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喻晚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哗啦啦跪了一圈人。
他们披着相似的暗色铠甲,从侧上方能看见大部分人脸上都遮着一张形状可怖的面具,可虽然表情长相都被掩了过去,却能从微微发颤的发丝与撑在地上的指尖窥见他们内心的恐惧。
跪在最前方的男子身体被拗成了一个极其怪异僵硬的姿势,咽喉间簇着一团浓浓的黑烟,脸和脖颈涨成了可怕的红紫色,看得喻晚心下一惊。
“主上……求主上仁慈……”男子喉间挤出嘶哑的声音,宛若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向掌控着他生死的猎人祈求一丝生的希望。
喻晚抬头,才发现这是个昏暗的殿堂,墙壁上燃着幽蓝的火焰,投在地上那些黑色的铠甲上泛出跃动的阴森光芒。
众人跪拜的方向有几行被黑雾缠绕的石阶,尽头摆着张焦黑古木雕出的王座,镂空的椅背攀着荆棘藤蔓,却在顶端诡异地开出零星几朵鲜红芍药。
那芍药自然是被施了幻术的,否则也不会连接在荆棘之上,还附着了不断落下红色花瓣的幻象。
好可怕的场景,好美艳的花。
可是……荆棘在背,这人不嫌扎吗?
喻晚打量够那座椅,目光才落到懒懒斜靠在扶手上的、被称为“主上”的人。
只一瞥,她就忍不住出了神。
真好看啊。喻晚心想。
作为情劫制造局的基层工作人员,喻晚是个菜鸟中的菜鸟,毕竟算上这一回,她也一共只出过三次任务。
但没怎么吃过猪肉,喻晚从同事小姐妹中听过无数次她们做猪时跑的经验。
需要情劫制造局出手的任务对象大多是子世界里的天之骄子,不管是相貌还是实力、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离飞升至主世界只差一步的那种优越。
每次有人说起自己任务对象惊艳的容貌时喻晚都听得津津有味,但她觉得眼前这个一定能把所有她道听途说来的帅哥都比下去。
不过草草两眼,她就已经想好回去以后要怎么和姐妹们分享了。
如泼墨般的长发被用一根白色的簪子挂起一半,剩下的跟着那人的动作散了一些在座椅上,又勾了几缕在臂弯处,显得好不妖媚。
只可惜主人的五官却并不如他展现的气质那样随和,无论是干练的轮廓还是那双幽黑深邃的眼,都被凌冽的煞气围裹着,再俊美的容颜都抹不去其间令人胆寒的杀意。
眼看那人有抬起眼皮向她看来的趋势,喻晚忙低头移开视线。
于是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与这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红色嫁衣,以及被一根两指宽的锁链捆得很紧的双手。
喻晚:……这什么架势,抢亲呢?
可哪怕是抢亲,用得着绑这么紧吗?她刚睁眼就探查过自己这具身体了,虽然有修炼的根骨,但天赋并不算高,境界也才堪堪炼气后期,更别提这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下了什么结界,她体内本来就不多的灵力被压制得死死的,完全使不出来,哪怕不被捆着,她也没能力从这些人的包围中逃出去。
这到底是哪里,这些人是谁?她占据身体的人设性格和背景是个什么情况?
从主世界离开的时候喻晚听过一嘴自己这次的任务对象叫裴让尘,会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大杀四方的美男吗?
喻晚眨了眨眼,抱着心中一大堆的疑问,终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她没有及时联系上自己的十七号系统。
照理来说,喻晚这种基层工作人员取代了任务世界的原身后,会立刻在识海里连接到主世界分配给他们的专属系统,方便了解世界背景、任务具体要求,也不容易被周边人识破身份。
她前两次出任务的时候就没有出现过这种……
想到这里,忽然一阵眩晕袭来。
喻晚伸手压了压太阳穴,感觉里面有血管正一抽一抽地疼。
前两次出任务的时候,她是什么身份来着?为什么迷迷糊糊有些印象,却在此刻认真思考的时候怎么都想不起来。
喻晚皱眉,顾不上深思,想先聚精会神去听殿中人的对话。
“屠五常,你如此蠢笨,竟然妄图揣测主上心意。”王座下一侧站着的男子冷冰冰地开口,“主上是让你带人回来,可哪句话说是为了迎娶她?”
明明说着嘲讽的话,他的语气却十分平淡,与其说是一种目中无人的傲气,喻晚更觉得他像个没有感情的AI。
这人说话的对象应该就是地上跪在人群最前方,正被锁着咽喉的男子了。
屠五常脖子上黑烟的另一端,也是从这个男子手中放出来的。
喻晚忍不住闭起眼睛,虽然不知这些人的身份,但叫她一落地就看到这样不吉利的场面,还是有些害怕的。
然而那黑烟陡然被撤去,屠五常脱了力,便摔倒在地喘着粗气,没等将气顺了过来,便立刻调整姿势,跪得十分虔诚,沙哑着嗓子说:“属下将主上的要求传达给清云派的人后,确实没有多与他们确认一番。清云派人人皆道主上从前对此女格外宽容,便会错了意,等属下发现问题的时候,人与喜轿已经抬来魔界,都送过移情道了。”
他这时才匆忙赶到,把清云派弟子遣了回去,然后强硬地把那披着盖头的女子从喜轿里拎了出来,捆上双手,带到灼魂宫中。
“主上明察,属下若是知道此女对您做过那些事,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一定在见到此女的时候就……”
就什么?她做过什么事?
