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处理

动静闹得颇大。

先前章屠他们在教室后门打水仗,其实有不少同学看见了,也有少数路过时开口阻止的。

但毕竟是同学,又是下课时间,闹一闹很正常,所以说了两句便没再管了。

有的是怕继续劝会伤感情,有的则是因为坐得离后门远、事不关己,还有的是觉得劝也没用、担心管闲事不成反而受欺负。

说起来,月曜班有个事挺巧,那就是班里水系的同学占比很高,而且海洋系的比其他班的都多。

以尤里斯为首,经常七八个男生聚在一起,在外人看来,俨然就是结成了一个小团体。

——虽然袁亦珂也不太清楚,尤里斯作为一只淡水系,是怎么混成海洋系的头头的。

细数这个小团体的成员,除了尤里斯之外,固定的有谌新、章屠、莫科耶、卫戎、霍惑和千藜等人。

至于流动成员就不好算了,因为尤里斯一伙人在班里甚至年级都称得上社交广,时不时就会有人去他们那里凑热闹。

这还不包括其他另组圈子的水系同学。

其实遇到像今天这种事,大家一般都不愿意闹大,毕竟种族差异摆在面前,指望对方完全设身处地也不现实。

再者,吵架难免会地图炮,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

比如,兽人类的同学指责水系的不耐热,说“你们水系就是娇气,一点热都受不了”,水系再反驳“你们兽人就是野蛮balabala”。

诸如此类。

一旦让这样的事情开了头,即便之前和其他同学相处融洽,也难保从此以后,别的同学(尤其是跟被指责者属同系的)不会生出其他想法。

所以说,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没必要较真。

听到颂榕微哽咽的声音,袁亦珂深吸一口气,抬脚跨了进去。

水渍在脚下蔓延。

“叮铃铃铃——”

上课铃响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解脱。

班长没说可以走,谌新三人便仍旧杵在原地,没敢离开。

“先回座位吧。”

袁亦珂转头看向那几位受害的同学:“要是实在不舒服,也可以先请假回宿舍换衣服,我跟老师说就行。”

马上要上课了,都待在这儿也不像回事。

这时,和这几位同学平时要好的也都过来了,边把人往回拉边劝:

“走走走,咱们先回啊。”

“听班长的话……肯定会处理的。”

“要不,先去厕所看看能不能烘干?不行再……”

几位受害同学先是盯着对面的三人没动弹,表情充满了怨怒,不过最后还是没抵过其他人的拉扯,被迫离开了后门。

等班里其他同学陆续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袁亦珂才重新转向章屠他们。

“这节课你们就站着,好好想想。”

丢下这么一句话,她便往教室里面去了。

突如其来的争执打破了开学以来其乐融融的气氛,整个班级顿时陷入沉寂。

就连想说小话的同学也不敢随意出声,只能挤眉弄眼,向朋友比划手势。

这堂是化学课,老师夹着教案走进来,惊讶地发现以前总是很热闹的月曜班,这会儿出奇地沉默。

“怎么了这是?”

在教室里环顾一圈,扶月抬起下巴朝后排扬了扬:

“站后面的那三位同学,怎么回事?”

章屠缩着脑袋、怂得要命,卫戎臭着脸也不言不语。

心里暗骂了一句,谌新支起笑脸回应:“没事老师,我们站着醒醒神,免得脑子糊涂。”

闻言,扶月点点头,也不在乎他闪烁其词,便开始上课了。

期间,袁亦珂余光注意到尤里斯好几次转头瞄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自顾自地听讲,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不管对方是想替兄弟说情,还是想说些别的什么,总而言之,她现在懒得理他。

一节课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下课后班里依然沉闷,好些同学说话都专门去了外面走廊,生怕说着说着就大声起来。

老天保佑,这个时候他们可不想引来班长的注视。

“袁悠悠,给你吃。”尤里斯递过来一个苹果。

“不吃。”

袁亦珂头也不抬,聚精会神地誊抄着笔记。

“吃嘛。”

尤里斯推了推苹果,有点软磨硬泡的意味。

暼了眼送到眼皮子底下来的红果,袁亦珂停笔掀眸,眉头微皱着看对方。

“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尤里斯看着她,一脸理所当然,“就是想给你吃。”

最好是这样。

安静两秒,袁亦珂拿起苹果,轻捏了捏。

不得不说,这苹果长得红艳艳的,外表敦实可爱,还散发着淡淡的清甜味,一看就是精品级别的。

可惜不能收。

“你的好意心领了。”

随后袁亦珂将苹果抛还到对方怀里,重新低下头去写东西。

“袁悠悠!”

见她不留情地拒绝,尤里斯有点气:“为什么不收,给我个理由!”

“……”

袁亦珂有点无语地放下笔。

别以为她没看见,先前他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是不是不舍得把苹果让给自己吃呢。

“我做事还需要给你理由?”她打量着对方,“你是我老大?”

尤里斯瞪着她。

平时谁欺负谁,心里没数吗?

