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课间的时候，骆里又跑去找边礼和陈新宇。

陈新宇一看到他来就笑得五官都挤在一起：“哟，小萝莉，又来找你爹了？”

“滚。”骆里推了下他的头，一本正经地说，“我找边礼有事儿。”

边礼挑了下眉，微抬下颌，示意他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周几过生日，周六还是周天？”

没等边礼回答，陈新宇就抢着开口：“你是不是傻，星期天要返校，谁星期天过生日啊，玩到一半回学校继续玩儿？在食堂聚餐？”

“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们学校食堂？”两人又斗上了嘴，“我问边礼呢，谁问你了？”

“星期六。”边礼说，“在我家。”

“怎么又去你家啊。”陈新宇抱怨一声后，瞟了一眼边礼，赶紧弥补，“我不是说你家不好，就是年年都在你家，我们这次出去玩儿呗。”

边礼敛眸：“是我过生日还是你过生日？”

陈新宇闭了嘴：“行吧，你家就你家吧，反正你家什么都有。”

“周六啊...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个事...”

没等骆里说完陈新宇就咋咋呼呼的：“你能有啥事儿啊？上次瓶子生日你都去了，咱礼哥的生日你就不来？哦，是交情不够深是吧？”

“你除了阴阳怪气还会点别的什么吗？”骆里不理他，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没事，时间上应该可以调整，我会来的。”

“哪些人会去？”

边礼：“你，他，还有梁翊。”

梁翊就是瓶子。

“就我们几个？”

相比起瓶子上次过生日时那一包间的人，边礼的生日低调了许多。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欢安静。”陈新宇埋在他耳边悄悄说，“其实他一点都不爱过生日，每年都是象征性地过一下，像在应付。像个老年人。哦不，老年人过生日还挺隆重的。”

骆里回去的时候在想，边礼确实挺奇怪的，他和陈新宇都喜欢人越多越好。一年就过一次生日，当然要玩得尽兴。

.....

下一堂下课，黎稚第一时间堵住骆里。

“我有事要问你。”

骆里笑笑：“巧了，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黎稚点头，要开口的时候却像被一块馒头给哽住，一时语塞：“还是你先说吧。”

“上周末的时候我爸说这周六叫你吃饭来着，我忘告诉你了。”

黎稚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点了点头：“知道了。”

“但是我这周六有事儿，所以......”

黎稚从他牙还没长齐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一个表情她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你的有事就是去玩儿吧？行了，我会跟骆叔说我周六有事去不了的。”

骆里刚咧开嘴笑，就听见黎稚的“但是”。

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有一个条件。寒假作业，你帮我写。”

“大姐，才开学一个多月你就盘算到寒假作业去了，现在谁知道会布置多少寒假作业，万一抄都抄不完呢。”

黎稚摆手：“那你不答应我就只能和骆叔说实话了，到时候你可能就没办法去玩儿了。”

“行行行，我答应你。”骆里叹气，“我真服了，不知道陈新宇他们怎么会觉得你温柔，明明一肚子心眼儿。”

陈新宇他们。

除了边礼还能有谁呢？

也就是说，边礼对她的印象不差。

她偷笑一下，然后顺着这五个字，继续往下聊：“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就上次瓶子生日，我打电话叫你玩儿来着，他们两个也在，就认识了。”

黎稚算了下时间说：“这不也没几天吗，你们就这么熟了？你们男生的友谊来得这么容易？”

“那是。”骆里说，“说起来，那天还是陈新宇提到你，我才和你打电话。那晚不是喝了点酒吗，开的免提说话颠三倒四的，被你骂一顿他们都听见了，哥的面子你得赔。”

黎稚愣住。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害我丢脸了...”

“不是，你居然开的免提？你怎么不早说？？”黎稚声音提高了几分，又迅速沉下嗓音，“我当时是不是很凶？”

“你凶不凶你自己不知道吗？明知故问。”骆里耸肩，看着她一脸呆滞，试图让她重新开机，“你这么在意干嘛？你和他们又不熟。”

“哦差点忘了陈新宇短暂地喜欢过你来着。”

“没事，我想他们也已经忘了，你还是别人眼里那个温柔甜美的小女孩哦。”

黎稚为什么会在意，她也不能马上说出口，骆里又呲着个大牙阴阳怪气，气得她恨不得对着空气来上两拳。

她还没和边礼单独说过几句话呢，就什么事儿都让他撞见了，她在他心里不会就是个践踏别人心意，脾气还不好的女生吧？

黎稚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追问：“你还说了什么吗？”