喻晚挑眉,怎么话都只说半句,这让她怎么从中多补充些关键的信息。
她现在只知道这里地处魔界,原身这个清云派的弟子与眼前的美男发生过不大愉快的往事……可才听了三言两语,饶是她有多么丰富的想象力,都没办法给这俩人补出一个说得过去的故事。
这就很容易发生一些因为ooc导致被任务世界的人看出端倪,把穿越者当作异类抹杀的事故。
虽然被杀了也不过是任务失败回到主世界里接受扫几个月大街的惩罚,再清空进度条从头来过,但这种低级错误会被同事们逢年过节时不时拿出来哈一下,非常丢人。喻晚还是想尽可能地努力努力,不要落个反复社死的结局。
可打断屠五常的是王座上那人,他只微微抬了下撑在额边的手指,殿内的人便连呼吸都注意敛着声响。
“拂生。”
“是。”王座下被唤作“拂生”的男子手上重新腾起的黑烟再一次消散。
原来他打断的不是屠五常的解释,而是阻止拂生准备再一次对屠五常施展惩罚术法的动作起势。
“下不为例。”这四个字,才是他对屠五常说的。
然后那男子起身,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走下台阶往一侧走去。
他身形高大,迈出步子的时候便将衣裙下摆掀起,精致又低调的暗纹映着蓝色的烛火一闪而过,吸引走了喻晚的注意力。
因此她错过了男子隐入暗色之前投来深晦幽邃的一眼。
没等喻晚回过神来,跪了一地的人们都已静悄悄地离开。
顿时空旷的大殿因灵力的波动掀起一阵凉意,喻晚活动了一下手腕,茫然地想:等会儿,没人管我的吗?
她一定是情劫制造局最倒霉的穿越者了。
“需要我请你才肯走是吗?”
喻晚顺着这冰冷的声音抬头,才发现拂生并没有随众人离去,正抱着双臂,目光不善地看着她。
他方才惩戒屠五常的时候语气平平,此刻眉宇间压着没来由的怒火,倒是多了几分人气。
喻晚有些奇怪,但还是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她心里有很多问题,比如拂生要带她去哪里,为什么她没有灵力却还要捆着她,还有刚才所有人都跪着,唯独她站着,为什么还能相安无事。
最关键的是,那个被称为主上的男人姓甚名谁,身份是什么?
可是喻晚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她的眼神凝在拂生快步向前走时露出的鞋跟上,由于他走得很快,时不时还有披风的遮掩,因此穗岁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把鞋跟处的花纹看得清楚。
芍药是魔界的图腾还是怎么的?每个人衣服上都有这样好看的暗纹,倒还挺符合她审美的。
“你在看什么?”走了许久,拂生终于停下脚步,正要转过身来把喻晚推进寝屋,却见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下摆出神。
喻晚这才发现自己看得太过专注,拂生走得又快,她不知不觉跑了起来,竟累得有些气喘。
这身体也太较弱了些,才跑了不到半刻的路程,回过神来额头上都冒了汗。
“我是觉得您和方才那些……大人物们,身上的花纹很好看。”喻晚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人,就言语间含糊地带了过去。
拂生冷笑:“你是知道在魔尊手下逃不过折磨,破罐子破摔不在意自己生死了?居然还有心思关心我们衣服上纹了什么。”
生死对喻晚而言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们在穿越前会特地调低占用躯体与灵魂于痛苦程度上的共振值,因此不管她以什么方式死去,都不会是个多么难熬的过程。
只要不疼,什么都好说。
喻晚还想解释两句这两种花样凑在一起不太常见,却见拂生陡然变了神色,直愣愣地看着她:
“你刚刚对我说……您?”
“嗯……有什么问题吗?”
拂生眯了眯眼,片刻后开口道:“我叫什么名字?”
“……”
“你可知道魔尊叫什么名字?”
“……”
喻晚尴尬地笑了笑:“实不相瞒,那个……清云派把我送来前给我喝了杯什么东西,醒来后我从前很多东西就都记不清了。”
模棱两可,脏水先泼出去再说。
——来自办公室前辈分享的有关穿越初期遇到问题该如何糊弄的经验。
喻晚继续说:“所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拂生颔首:“很好。”
第三次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这张面孔,几世都会在某一天性情大变,记忆缺失,多日之后才能恢复如常。
也只是她的如常。
而他的主上,会从这一日开始,万劫不复地往深渊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主基调是轻松打打闹闹的小甜文(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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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推预收人外甜宠《别过来啊我怕蛇》,病娇蛇男x怂包甜心~
文案↓
被甘欣阴差阳错选中作贴身仆从的时候,顾屹觉得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大半。
这御兽山庄的吉祥物大小姐除了可爱,一无是处,最是好骗。
他会用人身蛰伏在甘欣身边,取得她的信任后借她的手屠尽世间驭兽师,让所有妖兽不再受血契的制约,从此自由行走天地间。
可最后却是他这个妖兽之王心甘情愿地显出原形,低下高傲的头颅,希望与甘欣签下血契,做她的灵兽。
没想到甘欣却不要他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怕!蛇!
顾屹的脸色比他本体的鳞片都黑。
什么毛茸茸热乎乎,尖耳朵大尾巴,顶个屁用!哪里比得上他腾蛇的威猛强大。
他一定会让甘欣知道蛇的好处。
只要知道了他的好,甘欣就会像从前那样贴着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时不刻躲着他。
【小剧场】
甘欣已经很久没有摸到过毛茸茸的小动物了,她急得手痒,却因为害怕始作俑者顾屹而敢怒不敢言。
就怕自己一个不顺顾屹心思,他就现原身来吓她。
虽然至今为止顾屹没这么做过,还老实本分地遵守着她的规定,不进她身边三尺范围之内。
可有一天顾屹居然主动带着一只雪白的长毛垂耳兔来见她。
“给我抱一下,允你摸一天。”
甘欣抿着嘴,用力眨了眨眼,沉默许久……
忍辱负重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