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代2
丁盼秋不知道陆舒阳在看什么。可她一抬头,就见陆舒阳没在看书,不禁有点着急。
丁盼秋伸手去拉陆舒阳的袖子。陆舒阳感到有什么靠近她。她下意识一躲,手落了空的丁盼秋没当回事,还以为是巧合。丁盼秋左右看看,确认没人留意这边后,小声问陆舒阳:“佩芸,你该不会真打算留在向家村吧?”
“没有这种打算。我今晚会和他好好‘谈谈’。”
陆舒阳毫不犹豫的口吻让丁盼秋放下心来。她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哎呀,你这样想就好。你别嫌我多话啊,我是觉得吧,向朋义虽然对你好,可你总得为自己考虑。”
“你说得对。”陆舒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丁盼秋诧异不已:“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好说话?”
要知道,之前她这样劝祝佩芸,祝佩芸总会反反复复地告诉她,向朋义很好,不是她想的那样。
但那家伙哪里好?不就是帮祝佩芸做做农活,送点不值钱的小礼物?祝佩芸脸皮薄,每次被帮忙,都会想办法还回去。单说上次,祝佩芸可是送了向朋义半罐子麦乳精!那玩意儿,别说在僻远的向家村,哪怕在城里,也是个稀罕物。
陆舒阳:“突然想通了而已。”
丁盼秋犹豫一会儿,又问:“晚上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陆舒阳顿了顿,又补充:“谢谢。你看书吧,好好复习。”
丁盼秋被她一提醒,赶忙低头继续看书。但她还是心底升起了疑虑,祝佩芸应该没有受刺激吧?难不成,是伤心太过?
陆舒阳不知道丁盼秋的猜测。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她没有表演天赋,比起扮演祝佩芸的说话方式,她宁愿选择少说话,反正她也不爱说话。
系统也没吭声。毕竟时空管理局的系统一向只负责员工与时空管理局的通讯和必要的监察,除非宿主违反规定,扰乱小世界的秩序,否则系统无权过于干涉宿主的行为。
一行人回到向家村专门分出来的知青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也只是一个小院子里的两间狭小昏暗的房子,区别开男女。屋子内部只能容纳下几张拼接起来、勉强称得上是床的存在,还有几个给知青们装东西的柜子,条件实在有限。
知青宿舍这边总共有二十多个人。除此以外,向家村还有其他的知青,因为知青宿舍容纳不下,只能分配到村子里的各家各户。
吃过晚饭,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昏暗。知青们不敢懈怠,满怀热情地投入到学习之中。
陆舒阳同样认认真真地翻阅祝佩芸的笔记本和翻毛边的老旧教材,为高考做准备。
忽然,丁盼秋靠近过来,手里举着一道题,小声问道:“佩芸,这道题我做不出来,你能看看吗?”
陆舒阳接过题目,快速扫过题干和旁边几行被丁盼秋划掉的、错误的潦草解题痕迹,提示道:“思路错了。这题考的是正弦定理。”
“正弦定理?”丁盼秋愣了愣,颇为赧然:“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是记不太清……”
这就是基础定理没掌握好了。
陆舒阳记得,祝父祝母寄过来的重点教材里就有数学课本。她翻了翻祝佩芸的书堆,抽出数学书,递给丁盼秋:“你翻书看看吧,上面还有例题。”
哪怕她和祝佩芸的关系不错,丁盼秋仍旧惊喜不已:“谢谢佩芸!”
旁边有个扎着高马尾姑娘,叫管晓慧,她开玩笑道:“你可不得好好谢谢佩芸?这书多难得啊。我们手头的教材本来就不多,更别提数学了。向家村这些知青里头,估计也就杨洪和佩芸有数学课本。”
另外一个姑娘也插嘴道:“可别说!幸好咱们还能找佩芸借。杨洪那本是别想啦!前两天杜景辉找他借《代数》。他给是给杜景辉了,然后杜景辉翻开一看,好嘛,上面写了个‘书与老婆恕不外借’。杜景辉还能有什么办法?又给还回去了。”
丁盼秋和管晓慧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不过这样轻松的聊天只持续了没多久,姑娘们又继续投入到学习中去。高考当前,谁也不敢耽误时间,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花。
丁盼秋拿着数学书问陆舒阳:“佩芸,你说的正弦定理在哪个章节?”
