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智械男主(1)
亚当是在夏倾玖三岁那年来到祂的身边的。
夏倾玖的父母,一个是机械工程师,一个是智械公司的老总,两人都在事业上有各自的野心,因此他们在事业上能互为知己,在婚姻生活上却宛如死敌。
于是在好不容易熬过女儿最脆弱的婴幼儿时期后,倾玖母亲就把公司刚研制出来的新款智械‘亚当’带回了家。
倾玖父亲为了能让女儿接受亚当,可谓耗费了相当大的心血。
能模拟人体出汗、发热等机能的仿真皮肤覆盖在精密冰冷的机械骨骼上,贴出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子,单薄的嘴唇,晶体制作的眼珠黑而深邃,种上的睫毛如一簇簇盛开的百合花,闭上时,能轻柔地覆盖住眼眸。
倾玖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智械,又看着父母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默默走上前,牵住了亚当的手。
三岁的孩子尽管小,却并非什么都不懂,家庭里日渐绷紧凝重的氛围让倾玖在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是个累赘,是父母互相踢皮球却无法踢走的责任,她无法忽视当她牵住亚当的手,父母眼里的如释重负,他们相视一笑所露出的笑容远比过去三年的每一次,更为发自肺腑。
那是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事,父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倾玖有些高兴,也有点失落,当别墅的大门合上,只有灰尘寂寞地在光影里起舞时,三岁的孩子又第一次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孤独。
倾玖迈着穿着小漆皮鞋的短腿,把怀里抱着的暴力熊扔到沙发上,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重新把暴力熊抱进怀里,苹果似的圆圆脸蛋埋进小熊软绵绵的,还带着太阳味道的身体里,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然后倾玖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让她有些恍惚,像是方才意识到这栋空荡荡的小别墅里除了她之外,还有第二人,她抱着期待将头钻了出来,看到的却是亚当。
亚当无疑是迷人的,哪怕是用小孩子挑剔的目光去看,祂都完美得像是童话书里走出的王子。
仿真皮肤又最大程度地弱化了祂与普通机器人之间的区别,此时穿着宽松卫衣,休闲牛仔裤的祂,与一个善解人意的邻家大哥哥没什么区别,可以很轻易地骗过每一个用惊艳的目光望向祂的人。
除了夏倾玖。
夏倾玖是敏感的孩子,而且父母的职业很特殊,让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智械与人类的区别。
仿真皮肤再真实,也无法改变覆盖之下的骨骼是冰冷的机械,它们在人类严密的计算下,一丝不苟地搭建在一起,像个精致却空洞的巢穴,里面没有本该在此安家的五脏六腑。
智械怎么会懂得人类的情感。
夏倾玖打不起精神地看着亚当在沙发前半蹲下来,用醇厚低沉的声音询问她:“小主人,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能告诉亚当吗?亚当随时为你排忧解难。”
果然。
这种程序设计出来的绅士感的话语在夏倾玖听来,只是地位更低的带有服务天性的讨好,根本无法做到平等地交流。
夏倾玖翻了个身,把暴力小熊抱得更紧:“你走开,我讨厌你。”
亚当问道:“是亚当做错了什么事,让小主人讨厌亚当吗?”
夏倾玖不回答祂,但亚当作为智械,根本不知道疲倦与难为情,既然主人拒绝了祂的服务,祂就必须要把妨碍祂工作的故障处理掉,否则程序无法接着往下走,因此祂孜孜不倦地询问,最
后夏倾玖恼怒地翻身坐起,气鼓鼓道:“你知道什么叫讨厌吗?”
亚当道:“亚当知道讨厌,讨厌是……”
夏倾玖打断了祂的话:“我不想听你程序里事先录好的定义,我是问你心里的感受,你根本没有心,你怎么知道?如果你知道,你也不会还没皮没脸地打扰我!”
