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第七章:百灵鸟
吴瞳的眼睫毛天生翘而长。
温月总是说,她撩起眼皮看人的时候,容易把别人的魂勾走。
温月不在身边,吴瞳只擦了一只红色的口红。
黑色的头发高高地挽起,耳边各戴了一只滚圆的珍珠耳环。
衣柜里的夏装并不多,只有几件简单的备用。更多的是她冬天时穿的厚重衣服。
吴瞳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胸前v字开叉,脖子上带了一串似发亮灯泡般的珍珠项链。
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吴瞳下楼。
一楼客厅的格局变了不少,梅姐没敢偷懒,吴瞳走到客厅时,被挪了位置的边柜撞了一下。她手指于是顺势从上面上划过去,没有摸到任何的灰尘。
吴瞳把大门打开,走到了院子里。
下了一整夜的暴雨终于又停歇了一会。
梅姐在旁边院子里听到声响,立马小步跑了过来。
“曼小姐早,我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我去端过来。”
吴瞳点点头,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没一会,张骤也从院子外走来。
吴瞳轻飘飘地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又跑了呢。”
“刚刚去给摩托加了点油,”张骤走近,“你昨晚说你要去白塔那里拍照。”
吴瞳点点头,察觉张骤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看入迷了?”她歪头笑笑。
张骤语气平淡:“你口红擦出来了。”
他走到吴瞳的身边。
吴瞳仰头,笑容却更甚。
“哪边呢?”
外面吹来的风带着山里特有的潮热。
张骤刚刚给车加过油,吴瞳闻到淡淡的汽油味。
“帮个小忙,你不会都不愿意吧?”
她的唇形很漂亮,张骤看过很多次,此刻擦着浓郁的红色,微微半张,露出两颗珍珠般的贝齿。
摄人心魄,她太过驾轻就熟。
张骤却没有回避。
他抬起手,捏住她的下颌。
像是控制住她。
他的确控制住了她。
抬起她的下巴,张骤看见她脖颈上隐约的、快要消失的淤青。
不是他上次留下的。
张骤目光重新移到她的唇瓣上。
她口红擦出了不只一个位置,但都没有很明显。
他的拇指移上去。
吴瞳察觉到粗糙的质感,却不仅仅是他的大拇指。
他卡住她下颌的虎口、还有捏在她脸颊上的食指,通通都有一层薄茧。
张骤拇指摸上吴瞳的唇瓣。
吴瞳不自觉微微张开了口。
他的指缘就在她贝齿的咫尺之间。
吴瞳停止了呼吸,察觉那只略有粗粝的拇指从她的唇边擦过。
他的动作并不粗鲁,然而柔软的唇瓣轻易被揉成适应他手指的形状,像是期待着他的再次到来。
他又擦了一次。
白皙的皮肤涌上微红的色调,像是揉碎的玫瑰花瓣。
张骤松开了手。
“好了。”他说。
吴瞳在想,他手指伸进去,会是怎样的感觉。
然而风重新将他们分割,张骤微微后退,转身走进了客厅。
梅姐将早餐端上来。
“曼小姐,左手边是鸡肉蔬菜三明治,右手边是果蔬汁。”
她介绍完,就先行离开。
吴瞳慢悠悠地走到餐桌边,坐下。
两个人的早餐准备得都很丰富,吴瞳只拿了自己右边的果蔬汁。
“白塔那里风景怎么样?”她问。
“视野很开阔,比那天你看日出的地方要更高些。”张骤在吃盘子里的三明治,“你没去过吗?”
吴瞳摇头。
“我应该去过吗?”
