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临陇本来对酒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只是和贞最常见的米酒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后劲有些大,一小杯下去还没品出味道来人就晕晕乎乎的,着实没什么意思。
“嗯,我不喜欢。”她颔首,又对质子芾说,“质子刚刚讲什么来着?”
“殿下喜欢,舞剑的人,给你。”他从身后拿出一本小小的画册,递了过来。
临陇挑眉,打开画册一看,是各色各样款式的男子。
有的魁梧健硕,也有眉眼柔和、腰软如女子的,页面上还用小字细细写明每个男子的年岁与性格特点,以及擅长的是何种剑舞。
临陇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质子芾怎么真拿她当那些好色之徒了!
质子芾往身后的侍卫投去求助的目光,于是有人上前一步,给临陇解释道:“这是质子殿下花了好多功夫,托人特地去四地寻的英俊男子,公主殿下喜欢什么样的都有。”
临陇:……真贴心啊。
她又走马观花地翻了一遍,觉得质子芾和他手下的人眼睛恐怕都有点毛病。
这些个歪瓜裂枣的算什么英俊男子?整本画册凑不出一张能比上裴屿一半颜色的脸。
“你喜欢这些吗?”裴屿方才开始就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此刻忽然出声道。
喜欢……才怪,临陇心里这样想着,却对质子芾说:“那就每样来一个吧。”
她打量了两眼呆若木鸡的质子芾和他小弟,笑着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等殿内无关人等全都散尽,临陇才撇下嘴角,看向裴屿:“你猜。”
裴屿不想猜,方才在人前清高自若的模样也褪得一干二净,良久才道:“你教我学了这么久的剑,如果你想,我也可以舞给你看。”
临陇:“……”
“首先,你的剑不是我教的。”临陇掰着手指头说,“其次,你这么聪明,总该明白我让你学剑不是为了取悦人的。”
裴屿眼睛垂得更低了。
临陇手心忽然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又痒又麻。
她觉得自己精神应该是不太正常了,否则裴屿这么一大高个站在面前,她怎么也不该觉得对方像一只做错事的小狗,委屈得快要拧出水来。
“第三,其实我挺喜欢从前那个像只孤傲白鹤的裴大人,明明表现出的谦卑模样让人找不出差错,却有怎么也弯不了脊梁的风骨。”临陇的声音里没有责怪,只有惋惜与难过,“那样的人不应该来讨好我,我不喜欢。”
她在心里默默跟了一句,也不值得。
可你从前说过不喜欢白鹤的,裴屿想。
但他没有反驳什么,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临陇舒了口气。
裴屿又说:“但明日是我生辰,我能和公主讨个赏吗?”
像是怕她不答应,裴屿放轻了声音补充道:“从小到大还没有人陪我过过生辰,公主能破例允我一次吗?”
临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也太可怜了吧!可以可以,他要做什么都可以!过生日嘛,难得的,她就最后再心软这一次。
裴屿离开后,大殿里只剩下了临陇自己。她把一只桃子在左右手间抛来抛去,半点闲不下来的无聊模样。
假十七号说:“你日夜脑子里想的都是裴屿的事,如今还敢说他没有影响你的任务进度吗?”
临陇:“你听我狡辩,我……”
“你喜欢上他了。”假十七号不听,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临陇终于放过了那只被捏软了的桃子,沉默许久后,出乎系统预料地承认下来,“你说得对,我就是喜欢上他了。”
这下轮到假十七号哑口无言了。
“你是个系统,不懂我们人类的复杂情感,在这样一个神仙般的男子旁边,承认春心乱动没什么丢人的。”
“……”假十七号幽怨道,“你这样三心二意,对得起任务对象吗?”
