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水仗

本来上完晚自习,袁亦珂就打算溜了,谁知道班里女生突然过来,喊她一起去食堂吃夜宵。

算了,去吧。

袁亦珂在班里人缘不错,处事公正,待人又和善,还经常照顾弱势同学,所以大家都给她面子。

当初竞选班干部时,很多人互不认识,更谈不上熟悉,推举袁亦珂有部分原因在于她的身份——班里唯一的人类。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她不会偏袒任一种族。

过去一年,袁亦珂的为人,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所以对她继任班长一职颇为服气。

有的时候,感情是在“吃”上建立的,更是依靠“吃”来维系的。

边吃烧烤,袁亦珂边和女生们聊天,顺便探听自己不清楚的八卦。

待最后一根烤串撸完,班里的风云诡谲她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行了,都早点回吧。”

一伙人在食堂门口解散。

尔后,袁亦珂回了教室,准备拿自己的书包。

然而,当看到教室最后一排的身影时,她不由得微露讶色。

“还在呢?”

今天没布置什么作业啊。

“嗯。”

对方从书页间抬起头,隔着几排投来视线:“要走了吗?”

“对的。”

拎着包走到对方桌旁,袁亦珂瞧了瞧还坐着的人,试探地抛出:

“一起?”

下一刻,允直接从位子上站起身,提起背包,眼神平和地看向她。

是默认的意思。

两人一起下了楼,行走在比白日寂寥许多的校园中。

夜浓如墨。

“今天怎么样,还适应吗?”

秉承着班长的职责,袁亦珂友好关心着新同学。

“没问题。”允轻声应道。

两人彼此尚处于陌生状态,进一步可能显得冒昧,退一步又只能忍受窘迫的沉默。

虽然袁亦珂并不想让相处变得尴尬,但她也不愿像盘问户口似的揪着对方。

“对了,后天会开放体育选课系统,可以提前考虑一下。”

虽然中意的课程,到时候不一定抢得到就是了。

“具体通知看群,我——”

说到这里,袁亦珂倏然顿住。

好像……

“——还没拉你进群,是不是?”

她恍然,从兜里掏出手机。

“先加个好友吧。”

允依言照做。

通过好友之后,袁亦珂一顿操作,很快将对方拉入班级群。

“好了,你看下群通知,里面有选课指南。”

“好。”

晚风习习,袁亦珂带着人出了校门,提醒还在看群文件的对方注意看路。

“现在还有公交吗?”允问。

“当然。”袁亦珂扬了扬眉梢,“二十四小时不停运的。”

现在都是无人驾驶模式,只有特殊路线才会派专人负责。

没多久,她略带疑惑地回过头:“你们那里不是?”

“嗯。”允语气自然,“晚上九点就停运了。”

“那么早?!”袁亦珂很吃惊。

她只听说过,特别偏僻穷困的地区才会这样。

“晚上容易遇到暴风雪,不宜出行。”允看着她,平静又认真地说着事实。

“万一有急事呢?”

“可以坐雪车。”

在北渊,雪车几乎是每家每户必备的代步工具,这种车型动力很足,在雪地里不容易打滑,非常适合当地的气候。

当然,也有雪车无法越过的地方,这种时候就只能考虑徒步穿行了。

“那岂不是很危险?”袁亦珂皱了皱眉。

再怎么说也是血肉之躯,硬抗会受伤的吧,还可能丧命。

“我们平时会进行演习,同伴之间也会举行比赛,结营对抗。”

“比什么?”

“暴风穿越。”

袁亦珂:“?”

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个……”

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袁亦珂狐疑地出声:“是你昨天说的游戏吗?”

允点点头。

“……”

袁亦珂有些难以置信:“这怎么会是游戏?”

拿命玩,胆子也太肥了吧。

“实战能更快掌握技能。”对方说。

“家长都不管你们的吗?”

“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允诚实道。

袁亦珂:“……”

游戏就是家长提议的吧,敢情是“文化传承”。

公交车来了。

两人暂停谈话,刷卡上车。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车厢里坐的人不多,到处是空位。

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袁亦珂偏过头,目光在对方头顶飘过。

没想到看上去脆弱的稚芽,竟然拥有比自己想象中强韧数百倍的生命力。

真叫人不敢相信。

兴许是她瞧得久了点,允转过脸来,对上她的双眼,像是在无声询问。

怎么了?

“咳,我就是在想……”袁亦珂撤离视线,“北渊那边,放学应该挺早的吧?”

毕竟交通停运那么早,搁内陆,很多人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允表示赞同:“不上晚自习。”

哇。

“那你们作业多吗?”

“有点。”

“做完又干什么呢?”