“王贵友说你每年冬天都来。”
吴瞳眉尾挑起:“没想到你这么关注我。”
张骤没回答她这个问题,把手里的三明治吃完。
吴瞳就把自己的盘子也推过去。
张骤从善如流,“谢谢。”
他从没那些叫人厌烦的忸怩,好看就是好看,要就是要。
吴瞳喜欢他这一点。
张骤把吴瞳的早饭也消灭殆尽,两人起身准备出门。
梅姐来的正是时候:“曼小姐,路上小心。”
吴瞳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叫住了梅姐。
“梅姐。”
梅姐进屋收拾东西的脚步一定,旋即转身。
“还有什么事吗?曼小姐?”
吴瞳眼角笑起来,声音也柔和。
“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吴瞳笑了笑,又说:“但我发现还是原来的格局比较好看,改回去吧。”
她话语轻描淡写,像是完全不知道昨晚梅姐干了几个小时。
梅姐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
吴瞳就盯着她。
直到她说:“……好的,曼小姐。”
吴瞳眼角笑得更弯了。
“我和你开玩笑呢梅姐。放着吧,但是记得,下次可别再乱放拖把了。”
吴瞳说完,就转身走出了院子。
难得的晴天,外面的光线照在她白色的裙子上,她走起路来并不快,但是身子玲珑,像一只翻飞的白色蝴蝶。
梅姐脸色由白转红。
张骤低声说了句:“先走了。”
转身,嘴角克制地扬了扬。
昨晚极致的暴雨,今早迎来极致的晴天。
太阳照射在张骤的后背,吴瞳的脸颊贴上去,像是枕在宽大的枕头上,干燥而温暖。
她没戴头盔,叫张骤开慢些。
山里已没几条好路,张骤也快不起来。
夏天的风吹得人想睡觉,摩托晃啊晃,晃得吴瞳闭上了眼睛。
好多年,她反复做那个梦。
梦里飞机失事,她和吴恒一起死无葬身之地。梦醒之后并未有什么悲伤、或是觉得不吉利。
她同吴恒讲这个梦,吴恒骂她神经病。
他后来常常说她疯了、神经病。吴瞳想,他养着自己,对他是一种折磨。她活在他的羽翼下,对她也是一种折磨。
梦总是停在深入的前一秒,她的大脑拒绝、也无能为力再想更多。
她有几天没吃药了,幸好现在是夏天。
张骤载着吴瞳一路朝西,往白塔的方向去。
住宅越来越少,他还路过了那天有人生病的赵家。
吴瞳一路上都很安静,她好像总是能在坐摩托的时候睡上这么一会。
约莫十点钟的时候,张骤把车停在了白塔的下面。
张骤没有起身。
她还靠在他的背上,身子的重量全部搭上去,但其实并没有多少。
张骤去拿自己的烟盒。
里面只剩下了三支,她抽了他几支?张骤已经不记得了。
他点燃烟头,看见左手大拇指上隐约的红色——是她唇上的颜色。
她的唇软得不可思议,牙齿像是她脖颈上戴的那串珍珠。
她被保护、保养、保持得太好了。
像是玻璃罩里的白瓷瓶。
但是只要风一吹,她就会碎得遍体凌伤。
张骤看着那抹红色,食指与拇指相搓,去掉了它。
吴瞳睡了三个多小时。
张骤的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支烟。
她扶着张骤的肩下了车,环顾着这片她从没来过的地方。
白塔建在远离村里住宅的地方,这里地势高,但是人工浇筑了一大块水泥平台,比一般住宅都要坚固。
吴瞳仰面吹着山里的风,挑眉去看张骤:“这白塔看着很难坍塌。”
张骤把手里的烟熄灭,翻身下了摩托。
“所以我说是彩票。”
张骤把吴瞳的相机递过去,他重新靠回摩托上。
白塔周边这一圈水泥地铺得很大,临近悬崖的地方是一圈铁质围栏。
吴瞳站在平台中央环视了很久。
地势高的缘故,风也更大。
她高高挽起的黑发散下细碎的发丝,贴在她嫣红的唇瓣上。
吴瞳把相机拿起来。
张骤想起第一次看见吴瞳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心无旁骛地、仔细地看着摄像机。
暴雨不绝的街道上,她的身影很小,却绝不脆弱。
就像现在。
风将她的裙摆紧紧贴在她的身体上,但是她一动不动,仔细而缓慢地审视着镜头里的风景。
摄像师都是这样吗?
