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何为地狱

“啊,不、不。”少年一窒,抬头看着苍连月,转而好像意识到他的神色不对,他连忙偏开视线摇头,“这些是爹爹,爹爹种的。”

“哦~”苍连月眉头一挑,“那让你爹爹来。”

少年揪着袖口,“爹、爹爹身体不好。”

苍连月坏心大起,眉头一蹙便有了些戾色,“啧,嫌本小姐是个纨绔污了你们的名声?”

少年一愣,下意识的摇头,“没,我……”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可看着苍连月冰冷的神色,他咬了咬嘴唇,砰的一声跪了下来,“对,对不起苍三小姐,小人,小人只是……”

“那个,喜欢吗?”苍连月指着柜台后面一排货架上放着的一本书。

少年愣住。

“算是给我刚刚的行为赔罪。”苍连月示意少年起来,看向少年的身后。

梅姨正好带着来旺走了出来,两人每人手里都拿了几个盒子。打开一看,除了五百年份的血参外还有不少名贵的药材。

苍连月漫不经心的看着,“掌柜的,那书……”

她指着货架,上面除了各种放药材的格子外还有唯一的一本书——《药草集录》

“我要了。还有这几样,直接送到苍府。”

苍连月将书扔到少年怀里,“送你了。”

少年愕然抬头,可苍连月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唔,小陌啊,看来苍三小姐对你印象不错啊。”梅姨笑着开口。

少年垂下眸子,“是……吗……”他将书轻轻放到柜台。

梅姨一愣,“怎么了?这是三小姐送你的。”

司徒陌摇头,“麻烦梅姨还给她。”

“这……”

司徒陌微微弯下身子。

梅姨眉头微蹙,最终叹息一声,“行吧。”她指着柜台上的草药,“一共一百二十五两,还是换成东西?”

“嗯,谢谢梅姨。”

少年离开百药斋。

很快,他走到一个小巷子里,没一会儿,小厮打扮的人走了出来。

嘘!

月影吹了个口哨。

苍连月扫了一眼,转身,“走。”

月影挑眉,“不看了?”

苍连月没搭理她。

月影觍着脸凑过去,“主子,我知道您难过,属下的肩膀可以借您靠一靠。”

苍连月停住。

月影差点和苍连月撞在一起,她连忙停下,拍着胸口吐槽,“您送东西被拒绝,也不能拿属下撒气啊。”

苍连月看向月影。

月影,“……”

“啊,走啦,走啦,时辰快到了!”月影一个闪身跳上马车。

而少年这边,只见他竟然进了苍府,径直往月澜居去了。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刚进到月澜居,一人就扑了过来。

是安然的动静,可看那模样却分明是司徒陌。

“好了,没事的,看把你吓得。”少年紧接着开口,那怯懦的声音淡了一些,竟是司徒陌的声音。

“公子,这苍府可不是司徒府,我听她们说我们周围有好多暗卫呢,她们平时都不出来的。”安然还有点惊魂未定,他说完还小心翼翼的往院子外边看了一眼。

“那你还扑过来叫这么大声,不怕被听见了?”

安然的小脸瞬间煞白,“啊!不,不会被听到吧。”

“谁知道呢。”司徒陌指尖动了动,走进屋子,“把脸洗干净,在门外守着,千万别让人进来。”

“哦、哦。”

关上门,司徒陌扯掉脸上已经凝固的面具,他打开怀里的包裹,里面装着数十种药材。

司徒陌将手伸进床底,摸了一会,从里面又拽出一个布包,他在里面拿出一个石碗。石碗很旧,碗边都破损了,也不知道这是用了多久。

司徒陌将十几种草药碾碎依次放入碗中,食指和拇指轻弹了几下,草碎瞬间变成绿色的药泥,他又挥了一下袖子,药泥的颜色越来越深。

司徒陌面无表情的看着,少顷,他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后,液体落进碗中,药泥松软下来。

他咬破指尖,鲜血滴落,药泥瞬间犹如被煮开了一般沸腾起来,没一会墨绿色的药泥化成漆黑的药汤。

司徒陌面无表情的喝了下去。

“唔。”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司徒陌靠在床边,紧闭的眸子睫毛颤的厉害。不知过了多久,司徒陌睁开眼睛,苍白的脸有了一点血色,他看向窗外,天已经有点晚了。

“安然。”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嘎吱。

安然推门进来,“公……啊,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帮我打点水。”

“要泡澡吗?”

司徒陌一愣,垂下眸子,“不用,打点水我擦擦就行。”

“哦。”安然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没一会,一群人提着水桶进来。

司徒陌怔怔的看着。

“落羽姑娘知道您要用水,特意让人提过来的。”安然看起来很开心,“天太凉,您泡泡热水,暖身子。”

司徒陌看着很快填满的浴桶有些发怔。

“公子?公子!”