亚当没说话,这个问题在程序设置范围外,祂找不到答案。
夏倾玖在智械面前取得了胜利,耀武扬威地看了祂一眼,重新倒回沙发上:“别来烦我,你根本照顾不好我。”
夏倾玖得承认,尽管她知道亚当只是个智械,并不能懂得那些人类之间复杂的事情,哪怕她对祂发一万遍的脾气,也是无济于事,但她仍旧无法忍耐地对亚当发火,挑剔祂的一切,以此来证明她的父母把她扔给亚当是件多么错误的事。
尽管她同样知道,这些小孩子脾气的怒火根本没有办法阻止父母奔向自由的脚步,但越是如此,夏倾玖的难过,愤怒,孤独就越浓重。
她倒在沙发上无声地抹眼泪时,没有注意到亚当的为难。
祂是夏倾玖的智械保姆,无法解决小主人抛出的问题,是祂的失职。
亚当告诉她:“亚当可以知道讨厌是什么。”
夏倾玖道:“你骗人。”
亚当道:“人类从未放弃过探询人体大脑神经复杂构成的研究,而其中的一项实验就是想方设法让智械也拥有自主的感情,即使这引起了社会上的伦理大讨论,并且多方人士都要求禁止,但在各大研究院,包括小主人母亲的公司里,都没有停止研究。”
夏倾玖迟疑地看着亚当。
亚当道:“尽管目前人类的研究并未取得实质性成果,但亚当觉得亚当可以试试。”
夏倾玖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亚当,她觉得亚当在说大话,那些穷经皓首的老教授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亚当一个出厂不足月的智械怎么可能可以。
但亚当与她保证:“小主人可以相信亚当,亚当是为了照顾小主人而存在的,亚当不能对小主人的问题视而不见。”
夏倾玖将信将疑地在亚当的指引下,用自己的虹膜扫开了亚当的联网权限,开放了下载,并且升级了芯片容量。
然后她惊讶地看到洪大的数据流在亚当的眼球上奔涌,一秒以亿计的各国文字在她的面前闪现不见,而面对这样庞大的文献资料,亚当始终保持着微笑,毫不费力地接收了它们。
最后数据停止了滚动,夏倾玖看了下时间,在亚当找寻资料并且把人类花费了数千年时间研究出来的浩瀚知识下载到芯片的整个过程中,祂只花费到了不到半分钟。
“给亚当两天时间,亚当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亚当这样承诺着。
但在接下去的两天时间里,夏倾玖看不到亚当在何时研究,祂白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她,以防止她不小心磕了摔了,并且总是在她渴了饿了的时候,及时送上草莓牛奶或者金枪鱼滑蛋三明治。
附近的公园里聚集了一切生活在此处的孩子,孩子玩滑梯,荡秋千,家长们就围拢起来分享育儿经,亚当是那里唯一的智械,但祂站在人类的爸爸和妈妈中,没有一个人能识破出来祂的身份,每个人都在夸赞:“真是一个负责有爱心的好哥哥。”
到了晚上,亚当点开一盏光线柔和的阅读灯,细心地将室内温度与湿度调节到最适宜入眠的数值,然后盘腿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给夏倾玖朗读睡前小故事。
祂的声线低沉醇厚,朗读小故事时总会让夏倾玖想到烘焙坊里新烤出来的面包的暖烘烘香味,以及烫滚的山羊奶的醇香,她在那样的声音里找到了少有的安全感,安心地慢慢沉入睡梦中。
在她入睡后,亚当放好书签,合上书籍,将书本放置在床头,最后确认了暴力小熊妥帖地待在夏倾玖的怀里,方才轻轻合上房门,走了出去。
祂的工作这才真正地开始。
智械是不需要睡眠的,而那些强大的知识储备,在避免祂走人类走过的弯路的同时,又能让祂在数以万计的失败中汲取经验,并且借助人类大脑难以掌握的各种学科的海量知识找出最优解决方案。
所以当祂向夏倾玖说只需要用两天时间就可以破解人类难题时,并非是空口说大话,智械从来不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两天不过是祂严谨计算出来的结果罢了。
于是第三天,当夏倾玖从睡梦里醒来时,就看到了亚当把圆圆的感应器放到了她眼前。
亚当解释:“只要小主人把这些圆片贴在胸膛,心脏的位置,放置在亚当脑颅里的接收器就能感受到小主人的情绪。”
夏倾玖惊讶道:“你还给自己做了开颅手术吗?”
她站在床上,垫着脚尖,想看看亚当的头顶,亚当温顺地低下头来,金色的短发柔软而茂盛,夏倾玖看不到任何手术的痕迹。
亚当道:“这并不难。”
夏倾玖好奇地拿起小圆片,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小东西可以感受到人类复杂的情绪。
亚当说:“这是小主人和亚当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否则亚当就没办法留在小主人身边了。”
夏倾玖从亚当的脸上看到了郑重其事。
其实夏倾玖已经在亚当两日的陪伴中习惯了亚当,智械无法拥有人类的情感又如何,至少祂不会让她再回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之中,在亚当身边感受到的安稳,让夏倾玖已经开始不舍得
离开亚当了。
夏倾玖点点头,想要告诉亚当就算不懂得人类情感也没关系,但面对亚当的努力,她说不出这样的话。
毕竟四年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专注地想方设法安抚她的哭泣,而不是把她的请求当作一种不耐烦却不得不解决的麻烦。
哪怕亚当只是一个智械,她也喜欢有人把她放在心上关心的感觉。
因此当她把圆片感应器贴上胸膛时,早就放置在亚当脑颅里的神经数据线第一次接收到了一种名为喜爱的情绪,喜爱是欢愉的,是温暖的,让亚当一下子想到了落日黄昏,雪夜火炉。
祂缓缓愣住,看着眼前的夏倾玖。
这是夏倾玖三岁时候的故事,她在无意之中教会了一个智械什么是喜爱。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开《盲嫁》,文案如下,求收:
有人告诉咬枝,其实她的爱人已经死了。
三年前就死了。
咬枝不相信。
如果她的爱人已经死了,那个夜晚抱着她,会温柔地叫她“枝枝”的男人又是谁。
ps:女主有眼疾,后面会恢复。
男主替身&女非男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