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游戏

“……一位老奶奶不小心在公交车上睡着了,醒来后不知道车开到了哪儿。于是她慢悠悠地走到司机旁边,用拐杖拍了拍对方,问这是什么地方……”

七八个男生以尤里斯为中心,或蹲或站,聚拢在一起入迷地听着。

尤里斯岔着腿坐在桌子上,姿态豪放:“你们猜,之后司机说了什么?”

他故意拖长语调,从围过来的男生脸上一一扫过,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要是不听这内容,还以为是什么不良头子在向小弟训话。

“不知道啊!”

“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大家催着尤里斯快说。

“司机回答说——”尤里斯压低声音,战略性地停顿两秒,“——‘这是我的屁股!’”

空气静止一瞬,接着爆发出难以遏止的大笑。

“哇哈哈哈哈哈!”

“呜哈哈——哈啊——”

“hiahiahia!hiahiahiahia——!!”

笑声不说震天动地,但传遍整个班级确实没什么问题。

主要是还怪里怪气的。

近距离受害者·袁亦珂:“……”

她坐在位子上,微黑着脸,转过去瞧了眼俨然是灵魂人物的尤里斯。

只见对方正张着血盆大口,酣畅地乐着。

几乎都能看到喉管了。

边上的章屠抽搐般地挥舞着触手,犹如翻涌卷荡的海浪,看起来异常灵活。

就是不禁让人联想起师傅拉面的场景。

群魔乱舞。

“动静小点。”袁亦珂让其中一个男生不要再捶桌子了。

击鼓申冤呢这是。

原以为这些人只是给尤里斯面子,假装捧场,可望着眼前东倒西歪的画面,她突然有点不确定。

难道他们是真爱冷笑话?

……

下课铃响起。

收拾好课桌,袁亦珂起身跟朋友汇合,准备去食堂吃饭。

“困死了。”

沐灵走在她身边,边嘟哝边揉着眼睛。

走廊里挤满了人,望过去黑压压一片,全是要下楼的。

“怎么回事?”袁亦珂问她。

“就玩游戏……”

沐灵玩的游戏叫“宇宙遨游”,已经火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在全息设备的支持下,玩家可以任意探索宇宙中的各个星系,不管是娱乐还是社交,自由度都极高。

目前,很多人都接受了虚拟世界为第四世界的说法,毕竟宇宙之辽阔,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和精力用脚去丈量土地的。

值得一提的是,“宇宙遨游”与政府相关部门达成了合作,主要是对现实中的知名城市景点进行模拟,还原度还比较高。

因此,足不出户即能遍览山河,甚至可能比现实体验感还好,乃这一游戏的一大噱头。

袁亦珂是知道沐灵的情况的,对方是个风景党,喜欢在各地打卡留下足迹,有条件的话还会收集纪念物。

“你悠着点,别老是熬太晚。”

——一个作息还没调整过来的人劝另一个熬夜玩游戏的人。

“昨天是为了抢票,《幽》不是马上要上映了吗……”沐灵挽着她的胳膊嘀咕。

不得不说,“宇宙遨游”这款游戏之所以能杀出重围,不是没有理由的。

凭借有官方背书的强硬背景,它跟现实世界中的诸多品牌、IP都建立了合作。

《幽》这部悬疑类电影从去年就在宣传了,因为主演均是顶流,所以热度一直很高。

现在“宇宙遨游”又跟其联动,声称玩家同样可以在游戏里抢票甚至进影院观看,而且在前三天内观影的玩家可以获得特殊挂件。

“挂件可以难看,但一定不能没有!”沐灵握拳。

两人边聊边进了食堂,没一会儿便打好了饭菜,开始找位子。

因着种族的缘故,沐灵向来比袁亦珂眼尖。

“欸,那个是不是新来的同学啊?”她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闻言,袁亦珂抬眸望了过去,凝神辨认了两秒,点头称是。

虽然对方背对着她们,看不到样子,但他头顶那株芽识别度还挺高的。

这么多植物系,袁亦珂就没见过谁的芽或苗长得这么清盈通透。

宛如碧玉。

“他对面的人走了,快快!”沐灵用手肘捅了下她,示意赶紧过去占座。

好吧。

“咣——”

餐盘被放在桌上,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响。

见对面的少年仍埋着头,专心致志地吃着食物,竟是对外界的动静毫不留意,袁亦珂不禁生出了点无奈感。

“允。”

听到她的声音,允刚才还在动的腮帮子立马停了下来,愣愣地抬起头。

“……班长?”

表情还是那么呆。

“你好呀。”沐灵也跟他打了个招呼。

坐下以后,袁亦珂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在对方的餐盘上盘旋了一圈。

西兰花,蒸南瓜,蘑菇炒饭,冬瓜玉米汤。

全是素的。

“唉,排骨又没抢到……不过这个牛肉饼还不错,就是面皮有点干。”

耳边传来沐灵的嘟囔。

“你边喝汤边吃。”袁亦珂提醒她别噎着。

“嗯嗯。”

大抵是种族的缘故,花彩雀莺出身的沐灵性格活泼,平常总是叽叽喳喳,乐于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好。

没安静多久,她便又聊起了游戏。

“……你真应该到厄里多斯看看,那棵巨树简直是所有鸟类的梦想栖息地!哇,又宽广又高大,好像能直达天际……”

“‘陪你到世界尽头’——呜,好浪漫!这是谁想出来的密语,我爱一辈子!”

“真的,亦珂,要不你也来吧?”