至少张骤见过的不是这样的。
他们拍照时通常果断而迅速,清脆的快门声不绝于耳。数量足够的情况下,出片的几率会更大。
然而吴瞳不是的。
过去的十分钟里,她没有按下任何一次快门。
她像是仍在寻找值得她按下快门的风景。
她的脸上不再有那种轻飘飘的、毫无诚意的笑意。
拿起相机的吴瞳变成了另一个人。
张骤拿出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
他的眼睛没有从吴瞳的身上离开过。
山间静悄悄的,只有风声。
和吴瞳放在摩托上的手机铃声。
张骤把吴瞳的手机送过去,然后自觉离开。
吴瞳接通电话,是温月。
“Mandy,你终于接电话了。”
吴瞳把相机放下,言语平淡:“嗯,有什么事吗?”
“你没和我说你去北山了。”
“我哥没和你说吗?”吴瞳刚来北山的那天晚上,她确定吴恒一定已经从陈大河那里得到了消息。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样走了,药也没有带,我也没跟在你身边。”温月解释起来也是细声细语。
吴瞳笑了笑,朝平台的边缘走去。
风声更大了。
温月问她是不是在外面。
“你放心,我好着呢。”吴瞳微微闭上双眼。
“你哥哥说,你和朋友一起去的。”
“是啊,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嘛。”吴瞳答道。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温月几乎是乞求,“Mandy,别玩那些游戏了好吗?”
吴瞳笑了起来,她侧身去看不远处的张骤。
“我想玩,但是别人不一定愿意。”
“什么意思?”温月不解。
“温月。”吴瞳却忽然喊她的名字。
电话里安静下来,温月在等她说话。
“如果有天我死了,麻烦你坐趟飞机送我回加拿大,好吗?”
“你在说什么啊,Mandy?”
吴瞳确信温月此刻已经流出了眼泪,她总是这样。
她把自己当亲生妹妹。
“就这样,挂了。”吴瞳说完,手机发出了没电的提醒。她看也没看就将手机关了机。
她不再拍照,后腰靠在栏杆上,目光有短暂的茫然,看着遥远的天空。
最后落在了张骤的身上。
张骤朝她走来。
“还拍吗?”他没问电话的事。
吴瞳朝他笑了笑。
她靠在栏杆上,于是身子微微后仰,明亮的天光照在她的脸庞、脖颈和胸前的一小片皮肤上,张骤想起那种薄薄的一小片的金箔。
手指摸上去,它就会矜贵地皱缩、破碎。
好像她的皮肤。
吴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他:“还有吗?”
烟还含在张骤的嘴里,他说:“最后一根。”
风将吴瞳的碎发吹散在耳后,她脸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吴瞳伸出了手。
她的食指和中指微凉,轻轻地拂过张骤的嘴唇。
吴瞳抽出他的烟,含到了自己的唇间。
他早些时候抚摸过。
吴瞳的目光没从张骤的脸上离开过。
她的欲·望一如既往的直白、赤·裸、湿漉漉。
像是她重新送回他唇边的烟嘴。
有难以察觉的、馥郁的香气,他张嘴,就无孔不入地缠绵其间。
吴瞳笑起,轻声道:“谢谢。”
随后,转过身子,去看烟雾缭绕的山下。
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像是一秒之内发生的事情。
她如此行云流水、驾轻就熟。
烟灰掉到张骤的手臂上,他在此刻回过神。
张骤拿出他的望远镜,和吴瞳一起朝着山下去看。
“远处好像还有人居住。”
“不可能。”吴瞳说。
张骤还在仔细地看,过了一会,他说:“有四五户人家,几个很大的厂房,像是仓库。”
吴瞳去看张骤。
“我听说这里只有一个村子。”
“听谁说?”