“是有点对不起他。”遇到她这么个不着调的情劫,也算质子芾倒霉了。
但临陇显然就口头认个错,没有半点要改的意思:“可人就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心啊,算了,跟你说不明白。裴屿说入夜后来接我,眼下还早,我先睡一会儿。”
说完,她在贵妃椅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于是临陇没有注意到,在大殿的前方走出来一个眼中震惊难以掩饰的男子。
正是本来应该已经离去的裴屿。
他十分了解临陇,因此见她呼吸平稳下来后,便无所顾忌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无知无觉的睡颜,轻声道:“细桶……就是你体内另一道灵力的存在吗?可既然知道对不起我,为何还要……你就那么喜欢质子芾吗?”
喻晚心中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卧槽!卧槽?
她这个一放松就自言自语的毛病真是坏大事了!和系统有话谈不能在脑内沟通吗?长了嘴放那边摆着又不会生锈!
怎么就让裴屿知道系统的存在了!
知道也就算了,临陇说的明明是喜欢上了裴屿,对不起质子芾,到他嘴里怎么就完全颠倒过来了?
话听一半还这么能脑补,你不生执念谁生执念啊!
喻晚越来越觉得细思恐极,联想到入夜后裴屿约临陇单独相见,该不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吧?
于是临陇睡得很香,喻晚却并没心思与她一起小憩,惴惴不安了几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她再一次见到了裴屿。
如今他虽然没有得到过正统的学习,却已经能把自己体内的灵力运用得恰到好处,至少带着临陇匿去踪迹,躲开巡察逃出皇宫的本事已经非常熟练了。
临陇震惊:他竟然这么厉害!有这本领从哪儿都能逃走,自己根本就是白操心。
裴屿将临陇带去了城外的一处河边,碎石岸堤上垒着几盏夜灯,旁边摆着两把干净的竹椅,其中一把上面放着碗冰好的西瓜。
喻晚:裴屿是懂野营的。
可这个地方怎么有些眼熟?
“我没入宫学医的那几年,被我长兄带过一阵。”裴屿看临陇不见外地捧起了西瓜,笑着说,“他在侯府的时光并不多,可只要一有空就带我来这里。”
临陇吃西瓜的动作慢了下来。
定远侯那位年少成名的长子已经故去许多年,如今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安慰裴屿。
于是临陇环视周围,才注意到漫天的星河与波光粼粼的水面交相辉映,河对岸无人踏足的杂花野草中有小虫提着荧光上下飞舞。
夏夜凉风习习,卷着花期甚久的蒲公英自水面飘过,在他们身边夜灯的照耀下染上金光,宛若人间仙境。
“真漂亮。”她说,“裴大人带我来这里,是想要什么?”
“没什么想要的,就是想与你分享这个没什么人知道的美景。”
说这话的时候,裴屿脑海中响起了他长兄的声音。
“这地方以后是我和你未来长嫂的秘密天地,可不许告诉别人。”他这样说道,“不过呢……等小屿有了心上人想告白,兄长会勉为其难借你用用的,放心。”
可他的心上人喜欢上了别人。
他连争一下,都怕引得她不高兴,不可能告白了。
“喝酒吗?我自己酿的。”
临陇一愣:“你知道的,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喝米酒,味道冲,还容易上脸。”裴屿打断她,将酒杯从竹凳下抽了出来,“这是我用荔枝泡的,他们都说太甜了,但我觉得你会喜欢。”
临陇木木地接过,她印象里还从来没看到过裴屿喝酒的样子。
是挺甜的,她很喜欢。
可是……
“既然不能喝,你酿什么酒啊!”
临陇看着一杯下去就从耳尖红到脖子根的裴屿,不可思议地夺过他的酒杯。
她就没见过比这还离谱的一杯倒。
“脸容易红罢了,不算醉。”裴屿任由她数落,却在临陇抽回手的时候握住她,指腹轻轻在手背上摩挲着。
临陇的脸一下子红得比裴屿还夸张。
这还不算醉?
