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与你

黎稚本来想说,她刚刚是在那家火锅门口,但她现在已经走了。

骆里的一句话,像塞了块碳在她嘴里,烫得她开不了口。

“喂?你听得到不?”骆里提高了音量,“是信号不好吗?”

“我...我在,我刚排了队,正准备去逛一圈再回来吃。”

骆里突然没了声,但能听到他在和其他人说着什么,只是听不清具体内容。

“要不这样,你们两个人是吧?我们这张桌子还可以加两个凳子,过来一起吃吧?我们也还没上菜呢。”

“不不不,”黎稚下意识地拒绝,“你们不是在帮...边礼,过生日嘛,我们两个过来不太好。”

“没事!本来就是边礼提的,这外面排太多人了,等你们吃上的时候都得饿死,过来吧。”

男生好像在这方面更大大咧咧,根本没有预想到会有多尴尬。

“真的不用了,你们吃吧,我们不打扰。而且我们也还不饿。”

“来嘛来嘛,没事,我们边少有的是钱,别怕把他吃穷!”陈新宇看热闹不嫌事大,夺过手机起哄,最终收获了边礼的一个白眼,内容为“你能不能闭嘴”。

“你不信的话我把电话给边礼,让他亲自和你说,你看是不是他提出来的让你们一起吃。”

“不用!”黎稚的喉咙像突然装上了哨子,声音高了好几倍,惹得陆琳在旁边问她怎么了。

她平静下来,对陆琳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对骆里说:“这样吧,我问问我朋友,可能她也不好意思呢。”

陆琳:“什么事?你是在说我吗?”

黎稚移开手机,靠近陆琳,小声对她说明了情况。

陆琳心花怒放:“我怎么不好意思?我可好意思了,有人请客这种好事谁不愿意。”

陆琳和她相反,典型的社牛,秉持着都是一个学校的认识了就是朋友的原则,在她这里不存在不熟二字。

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扭捏倒显得她不给面子。黎稚只好答应。

走向火锅店的每一步,她都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如果要用一个字总结那就是乱,乱成一团,乱到打结。

她一眼就看到了边礼。

他鼻梁高挺,下颌线收得利落。今天是他的生日,虽然他依旧穿着简单的卫衣,但气质干净如冬日初雪,与这充满烟火气的火锅店格格不入。

下一秒,他转过头,隔着雾气,他的视线慢慢寻过来,与她遥遥一撞。

黎稚的心跳差点停滞,赶紧收回视线。

“这里!”骆里朝她们招手。

其实她早就看到了他们的位置,但也装作才看到一样挪着步子朝他们走去,走到面前有些无所适从。

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偷偷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她一一地朝除骆里的几位微笑点头,轮到边礼的时候,明明她已像沸腾的火锅一样,却也状似寻常地和他打了招呼。

服务员刚好提着他们让加的椅子过来。拿过来才知道是两个很简单且没有靠背的塑料高凳。

骆里无语:“我理解他们为了不让大家挤着坐所以才用这种节约空间的凳子,但是好歹买点质量好的吧,这么大个店就用塑料凳子,这么滑,给人摔着怎么办。”

在他说话的时候,边礼默默站了起来。

他就在自己旁边,站起来后格外挺拔,投下来的阴影将她罩住,像被保护着。

黎稚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

别胡思乱想。

边礼将手搭在他的椅子上。他的手很漂亮,冷白如玉,手指修长,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像起伏的山脉,清晰可见。

他拍拍椅背,看着她,语气放得柔和:“坐我这把椅子。”

“啊...”让她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没事,我...”

“哟,这么绅士呢!”陈新宇笑笑,也学着他起身,让陆琳过去坐。

陆琳倒是毫不客气:“谢谢啦。”

边礼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好像在说“不给面子?”