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短暂的十多年，丢脸的事情不是没有，但能被骆里想起来的应该也没有几件。

骆里偏着头似在思考，末了简略回答：“好像就没什么了。”

黎稚松了一口气。

“好像说了你打人挺厉害。”

黎稚：？？？

“不过是小时候了。”

“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黎稚差点没把后槽牙给咬碎。

“我回座位了，不跟你说了。”骆里没多想，以为黎稚只是单纯地在意自己在异性面前的形象。

小女生嘛，挺正常的。

“所以你以后对我稍微温柔一点。怎么对别人的，就怎么对我，不要双标，这样才能维护你的人设。”

“你也配。”黎稚小声嘟囔一句。

“你等等。”

“什么事？”骆里转过头。

“帮我和那个...陈新宇，说一声谢谢。谢谢他的奶茶，下次就不用了。”

骆里想起陈新宇三分钟热度的言论，摇摇头：“应该也不会有下次了。”

“不过你也别太当真，陈新宇不靠谱，你最好不要喜欢上他。”

黎稚：“不会。”

“他根本就没走心，”骆里变成大漏勺，什么都往外说，“那奶茶其实是边礼帮忙买的，他连钱都没给，所以四舍五入是人家边礼请你喝的.....”

“边礼你知道吧，就和陈新宇一起的那个。不认识也不重要，反正就是陈新宇那小子就是一时兴起，你不要相信他。”

黎稚眼睫微颤。

边礼买的？

边礼请她喝的？

所以那天晚上被他撞见丢了的那杯奶茶是他买的？

虽然是他帮忙买的，名义上还是陈新宇送的，但对她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起码让他们之间，多了一点联系。

哪怕仅她自己可见的联系。

“我记得你不喝奶茶来着，所以你喝了吗？”

黎稚欲言又止，骆里只一眼就看穿：“你给别人喝了吧？给谁喝了？”

黎稚慢吞吞地说：“垃圾桶......”

骆里反应了两秒，轻笑一声：“牛。”

“还是你牛。”

说完他就走了。

上课铃随之响起。

黎稚却满脑子的奶茶。

她丢掉了他帮忙买的奶茶。

陈新宇没有付钱。

所以就是说，她亲手丢掉了边礼买的奶茶。

还被他看见了。

口味是他选的吗？如果是他选的，被他撞见她扔奶茶的那一幕，可能会被误会成她不喜欢他选的奶茶。

所以幸好她追上去解释了，这样他就会知自己不是浪费的人，也不是讨厌他挑选的味道，只是乳糖不耐受而已。

那是她那晚做的最正确的事吧。

可是那奶茶也不是他想买给自己的啊，口味肯定就是随便选了一个呗。

想太多。

黎稚的脸慢慢升温，她拍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和骆里喝多了一样，说的话乱七八糟没有逻辑。

边礼是给她下了什么蛊吗。

明明她不是个特别敏感的人，却老是因为他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你清醒一点吧，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

那天之后，黎稚收了点心，放在自己的学习上。

她知道自己必须得提起精神来。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第二次月考，她不能再原地踏步，甚至退步。

她内心偶尔会很现实且悲观。

十几岁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呢？或许是因为年少时见过太少世面，遇上一个惊艳的少年，就久久不能平息。

她现在就是一条小河，平静且清浅，挑一块最大的石头扔下去，必然会荡开一圈圈涟漪。

涟漪可能会持续很久，但终究会消失的。

她要变成大海，去见证更广阔的风景。

这一周剩下的几天，她偶尔还是会想起边礼来，每次快要想出神的时候，她就掐掐自己，毫不手软，疼痛迅速将她拉回到现实。

黎稚和自己开玩笑：她如果真考上了梦中情校，除了感谢家人，还要感谢边礼。

是他锻炼了自己的意志力。

周五放学，骆里还特意提醒了黎稚：“记得不要说漏嘴了。”

黎稚显然已经忘了：“什么？”

骆里提醒：“寒假作业啊。”

黎稚：“哦，想起来了，放心吧，我不会说你有约会的。”

“什么约会啊！”骆里辩解，“是我朋友要过生日，就边礼，邀请我去玩，我不能拒绝吧。”

黎稚收拾书包的动作停顿一下，又很快恢复镇定。

“嗯，知道了，祝他生日快乐。”

她很平静地说。

没什么情绪，听起来就是顺水推舟的一句话，任谁也不会多想。

书包的拉链拉到了尽头，开口合拢，像一张巨大的嘴被缝了起来。

她的秘密，也被关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