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说什么呢，娇娇什么也没干呀！”她一脸茫然地望着前人，闪动的眸眼尽是不解。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娇娇不过闲来无聊，随意走走罢了，哪知老太太也在这儿。再说了，娇娇这几日的言行举止，二爷身边的青松最为清楚不过，是否行了阴谋算计，二爷心知肚明，何苦这般为难人。”

江少川凝视着女子眼眸，确实看不见丝毫藏匿躲闪之色，遂缓缓松开挟制的手指。

“你想要的庇护，江府已给了你，望你说到做到，少做无谓之事，否则，定让你死得难看！”

“娇娇可不是那恩将仇报之人，哪舍得伤害二爷...”林娇娇眼含笑意，伸手欲触上男子脸颊，仅离毫厘又生生拐了个弯，回到自己唇边掩嘴一笑，“二爷放心，便是给娇娇十个胆子，也不会做半点伤天害理之事。”

江少川眸光渐敛，漾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如此甚好。”

见男子转过身形，林娇娇忙伸手摸了摸自己下颌，心内忿怼：杀千刀的，回回手劲都这般大，半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过片刻，江少川又调转身来看向林娇娇。

林娇娇见状立即将手放回腰前，弯着眉眼绽开笑靥，“二爷还有何事吩咐？”

江少川目光下移，望着林娇娇的手背说道：“伤既养好了，便该好好做活，如今正是厨室忙碌之时，你不应出现在此。”

“可是何婆...”

“那俩丫鬟我已处置，日后不会再有乱嚼舌根之人，安生待在厨室便是。另外，青松会错我意，这几日做了多余之事，我已让他纠正，日后若非必要，不会主动扰你。”说着微微低头，半警告道：“牢记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才能在江府待下去，知道吗？”

这是提醒她，莫要忘了她只是个杂婢吗？

林娇娇秀眉轻扬，“晓得的，谢二爷为娇娇做主。”

得到答复，江少川终于跨步离去。

林娇娇朝其背影嗤了一声，旋即扭头，抬步往自个儿偏房走去。

边走边回忆园中之事：今日倒也不虚此行，难怪每每提到寿安院，江少川总是性情乍变，前后判若两人。想不到江老夫人身上，竟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林娇娇轻轻勾唇，江少川啊江少川，这，便是你最大的弱点了吧？

她细细思量，只觉开怀，可这脸上的笑容在推开自个儿房门时，瞬间凝结成冰。

房间内，香褥软枕盆栽摆件通通不见踪影，半点多余物件都不剩，一切又回到了原始状态。

林娇娇目瞪口呆，这给了她的东西居然还能收回去？

江少川！你怎能这般小气！

她气汹汹地来至榻前，抓起硬枕便想扔到地上发泄，可转念一想，弄脏了自己今晚枕啥？遂又放弃，转而来到桌前，气鼓鼓地喝下半壶凉水。

等着，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

傍晚，江少川如约来至寿安院用膳。

只刚入内，便看见一不该出现在此的面孔。

未等江少川开口，江老夫人便朝孙儿连连招手，“川儿快来，就差你了。”

江少川唯有先行入座，眸光由始至终都紧盯着对面之人。

江老夫人见状喜上眉梢，孙儿终于开窍，心内别提多高兴了。

“好啦，别老盯着人家，先吃饭罢。”说着便舀了一块豆腐落入江少川碗中，“这是你最爱吃的鲍汁豆腐，快尝尝味道如何。”

江少川顺从着送入齿内，出言赞道：“嗯，一如既往的柔滑细腻，很好吃。”

江老夫人笑意愈深，和蔼道：“好吃便多吃些。”

江少川点头，不愿败兴，又尝了一块，这才瞥了那人一眼，朝老夫人问道：“她一厨室婢女，怎可与主家一同入席，岂不坏了规矩？”

江老夫人听罢斜睨了他一眼，“什么规矩那么大啊？在这儿，我便是规矩。”她搁下筷子，凑近江少川，“还想瞒着祖母呢？”

江少川听罢眉头微拢，疑惑道：“瞒着您？我有何事...”