“上网,睡觉。”

没什么区别嘛。

聊了片刻,袁亦珂便适时打住了。

期间,她打开手机,发现群里很多同学都发了消息,欢迎新人的加入。

楼都堆得老高了。

“要在群里冒个泡吗?”

见身旁的人坐得端端正正,压根没有玩手机的打算,袁亦珂只好主动提起。

待看清对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允先是愣了愣,接着掏出手机,低头操作起来。

不一会儿,袁亦珂便看到群里出现了允的名字。

【允】:谢谢大家。

一板一眼的。

她不由得暼了暼对方,只见人正捧着手机,仔细读着每一条信息。

他头顶的小芽安静伫立着,有点严肃,又隐约流露出一股不屈。

貌似冷淡,实则意外地认真呢。

“自由街到了,请本站的乘客携带好随身物品,及时下车。”

不知不觉,到站了。

乘着夜色,两人并肩朝家的方向走去,有了彼此的陪伴也不觉孤单。

“明天见。”

停住脚步,袁亦珂向对方摆了摆手。

“明天见。”

说完,允便转身往街对面去了。

……

第二天一早,袁亦珂又在车站碰到了允。

打了招呼后,两人便没再说话,安静地在站台里等着车。

昨晚袁亦珂本来打算早睡的,结果唐韶非拉着她不放,哭到凌晨两点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作息又没调成。

在车上抓紧扶手站稳,袁亦珂打了个哈欠,无意中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清澈,无辜,还有丝丝好奇。

“……”

朋友,瞅啥?

四十分钟以后,袁亦珂顺利地在教室里落了座。

“你这都旷了两次早读了啊。”隔壁的尤里斯贱兮兮地说。

趁台上老师不注意,袁亦珂伸长手打了下鳄鱼头。

读书人的事能叫旷吗,啊?

这叫遗憾错过!

被打的尤里斯正欲还手,可惜老师已经调整好课件,转过了身来。

他瘪瘪嘴,只好憋着。

下课后,袁亦珂出去上了个厕所,结果回来就碰到有人告状。

“章屠他们又在打水仗!”前来告状的颂榕一脸忿忿。

作为松鼠,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人抢自己坚果,其次便是身上被打湿。

不过离开几分钟而已,这就出事了?

袁亦珂皱起眉头,停在原地听对方说话。

据报案人颂榕描述,恶行就发生在教室后门,犯罪者有章屠、谌新、卫戎等三人,受害者多达五名。

“你别急,我去看看。”

安抚下对方的情绪,袁亦珂立马赶往案发现场。

月曜班人不多,即便这学期有了新成员加入,总共也才三十四名同学。教室座位按照七横五竖排列,可以说空间绰绰有余。

这也导致许多同学都爱在班级里追逐打闹,后门处更是成为了大家的“根据地”。

还没走进后门,袁亦珂就透过窗户看到了教室后排的景象。

只见地面到处淌着水,左一滩、右一片的,要不是有门槛拦着,铁定都流到走廊里来了。

墙壁上也挂满了水渍,最后两排的课桌均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有些同学站在桌子旁还在抖落书上的水珠。

可谓狼藉异常。

这会儿章屠三人已经没再打水仗,大概是知道有人去告状了,挨着站在黑板前,都耷拉着脑袋。

他们对面站着几位同学,上半身几乎全是湿的,形容狼狈却眼神愤怒。

对峙的局面十分明显,空气里弥漫着令人浑身紧绷的无色硝烟。

看到她来了,谌新咧开嘴角,率先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班长。”

他长得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溢出两个酒窝,还有点害羞的样子。

颇显青涩纯情。

旁边的卫戎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不屑,还是被对方装出的这副清纯男孩相给恶心住了。

见她止在门口不动,谌新笑盈盈地问道:“怎么不进来呀?”

“你看我有落脚的地方吗?”

袁亦珂双臂交抱,回视他的眼神带着冷意,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长相优势没得发挥,谌新悻悻地笑了下,又缩了回去。

见没人说话了,袁亦珂眸光一转,视线从几位受害者面上扫过。

无一例外,全是兽人。

无怪乎章屠等人会引发众怒。

受种族的影响,很多兽人都讨厌潮湿的环境,如颂榕一类颇为爱惜自身皮毛的同学更是如此。

“只有这几位同学吗?”袁亦珂转头问颂榕。

既然是打水仗,波及范围必定不小,路过的同学肯定不止这五位。

她倒不是怀疑别的,而是担心有同学因为忌惮卫戎他们,害怕站出来指认,从而隐瞒自己受害的事情。

闻言,颂榕欲言又止,最终饱含委屈地点了点头。

其实事发时,路过的还有部分植物系同学,不过他们倒不介意淋雨,反而还有点高兴,并戏谑地将之称为“天降甘霖”。

“班长,你要为我们做主……”颂榕微红着眼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