吴瞳静了一秒。
“梅姐和陈大河。”
“他们未必和你说真话。”
吴瞳笑了笑:“你又想说,他们会害我?”
张骤拿下望远镜,看着吴瞳。
“保持警惕是好事。”
“他们或许怠慢我,但是不会想害死我。”
吴瞳话里笃定,张骤知道他们之前或许有更多的他不知道的联系。
“我也想看。”吴瞳忽然说。
张骤就把望远镜递了过去。
“在哪里?”
“那里有一小片湖泊,房子就在湖泊北边不远的位置。”
吴瞳没有说话。
张骤从后握住了她的小臂,轻微挪了挪位置。
他的手好烫。
“房子大多被树木遮盖住了,要仔细看。”
吴瞳又看了一会。
“看不见。”
张骤靠得更近了。
他左手扶住吴瞳的肩膀将人转到确切的方向,右手几乎掌住她的手,调整望远镜的位置。
“张骤,我听见你的心跳了。”
风声变小了。
“靠得近听见心跳很正常。”
吴瞳笑了起来,她的肩头时不时蹭在张骤的胸口。
“是吗?那你能听见我的心跳吗?”
张骤安静了一会,随后松开了她的手。
风重新涌进他们之间。
“我不需要听见。”他说。
中午两人简单吃了梅姐准备的午饭。
张骤早上出发前就装进了包里。
吴瞳还是吃得很少,大部分进了张骤的肚子。
吴瞳没看到那片湖泊和房子的缘故,她打算下午和张骤一起去那里瞧瞧。
奈何天气说变就变,吃完午饭,天色忽的暗了下来。
没有任何前奏,暴雨就从天上倾倒。两人只能返程。
这次两人都带了雨披出来,但是吴瞳选择钻进张骤的雨披。
挥之不去的橡胶的味道和浓郁的土腥味混杂在一起,耳边有雨滴坠落“砰砰”的闷响声。
吴瞳躲在雨披里,她什么都看不见。
车子又开始晃啊晃,吴瞳想,张骤的摩托车比安眠药还管用。
但她现在不想睡。好几天没吃药,这样的阴雨天气里她开始容易变得无法控制自己。
“我想听点声音。”
暴雨里,她说话的声音也被打得稀碎。
张骤不得不停下车来,仔细听她说什么。
“你手机里有音乐吗?”吴瞳又问,“我的手机没电了。”
“没有。”张骤说。
“现在是不是也没有信号?”
“是。”
“那走吧。”吴瞳说。
张骤却忽然说道:“我试试能不能搜到电台。”
“没有信号也能听电台吗?”
“两种用的不是同一种信号,”张骤的声音低下去,应该是在用手机,“不一定有音乐。”
“有声音就行。”她需要转移一些注意力。
张骤的手机上开始出现一些“刺啦刺啦”的声音。他一个一个频道的试。
雨点重重地打落下来,吴瞳安静地靠在他的背上。
“——这种现象实在千年难得一见。”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吴瞳抱紧了张骤,张骤把手机放到了吴瞳的手里。
“走了。”他说。
摩托开得更慢了些,电台的声音于是变得清晰。
是一个两人对谈的节目,主持人一直在问嘉宾今年厄尔尼诺现象的问题。
“千年难得一见的木星、水星、金星、火星和地球在地球年的七月连成一条直线,地球乃至整个太阳系磁场于是被强烈的同方向共振所影响,太阳风暴活跃,也引起了地球上极端的厄尔尼诺现象。”
“好比一万名士兵齐步走在一条小桥上,脚步振动的频率和桥本身振动的频率一致,这座桥平时静止的状态就会被打破。”
吴瞳说:“你收听的是灵异科学节目。”
张骤没有说话。
主持人:“一名士兵和一万名士兵的区别是什么?”