“啧，我都看见啦！”江老夫人拉低声音，“你把人堵到角落，还摸人小姑娘的脸。”

江少川一怔，他什么时候摸她的脸了？

他仔细回忆，终于想起集芳园自己质问林娇娇之景，原是老人家误会了。

“事情原委并非如此，我与她无半点关系。园中蚊虫甚多，恰好抬手驱赶，许是错位，叫您看岔了眼。”

江老夫人半疑半信，“果真？”

“川儿骗您作甚。”说罢朝林娇娇射去一记目光，“你来说，我方才所言可有作假？”

林娇娇从江少川入席开始，便一直神情紧张地坐着，不敢妄言。

可算等到自己发言，林娇娇心内暗笑，表面却是无措地搅着双手，面红耳赤道：“对...二爷说的不错，我们...确实没有主仆之外的关系。”只说到“我们”二字时，羞涩抬眼朝江少川看了看，又极快垂下。

江老夫人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伸手抓起林娇娇的手拍了拍，“孩子莫怕，万事都有我为你做主。”她温和问道：“你可喜欢川儿？”

老太太话音刚落，江少川便厉声威胁道：“你给我老实回答，再敢做戏，我...”尚未说完便被老太太喝止。

“住嘴！还没轮到你说话！”转向林娇娇时又覆上笑靥，“咱不怕他，你如实说来。”

看见江少川吃瘪的模样，林娇娇恨不得站起身来抚掌大笑。

迎着老太太探究的神色，她泛红着脸颊，轻声说道：“二爷英武不凡，温柔体贴，是女郎们心中不可多得的好郎君。奴身份低微，不敢肖想。”

英武不凡嘛倒是实话，可这温柔体贴话从何来啊？江老夫人细细思量：自己这孙儿脾气可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莫非是为了讨好佳人，故意做出那等温柔待人的殷勤模样？

想罢，江老夫人朝江少川不满道：“既是郎情妾意，何苦在祖母面前做戏！”

江老夫人认定二人相互属意，随手一抬，便给林娇娇另指了东院书房的差事，美其名曰：川儿少一研墨侍人，由娇娇补足空缺正好。

江少川简直有口难分，赶忙制止道：“书房有紫杉一人足矣，我用惯了她，无须另添旁人。”

“紫杉不是返乡奔丧还未回来吗？既不愿放至书房，那不如分去暖床？我若没记错，川儿内室还未有贴身侍人吧？”

“还是研墨吧，刚想起来，紫杉研墨尚缺火候，我瞧着她正合适。”

“嗯，甚好。那便这般说定了。”江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林娇娇更是趁机给老太太睇了一感激的目光，哄得老太太心内愈发宽慰。

想到二人情窦初开，自己横插在此甚是不便，遂给二人腾出空间，哈欠连连道：“这上了年纪便爱困觉，好了，我要歇息了，你们二人吃罢便一同回去吧。”

说完便率先起身回屋。

江少川恭敬朝老人行礼，只待老太太彻底离去，这才一把抓起林娇娇手腕，大步离开寿安院。

只他们前脚刚走，芸嬷嬷后脚便打起了小报告：“哎哟老太太都没瞧见，方才二爷那急不可耐的模样，一把抓起人姑娘的手便匆忙回东院去了。”

“我就说嘛，那日准没看错，定是川儿不好意思，这才百般推却，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老太太所言极是，这男才女貌，正正合适。”

……

***

江少川一路将林娇娇拉回东院，这才将其松开。

他脸色差到极点，投向的眼神也变成了一把刀，“林娇娇，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林娇娇缩着肩头，无辜道：“娇娇所言，可都是实话，二爷不也听见了嘛，哪有胡说？”

江少川气极反笑，咬着后槽牙说道：“好，研墨是吧，我定让你好好研个够。”

说着便将林娇娇推引至书房，并从柜中取出一方全新的石墨，扔到案前。

“今夜便将此墨全部研完，何时研完便何时歇息！”

？？？

大女子能屈能伸。

林娇娇扑通一声跪地，一把抱住江少川大腿，“娇娇知错了，二爷饶我一回吧！”

呵！现在倒知道服软了？

江少川推开她，走至椅上坐下。林娇娇则挪动着膝盖，跟到椅子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垂眸扫视着她，语气不容置疑，“晚了，赶紧给我研磨。”

林娇娇垮着脸儿摇头，“二爷就给娇娇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嘛，娇娇保证乖乖听话，本分做人。”

江少川看着眼前这戏精，冷哼道：“本分？这话我已听了不下三遍，可你有哪一回做到了？嗯？”

林娇娇转动着眼眸，迅速岔开话题，“二爷不是一直怀疑娇娇另有所图嘛？爷若肯放过，娇娇定不隐瞒，悉数相告。”

这倒正中眼前人下怀。

江少川听罢眯了眯眼眸，“那你便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来，至于惩罚能否免去，还得看这实话的分量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