“这里。”陆舒阳翻了翻数学书的目录,将正弦定理指给丁盼秋看。
丁盼秋再次道谢,一笔一划地将正弦定理的公式抄在笔记本上,然后钻研起例题。一时间,屋子里只能听到书页的翻动声和笔尖摩擦过纸张的沙沙声。
没有人注意到,陆舒阳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步入夜色中。
夜晚的村落比白日里要安静得多,就连灯火也不是那么常见,毕竟点灯也是要钱的。除了知青点的大家咬牙凑凑钱,一起点灯看书,谁家的钱也不敢那么挥霍。好在,月光却皎洁明亮,使人不至于看不清夜晚的路。当然,就算没有月亮,对陆舒阳也造不成任何影响。
陆舒阳完全不着急,慢悠悠地走在田间的道路上。
这里是向家村接近边缘的一片小树林附近,白天上工倒还能经过这里,可一到晚上,基本上不会有人过来。十月底,树叶依旧繁茂,将素净的月色遮挡在枝叶之外。黑魆魆的小树林,陡然之间竟像只张着大口的恶兽。
陆舒阳踏进这里,就听到一道男声:“佩芸!”
二十来岁模样的青年相貌英俊,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很有男子气概。他几步跑过来,语气不带任何埋怨地开玩笑道:“我等你好半天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陆舒阳抱臂,没有接向朋义的话茬,只是问道:“我想参加高考,你怎么想?”
他就知道!高考恢复的消息一传出来,祝佩芸的心就野了。向朋义的手指往掌心一掐,眼底满是愤懑。他是真的想娶祝佩芸,可偏偏眼瞅着祝佩芸快要被他打动了,却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向朋义读过几年书,知道如果是别的渠道,他还能说动村支书卡住祝佩芸的回城申请,反正都是自家村里人,总不会去帮外人。但要是祝佩芸考上大学,谁来都不管用。
除非……除非用一些特殊的“法子”。
向朋义心里转过数个念头,嘴上说道:“哎呀,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参加高考的嘛。没事儿!你那么久没回去,肯定也想家了。你只管放心,好好考试。我当然是支持你的。你也别多想嘛,你要是真的考上了,外面说出去,都讲我的女朋友是大学生,多有面子不是?”
陆舒阳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直看得向朋义额头冒冷汗。他强作镇定:“怎么了,佩芸?今天是不是割稻子累了?都不说话。”
他从背后捧出一个搪瓷杯,递给陆舒阳,不安地舔了舔唇上因为紧张而皱起的死皮,笑着说道:“好啦,你今天辛苦了。我冲了点麦乳精,你喝喝。”
陆舒阳的眸光更淡。
原因无他,这杯麦乳精还是祝佩芸送给向朋义的。向朋义家哪里买得起麦乳精这样的稀罕物呢?当然是乔父乔母好不容易攒了点好东西,都留着寄给了祝佩芸。而祝佩芸不好意思全盘接受向朋义的帮助,索性经常赠送一些东西给向朋义,作为回报。
自己说了好多话,说得嘴巴都干了,对方却没有一点儿反应,让向朋义有种自己在唱独角戏的错觉。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祝佩芸该不会现在就嫌弃他了吧?不行,这样的话就更要祝佩芸喝下这杯麦乳精了。
“佩芸……”
向朋义试探着开了个头,还想试探点什么,陆舒阳没有给他机会,接过搪瓷杯。向朋义心里一喜,双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却还是用尽全力保证不露出端倪:“喝完就回去吧,你还得抓紧时复习呢。放心,佩芸,我肯定是支持你高考的。”
向朋义一边说,眼睛一边紧紧地盯着陆舒阳,心脏怦怦直跳。眼见着搪瓷杯距离祝佩芸的嘴巴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贴到她的嘴边,向朋义的呼吸急促起来,几乎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笑容刚咧开一半,忽然眼前的女生扣住他的脖颈。搪瓷杯“砰”地撞上他的嘴巴,撞得向朋义都能感觉自己一阵牙酸。
向朋义又惊又怒:“佩芸,你——”在干什么?
他的话没能说完。这一张口,麦乳精就顺着他的食道流淌而入。向朋义猛地意识到自己吞入了什么,眼前一阵晕眩模糊。
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前,向朋义感到一股强势的力道带着不可阻挡之势,狠狠地踹在他的背上。
“扑通”一声,向朋义顺着那股力道落进小树林旁边的池塘里,激起一片水花。这会儿池塘的水早就没有白天的温度,冻得向朋义一个激灵,使他从药物带来的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也将他所有的兴奋都浇得一干二净。
岸边,陆舒阳慢条斯理地弯腰拍了拍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尘。
作者有话要说:修身养性(×)
物理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