲新故事么?!”

“快讲啊!”

“再不讲我阿娘要找过来了!”

也许是被孩子们催急了,老人终于摇头晃脑地开讲起孩子们特别爱听的稀奇古怪的小故事:“这九尾狸猫啊,是一种长得像猫,但又不是猫,也不算精怪,但也不是妖怪的天生灵物。”

“什么都不是,那它是什么呀?”

老人笑眯眯地说,“传说这九尾狸猫模样是长着九条尾巴的小猫,不过它也不是天生就拥有九条尾巴,一开始它跟普通的小猫一样,只长着一条尾巴,它要通过艰苦的修炼才能慢慢长出九条尾巴,而就算它拼命修炼,一百年也最多能长出一条尾巴,也就是说,想要长全九条尾巴,它要修炼至少一千多年。”

小孩都惊讶得瞪圆了眼睛,七嘴八舌的问起了这九尾狸猫的事。

“阿爷见过九尾狸猫吗?”

“这样神奇的灵物,阿爷只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见过呢?”老人大约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其实这九尾狸猫长出九条尾巴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接下来,它就要为了长出第十条尾巴而努力了。”

“哇,它还能长出第十条尾巴?”

“可它不是叫九尾狸猫吗?为什么还能长第十条尾巴呢?”

老人捋了捋胡须说:“九尾狸猫的名字也不过是见过它的人给它安上的,因为没有人见过它长出第十条尾巴的模样。”

“那它要怎么长出第十条尾巴呢?”有个小孩问。

“其实九尾狸猫长出第十条尾巴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有人愿意对它说,长出第十条尾巴,成仙去吧。”

小孩们立刻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那很简单啊,之后九尾狸猫是不是就成仙了?”

“原来小猫这样就可以成仙吗?”

“那我回家也要对我家小黄这样说,小黄是不是就可以成仙了?”

“你家小黄只是普通猫啦,不可能的!”

“不是说九尾狸猫原本就长得跟普通猫一样吗?说不定我家小黄就是九尾狸猫呢?!”

小孩们讨论得激烈,没有注意到中间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而空气中,有个声音幽幽地传出。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恍惚中。

老人想起了很多年前发生的事。

那时他痛哭流涕地跪在一只雪白的,不过成年人两个巴掌那么大的小猫面前。

那只猫不是普通的小猫,因为它长得比一般的猫漂亮多了,也比一般的猫奇怪,身后还扬着九条尾巴,不但如此,它身上还金光萦绕,能口吐人言。

“如果你许愿让我拥有第十条尾巴,得道成仙,我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拜托你。”那时他抬起满是贪欲的脸,“既然没有办法给我不死之身,也没有办法让我成仙,那我想要一生都用之不尽的财宝,高官厚禄。”

九尾狸猫只会在走投无路,身陷绝境之人面前现身,帮助那人,若成功帮助那人,便会损失一条尾巴。

九尾狸猫是不能拒绝那人的“合理”愿望的。

比起许愿让一只不知来历,不知真假的九尾狸猫成仙,还是许对自己更有益的愿望来得好吧,谁能保证九尾狸猫成仙后就一定会遵守承诺来报恩呢?

而且他们要的也不是报恩啊!

他们只想要它给予的,一定会完成他们的心愿的机会!

就算他们没有办法满足九尾狸猫的愿望,也许下一个善良的人就能帮助九尾狸猫完成愿望了呢?

毕竟他/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啊!

所以,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至于那只倒霉的小猫怎么想,没人在意。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渐渐的,那只小猫不再祈求别人许愿让自己长出第十条尾巴了,也对成仙的事闭口不谈,直到那天,一个走投无路的脏兮兮的小乞丐出现在它面前。

“小鬼,你是想要财宝,当官,健康,还是美人?”

“我听过你的传闻,九尾狸狐!”

“什么狸狐?!”

“你去成仙吧,九尾狸狐,我许愿让你长出第十条尾巴!”

“诶?”

“老子本来不想活了!”

“所以?”

“去成仙吧!”

小猫身形一震,一条苦求三万年,已经放弃希望的尾巴突然就从尾椎冒了出来,还闪闪发光,而后一条彩光披帛出现在了它身上,那条由功德金光所化披帛带着小猫飞上了天,霎时间,天空霞光万丈。

半空中,小猫毛茸茸的两只小爪子按住脸,哭得一脸鼻涕泡。

“呜,我会报恩的!”

“还有,老娘是狸猫,十尾狸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