跟其原形外表一样,沐灵的世界从来都是绚丽的,充满着浪漫主义色彩。

“到时候我们俩一起遨游宇宙,漫步星河,多好呀。”

咽下嘴里的虾饺,袁亦珂慢条斯理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到35级才能解锁‘星河漫步’?我现在进去只能龟速运动。”

等级的限制自然是为了留住玩家,级别越高就越能多获得场景转换券。这种券相当于某些游戏里的“神行”,可以帮助玩家从当前瞬移至另一个地方。

——当然,得是去过的才行。

如果袁亦珂要玩的话,作为纯新人,一开始只能老老实实地乘坐交通工具,开拓新地图。

“那也没关系啊,我又不怕陪你跑。”沐灵期待地看着她,“我们两个可以慢慢探索,反正一个城市好玩的多着呢,吃吃喝喝……”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说到最后,还“嘻嘻”了一声。

这时,对面的允还没走。

余光注意到这位新同学的视线,沐灵转过脸去,有点不好意思冷落对方:

“你玩这款游戏吗?”

允摇摇头。

“那你们那里一般玩什么呀?”沐灵好奇。

听说北渊那边很多自成体系,跟内陆不太一样。

“攀登雪峰、极速飞跃、暴风穿越……还有数字接龙。”允回答。

“这样啊。”

沐灵略困惑地搔搔脸。

怎么好像都没听过……难道是比较小众的游戏?

她感觉自己很无知。

“在哪里下载呀?有空我也玩玩。”

“不能下载,是现实里玩的。”允说。

沐灵:“……”

大哥,你说真的吗?

不是极限运动,就是学习比拼,这么刺激的?

“呃,就是说,有没有那种对心脏好点的,比较休闲的游戏?”沐灵虚虚地问。

允眉心微蹙,想了想才回答,语气还有点迟疑:“钓鱼……”

“哇,你们还钓鱼啊!”沐灵双眼微亮,夸他有耐性,“那里的鱼种跟我们这里不太一样吧?”

允点了点头。

“那是怎么个比法?得多久才能钓上啊?”

“最少三天。”允说。

沐灵:“……”

比谁先退出比赛,是吧。

她木着脸,低头咬了口牛肉饼。

……谢谢,再也不问了。

过了一会儿,袁亦珂见没有人动筷了,便站起身来。

“走吧。”

出了食堂,三人往宿舍楼方向走。

“你跟谁一个宿舍,有我们班同学吗?”袁亦珂问走在自己左侧的允。

允点头,说有两个。

昨天搬行李进宿舍时,他就已经见过室友了。

中等部的宿舍通常是四人间,在学生没有提出什么特殊要求的情况下,学校并不会专门区分种族。

毕竟青野的校训就是“海纳百川,和而不同”,混合住宿也有利于不同种族间的交流交往。

“尤里斯?”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袁亦珂不免感到有点好笑。

这头鳄鱼最近正痴迷于冷笑话,还跟谌新——他的捧场者之一——分到了一起,恐怕宿舍会很“热闹”。

男生宿舍在女生宿舍前面,走到分叉口,袁亦珂和沐灵就跟允道了别。

“他还真淡定。”

踏进宿舍楼大门时,沐灵感叹了一句。

“怎么说?”袁亦珂随口问道。

“跟尤里斯一个宿舍,也不怕被欺负。”

“他不是这种人吧。”

“上次大胃王比赛,他嘴巴张得那——么还大。”沐灵夸张地比划,“我看一口就能吞掉新同学。”

袁亦珂被逗笑:“你少来。”

“也是,尤里斯应该不吃素。”沐灵也忍不住哈哈。

新同学看样子应该就是植物系的,不过也不好明问,毕竟有的人比较忌讳这方面。

难说。

估计只有体检的时候才有机会知道了。

嬉闹了一阵,沐灵收回挠对方痒痒的手,继续刚才的话题:“好啦,跟你说实话。”

“就是,你知道我们鸟类会有一些小习惯,比如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注意植物……然后我就会盯着允的头顶……”

“当然!我不是一直看!主要是他的苗太嫩了,就挺……呃,吸引鸟的……”

沐灵越说越小声,期间还偷偷瞄袁亦珂,观察她的反应,生怕对方把自己当变态。

“那个,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吃……”

她心虚地辩解。

沉默片刻,袁亦珂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确实长势不错。”

就那么小小的一株,乖乖地扎着,两片翠叶仿若凝聚了无数精华。

由此可见,新同学的身体很健康。

“对吧?你也这么觉得!”

被肯定的沐灵顿时重振士气,有了接着讲述的勇气。

“我不是就窥他的苗嘛,然后就发现它居然没怎么动过。”

说实话,对于一个植物系来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毕竟一个人的情绪不可能完全没有波动,即便只是短暂性流露,那也是有痕迹可寻的。

更何况,有句话叫“身体比大脑诚实”,放在进化后的兽人或植物系身上简直再适合不过。

哪怕嘴上再抗拒,肢体动作也可能暴露出本人的真实意图,遑论芽、苗一类乃植物系的本源象征,只会更快反应主人的情感和心绪。

“神奇。”

沐灵摸摸下巴,以这两个字为总结。

大家的年纪毕竟摆在这儿,又是学生,哪里会像影剧中的间谍那样,老是不动声色?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做真实的自己才是少年人最熟悉的状态。

听完沐灵的解释,袁亦珂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和允相处的画面。

虽然还没认识两天,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也不知对方究竟是怎么养成的这种性子。

“可能跟生长环境有关。”袁亦珂说。

只能这么猜测了。

随后两人抛弃了这个话题,手挽着手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