“那就谢谢了。”

“不客气。”

坐下来后,边礼也顺势在她旁边坐下。黎稚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

明明上一周还遥不可及,现在却坐在一起吃饭。

不止。

遥遥认出她的也是他,让她们一起吃饭的也是他,为她让座位的还是他。

让人很难不胡思乱想。

可他成绩好得反人类,记忆力和敏锐度自然不一般。至于其他的,也是因为他足够绅士吧。

少女时期的喜欢很难经久不衰的,黎稚,不如大方一点,做朋友比喜欢的关系简单稳固得多。

她的心理活动比锅里汤底的温度还要热烈。

在社交方面陆琳比她在行许多,很快就和那三人就、打成一片,还和陈新宇开起玩笑来。

骆里看到黎稚有些局促,拉着她介绍了起来。

其实实在没什么介绍的必要,因为她都认识。只有瓶子有点特殊,虽然以前他们是一个初中的,他还和陈星颖有着某种联系,但到底不是一个班,直接接触很少,只留在认识对方的层面上。

陆琳是第一次见瓶子,问他:“为什么你叫瓶子呢?”

她想不出瓶子和他本名梁翊有什么联系。

“其实挺简单的,因为我以前很胖很矮,小学同学就给我取了个外号叫饼子。后来初中长着长着变高变瘦抽条了,外号就变成了瓶子。”

“原来如此。”

“你和梨子以前就是一个班的?梨子初中的时候就这么漂亮了吗?”

陆琳作为她的颜粉,走到哪里都不忘夸她漂亮,黎稚无奈地笑笑。

“我们不是一个班的,不过都见过,她初中的时候就挺漂亮。”

骆里见缝插针,笑得有些坏:“我姐不漂亮吗?”

“去你丫的。”

“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陆琳没听懂他们什么意思,但也没追问。几人闲聊间她才知道今天是边礼的生日,赶紧对边礼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天呐,那太不好意思了。”

她端着杯子,提议大家敬边礼一杯。

大家都举起了杯子:“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啊边礼!祝你越来越帅,一切顺利,永远年轻!”

“他要是越来越帅的话还让不让人活了!那是要帅成地球球草吗!”

“行了,别那么夸张。”边礼笑笑。

黎稚悄悄看了他一眼。很明显,他今晚心情不错,比起以往强烈的距离感,今晚的他多了几分想让人亲近的慵懒,眉眼间也藏着笑意。

大家举杯送完祝福之后,都胡乱地碰着杯,碰到谁算谁。

在这片混乱中,她和边礼也碰了杯。

他可能是随意的,但她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刻意地循着他移动的轨迹,慢慢地贴上去。

碰上的那一刻,液体表面荡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只有她看见了。就如她的心海,即使已经波涛汹涌,也只有她自己能感知而已。

她很小声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突然有点心酸。

明明准备放弃你了,却又忍不住亲口祝你生日快乐。

如果你不这么好,能给她一个忘记的借口就好了。

偏偏你做的每一步,都在引人下坠。

“谢谢,”边礼笑笑,“第二次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痒酥酥的。

“是啊。”她也小声回答。

如果知道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坐在一起,那她昨晚不如大方地答应她的邀请了。

好像和他为数不多的接触里,没有一件是在她计划中的。

就像最初的那个夜晚,那是她第一次翘晚自习去操场,也是临时起意的,却遇见了他,成了她意外的惊喜。

或许真有命中注定吧。

他就是她青春里必读的一首诗,或许最后会忘记,但至少在当初的那一瞬间,也被它的美丽惊艳到移不开眼,反复诵读着,直到热情慢慢冷却。

最难得的就是那个瞬间。

有过就足够了。

......

这家火锅很辣。江城人本来就不太能吃辣,他们都被辣得面色通红。

可乐都上了好几瓶。

“我点个外卖吧,你们要喝什么?”边礼掏出手机来。

众人聊着八卦,没心思选,只让他随便。

边礼特地问了坐在旁边的黎稚,得到的答案也是“都行”。

“我记得,你只喝果茶。”边礼低头滑着手机,在一处停了下来,侧头问她,“手捣葡萄,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腹泻式更新……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