但她也没挣脱裴屿温热的手,只觉得有些痒。
不过练剑小半年,他的掌心就起了一层茧,足见他有多努力。
两个人沉默下来,这尴尬又夹着些暧昧的气氛,就让临陇浑身不舒服起来。
“好久没摸你的剑了,给我看看。”她没话找话道。
平日里裴屿是不会随身把剑佩在身上的,今夜偷将公主带出宫,为了保障她的安全,他就把剑一起带上了。
临陇趁机把手从裴屿掌中抽出来,做出兴致很高的模样去抚那剑柄:“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裴屿摇头:“殿下给它起一个吧。”
临陇将他的剑不断抽拔出来,似乎只是为了听银剑入鞘时“叮”的一声,而来回折腾着系统口中的绝世灵剑。
剑柄烫得厉害,似乎昭示着剑灵对玩弄它之人的不满心情。
临陇心想:看裴屿如今的进展,大约以后是个剑修吧。
剑与剑修乃是一体,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其中的重要性,便也不得知把自己佩剑的命名权赠送给他人,是个多么亲密与不理智的行为。
可临陇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她迟早是要离开的,因而自私地想用一种很难割舍的方式,在他身边留一点有关自己的影子。
“就叫……”临陇苦思冥想很久,才开口说,“就叫拂生吧。”
“好,就叫拂生。”裴屿莞尔,不多考虑其中有什么深意,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不露形色,唯独临陇体内的喻晚在听清她说了什么之后,心脏剧烈地撞击着肋骨,脑袋里嗡鸣作响。
她好像知道这个幻境怎么解开了。
不,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动手去解。
这个幻境,早就破了。
裴屿的法器——承载着这个幻境的主体,也已经找到了新的主人。
如若不然,拂生怎么可能从剑灵化作人形,跟在裴让尘身边,成为魔界无人不知的二尊主。
下一刻,她带着错愕的神情,以第一视角看着眼前陡然放大的裴屿的脸,对着自己的唇狠狠压了下来。
在喻晚想明白这一切真相的瞬间,幻境从天际开始逐渐瓦解成碎片,漫天星光坠落下来,消解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世界在裴屿身后崩塌。
而他在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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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1.
陶知被万乾门娇生惯养了七年,忽然有一天,她拥有的一切都被师门收了回去。
就连她吃了无数灵药才结出的金丹也被碾碎,最后那些口口声声说永远爱她的人,把已经毫无灵力的陶知扔入妖兽谷,看着她粉身碎骨,神灭形销。
死后陶知才知道,自己是一本虐文中的女配,被万乾门的众人当作主角陶怡的替身。
陶怡是她未曾谋面的孪生妹妹,七年前因摘一朵仙菇坠崖。
所有人以为她死了,便去北疆接了陶知过来,把对陶怡的愧疚弥补给了和她有着相同容颜的陶知。
可陶怡没有死,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于是陶知便失去了价值。
陶知觉得自己的一生都是个荒唐的悲剧,却突然重生在了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上。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成了全师门心中的白月光。
2.
从前逼着金火双灵根的陶知学疗愈术的师尊,如今将自己的木灵根毁去,以残缺的金灵根修习丹术,只为能离她更近一些。
从前只许她作画,不准她练琴的大师兄,如今在她的坟头日夜奏曲,诉说思念之情。
那个亲手将她推入妖兽谷的活泼小师弟,如今成了整个修真界谈之色变的屠妖师,见到妖兽就杀,手段极其残酷,说是要为她报仇。
……
发现陶知回来以后,他们一个个祈求她的原谅,渴望她能给他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陶知大手一挥:滚啊,你们先去死一死再说。
3.
拜师大典上,众人争着要收重生后的陶知为徒。
她目不斜视地走上前,指着最高处那身披荧光、看不清面容的人说:“我要当他的徒弟。”
万乾门沉睡千年的师叔祖宋怀竹刚从冰泉中醒来,就被现在已经做掌门的师侄拖到拜师大典上凑个热闹,没想到自己成为了主角。
“为什么?”他问,“我可从来没收过亲传弟子。”
“愿随师祖一心向道,增进功法,不问世事。”
宋怀竹饶有兴致地从高台上走下来,俯身到陶知耳边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修的,是欢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