司徒陌唰的站起身,从布包中翻出几粒碎银子,想了想,他又翻出几粒,“安然,这些帮我给落羽,嗯……谢谢她一直以来的照顾。”

“啊?哦。”安然眨巴眨巴眼睛,快速跑了出去。

……

天已经彻底黑了,云层很厚,月亮躲在云后,看不见一点月光。

“下雪了。”月影脚尖点地,轻盈的跳跃在雪中,“感觉今年会比往年更冷一些。”

“嗯。”纤细白皙的手伸出,一片雪花落在手上,苍连月垂眸看着。她的四周不知数的人躺在地上,衣不蔽体的身子裸露在外,被冻的缩成一团。

这是一片极为脏乱的街道,垃圾杂物扔的到处都是,哭声,痛骂声在这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爹爹,爹爹!”

两人看去,四五岁的小姑娘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哭的撕心裂肺。

“死了。”

“嗯。”

两人话落,就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一群人突然窜了起来,他们推开那孩子冲到死掉的人面前。

几乎无法形容的景象瞬间发生。

一群人像是最原始的野兽一般撕扯着那具尸体,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尸体的血肉。

地狱吧,

这就是地狱。

小姑娘哭嚎着想要上前,可他们早已没了人性。

小姑娘被推倒,有人看着她,干裂苍白的唇慢慢咧开,这人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

那露出的牙齿就像是染了血的獠牙。

“嗷!”

砰。

一块石子击穿这人的手臂,鲜血喷在脸上,这人血红的眸子转了转,痛苦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恢复了一点理智。

她慢慢转头,小姑娘已经消失,她的理智瞬间被怒火冲破。

“啊!啊啊!”她疯狂的嘶吼。

“主子。”月影紧紧的抿着唇,往日笑眯眯的样子此时已经全部收敛,她问,“她……”

苍连月摇头。

月影握紧的拳头颤了一下,她闭了下眼睛,将手中的小姑娘放在地上。

“你想活着吗?”月影问。

小姑娘愣愣的,只有眼泪不断从空洞的眸子里流出来。

“这里是地狱,想活着,就要努力爬出去。”一把小刀被月影放在地上,她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揽月宫,爬出来就去揽月宫找我,爬不出来……”

月影看向苍连月。

“走吧。”苍连月望着天空,月亮依旧躲在云层中,天很黑,黑的看不见任何方向。

“主子。”

“嗯?”

“果然,地狱不太好呢。”

“嗯。”

黑暗的森林中,两道影子极快的穿行着,由于速度太快,只能看见模糊的残影。

“找到了。”

“可算找到了,真是狡猾!”

苍连月抬手,三片叶子出现在手中,她曲指弹出,叶片炮弹一般射了出去,分别落在前方三个不同的方位上。

“咔咔……”

寂静的森林中除了两人的对话声外突然响起诡异的动静。

苍连月再次挥手,又是三片叶子飞出。

“咔!”诡异的叫声更响,同一时间,一团雾气一样的东西腾空而起,幽蓝色的两团光点正对着苍连月二人。

月影瞬间双脚蹬地,直奔这团雾气。银色的剑芒和黑色的雾气碰撞在一起,响起一阵金属碰撞声。

咚!

砰!

“噗,月影,你还能不能行了,用不用帮忙啊!”远处,又是一道声音响起,这声音落时,三道黑影出现在不远处。

“嗤!就你们两个废物,姐姐可用不着!”

“哼!”红光一闪而过,三人中的一人已经冲向了月影和黑雾。

同一时间,另外两人走向靠在一旁看戏的苍连月。

“主子。”其中一人开口。

苍连月勾唇,“实力见长啊,菲蓝。”

菲蓝拱手,“还要多谢主子。”

苍连月没再多说,看向菲蓝身后的人,“啧,好久不见啊,烟烟。”

原来,这最后一人竟然是当初的陈茹烟。

陈茹烟好像有些尴尬,她红着脸,目光躲闪,“你,你……”

“烟烟,你这羞红着的脸,还有这欲语还休的模样可真像要从了我的样子啊。”

“苍连月!”陈茹烟的怒火瞬间直破云霄,什么尴尬都顾不上了,她咬牙切齿的看着苍连月,手中的纸扇直直的砸向苍连月的命门。

苍连月抬手,纸扇钢铁一般,可此时却在苍连月的指尖上一点也动不了。

“决定了?”苍连月问。

陈茹烟一僵,连忙收回扇子,“鬼镇……”

鬼镇,刚刚苍连月和月影经过的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说是鬼镇,可半年前那镇子还繁华热闹呢。

“怎么?”

陈茹烟握紧拳头,“菲蓝说你们只会除掉这东西,但不是有影响吗!你们为什么不帮鬼镇除掉影响!你们不是救……那你们为什么现在要见死不救!”

“陈小姐!”菲蓝低喝了一声,对着苍连月拱手,“抱歉,主子,陈小姐第一次见到,属下之后会和她解释的。”

“嗯。”苍连月抬眸。

天上的月亮还躲在云层中,黑沉沉的看不见一点的光。

“你知道这种东西有多少吗?”月影将手里的一团扔向陈茹烟,显然,有了绯红的帮助,她们二人很快结束了战斗,“而我们又有多少?”

月影看向苍连月,“回去吗?”

“嗯。”

两人几乎瞬间消失。

陈茹烟瞪大眼睛,“她、她们……”

“我们也走吧,在逛逛,你好做最后的决定。”菲蓝一挥手,被陈茹烟接住的那一团消失不见,“做了就不要后悔了,主子没那么多时间。”

菲蓝和绯红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