眼神较量片刻,见对方没半点反悔之意,尤里斯也瞪不下去了。

偃旗息鼓,拿着苹果闷闷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吃算了。”他小声嘟囔着。

尔后,袁亦珂回头觑了眼教室后面的动静。

只见章屠他们拿着打扫工具,正在抹墙拖地,收拾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场地。

还不算无可救药。

见她望过来,刚才似乎在偷窥她和尤里斯互动的谌新连忙挤出一个笑容,随即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低头擦起瓷砖。

倘若不是捉了个现行,不然看他表情,还真以为认真得可以。

收回目光,袁亦珂倒没把谌新的小动作放在心上。

她转过脑袋,轻扫了眼隔壁桌还在生闷气的尤里斯。

居然连冷笑话都没看了。

“……”

看来以前,还是高估了对方的情商和智商。

她在心里摇了摇头。

到了第三节课,先前被淋湿、回宿舍换衣服的同学也都回来了,不过神情依旧悒悒。

新来的历史老师梦朱在进门之后,看到教室后面站着的三人,也问了一嘴。

不过在听了同样的说辞后,她还以为谌新他们是为了上课不打瞌睡,高兴地表扬了一番。

除了卫戎,剩下两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

谢谢您。

虽然袁亦珂没说第二堂课结束后要不要继续罚站,但历来担任团队里狗头军师的莫科耶,在路过后门时给谌新三人出主意,告诉他们千万别随便离开。

否则惹班长生气了,只会被罚得更重。

而且他们在后面自觉(勉强算是)罚站,可以展现良好的认错态度,减少和平息兽人同学的怒火。

谌新是觉得,反正不费什么体力,站就站呗。

怂怂的章屠则是不敢不听,他脑子一向不好使,还是从众比较稳妥。

而三人之中脾气最暴的卫戎,尽管面上嫌弃得不行,但也确实难以否认莫科耶的话,于是继续成为罚站军里的一员。

延续着传统,青野中学第三节课后仍是课间操时间。

二十分钟,也足够处理一些事了。

下课后,趁着大家还没走,袁亦珂声称有事要说,要留部分同学下来,随即在班里点名。

留下的全是之前卷入到“后门事件”中的同学。

尤里斯站在她身边,神情忸怩,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别拖拖拉拉的。”袁亦珂赶他。

既然是做操,体育委员怎么能不在?

五分钟后,教室内终于清净了。

留下来的同学稀稀落落地坐在班级里,都异常沉默,至于谌新三人还站在后面。

“都坐到前面来。”袁亦珂招呼他们。

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向来游刃有余的谌新也拘谨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探头探脑的,表现自己的机灵劲儿了。

“你们也坐。”

见章屠他们还立着,袁亦珂再次说,语气平和。

没多久,卫戎率先落座,以金刀大马的坐姿,看上去分外不好惹。

他行事一直这么利索。

大白鲨出身的卫戎总是显得气势汹汹,眉宇间浮跃着海洋猛兽特有的戾气,大概也正是因此,他那张颇为英俊的脸庞常染郁色。

卫戎之后,剩下还有点踯躅的两人也相继坐下了。

“先前时间紧,没来得及找大家说话。现在把大家留下来,也是为了更好地了解事情的起因和经过。”袁亦珂解释道。

事实上,选择此时再谈,她有自己的考量。

当时事情发生,大家都在情绪上,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可能欠考虑,伤人伤己。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冷一冷,等大家都不那么上头时,再作议论。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从颂榕那里得知了部分情况,不过还有些问题不太清楚。”

说到这里,袁亦珂将目光投向右侧三人:“为什么打水仗?”

她这样问,实际也在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作为处事者,只有不偏听偏信,才能赢得大家的尊重和信任,接触到事情的全貌。

最先和她目光相接的章屠讷讷:“想玩……”

卫戎言简意赅:“天热,烦躁。”

坐得离她最近的谌新眨眨眼,笑道:

“一开始其实没想闹,但卫戎闷得慌,你知道我们海洋系都……我就提议章屠给他冲一冲,消消热。”

尽管同属水系,但相较于淡水系,海洋系对温度变化的敏感度会更高,也会更不耐冷耐热。

身为水母,章屠是海洋团中唯二拥有触手的成员,吸水能力杠杠的。

夏天一到,很多人都喜欢找他冲凉,这在海洋团的成员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那冲凉怎么变成打水仗了?”袁亦珂又问。

这次换成了卫戎回答。

“我嫌章屠慢,就喷了他。”他脸色沉沉。

喷?

“喏。”

稍后,谌新从身后取出一把水枪,耸耸肩:“我的。”

袁亦珂的视线在那把蓝色水枪上定了定。

这把水枪她见过,去年夏天谌新拿着它经常在教室四处晃悠,朝自个儿身上喷,有时还直接往嗓子眼里灌水。

确实是他的没错。

“就玩闹嘛,一时没收住……”谌新讪讪地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玩闹一时爽,迎来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