嘉宾:“桥状态改变的严重程度。一名士兵,桥会发生肉眼不可察的同频共振,一万名士兵,桥会坍塌。”
主持人:“一万名士兵就像是您所说的五星连线?”
嘉宾:“五星连线是一万万名士兵。”
吴瞳不以为意地笑了两声。
乡野山间搜到的电台果然不一样,噱头十足。这里的人喜欢听这样的电台,她倒也不觉得奇怪。
主持人:“那根据您的研究,今年的厄尔尼诺现象什么时候会结束?”
嘉宾:“预计的结束时间或许和太阳风暴结束时间一致。”
“因为在这种不寻常磁场的振动下,许多量子开始变得不稳定。原先无法联系的两件事产生开始量子纠缠。我们发现,这次的厄尔尼诺现象开始时间和太阳风暴开始时间一致,其发展趋势也高度一致,符合量子隧道效应的解释。”
“因此,这两个现象应该已陷入量子纠缠,在太阳风暴结束的那一天,地球上的厄尔尼诺现象也会消失。”
吴瞳咯咯地笑起来。
“你信吗?”
雨披外的雨声小了些,张骤说我不知道。
“啊,也对,”吴瞳若有所思,“你是会信预言的人,应该也不排斥这些。那你应该算是迷信?”
张骤却否认:“我不信。”
“迷信的人才不会觉得自己迷信。”吴瞳轻飘飘道。
张骤不再反驳。
吴瞳继续去听那电台。
她以为还会有更多为了吸引人而胡编乱造的“理论”,然而节目的后半段,都是那位嘉宾在验证量子纠缠和量子隧道效应。
吴瞳当故事听,一路听到了家门口。
两人下车,吴瞳推开了院子门。
张骤推着摩托已走进院子,吴瞳关门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院子里的灯开了,吴瞳却没跟上来。
张骤回头去看她。
雨水哗哗地从她的身上流下,她却握着院门把手一动不动。
“你——”张骤正要开口。
吴瞳忽然挂上笑容,一本正经道:“五星连成一线,很多原本毫无相关的事物却产生了无法摆脱的量子纠缠,他生她生,他死她死。”
张骤站在原地,他知道,她在说刚刚电台里的内容。
黑夜里,她双眼剔亮如灯。
“我和这扇大门现在产生了量子纠缠,当我关上它,我也会跟着死去。”
吴瞳说完握着门把手,将门推至还剩一条缝的位置。
庭院里的灯闪了闪,或许线路已经老化。
吴瞳看着张骤,轻声道:
“下面,由我,来展示量子纠缠。”
“当我关上这扇门时,我就会立马死去。”
她眉梢微微挑起,脸上挂着她一如既往的笑意。
轻蔑、高傲、冰冷。
或许是张骤看错,她此刻的笑意里,还有一丝无法忽视的期待。
她像一只正向地面俯冲的美丽的百灵鸟。
下一秒,吴瞳没有预告地摔上了大门。
“哐当”一声巨响。
响彻整个黑夜。
骤雨中,很久都再没有声响。
这场大雨到底下了多久。
一天、一个月、一年、一辈子,还是无数次。
而他们隔着重重的雨帘对视。
她好像听见了无数次摔门声,他好像看见了无数次大门关上。
她浑身湿得一塌糊涂。
冷冷的灯光照下来,像是一地破碎的白瓷碎片。
“好可惜,我还没死。”吴瞳无不惋惜地笑起来。
她从张骤的身边走过,进了屋子。
庭院里又静了。
梅姐在隔壁听见声响,连忙赶过来。
“张先生,曼小姐也回来了?”
张骤把摩托停好,去拿包。
“是。”
“好嘞,我现在就去弄晚饭。”梅姐说着就推门进来。
张骤点头,转身朝屋里走。
听见身后,梅姐嘟囔:
“这怎么死了只百灵鸟啊,真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有奇幻那味了吧哈哈,还是50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