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林家进京
惜春年纪小,听见宝玉要办接风宴在她的藕香榭,立刻就被惊着,“这,这,我做不来东家......”
薛蟾替她解围:“何必去叨扰四妹妹呢?我倒想出一个好地方。昨儿听老太太说中秋要在大观园的山坡上设宴赏月,山下有水,岸上有别馆。等众人散了,我们下山到别馆里行宴,正好顺路!”
“近水赏月,皓月清波,”探春拍手道:“那处别馆倒是一处赏月的好地方!”
宝玉也欣喜地说道:“那我就去和凤姐姐说一声,叫她派几个丫鬟婆子去收拾一番,还有那天要用到的果碟月饼等东西......”
薛蟾大手一挥,“交给我便好,我家里的铺子都有,叫伙计们拿来就好。这里所用的东西都是有份例的,就不用去让凤姐姐烦恼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多谢二哥哥!”
每次宝玉和姊妹们要起什么诗社,都会来拉薛蟾参加。因为薛蟾给大家出起诗社所用东西的费用,于是大家都更爱找薛蟾玩。
薛蟾心甘情愿,毕竟两世情分,他很珍惜和姊妹们的日子。
转眼离八月十五就没有几天了,贾母亲自去看了看贾敏出嫁前的闺房,又到大观园里的潇湘馆转了转。
仔细看了看,贾母点了点头,对身旁的王熙凤笑道:“布置得不错,你是个能干的。”
王熙凤原本还提着一口气,听了贾母这句话,才放下心来,笑道:“还是要有老太太的指导才是,我听说姑太太是见不得一些俗物的,还有林妹妹呢,是读书人家的女孩,爱文雅。我没读过书,害怕哪里收拾不当,被姑太太笑话了。多亏了老太太常提点我!”
贾母哈哈笑道:“你这个泼皮破落户,还怕人笑话呢!天底下的人你不笑话便罢了,哪里还有人敢笑话你!”
王熙凤语带撒娇,“那到底还是姑太太呢!老太太这几日不知道口头心头念了多少遍,我都盼着姑太太明日就能来了,好好瞧瞧姑太太是怎么品格的人!”
贾母把视线移向远处,嘴角带着微笑,“快到了,听说今日敏儿就能登岸,不过女婿还要带着妻小去趟宫中,估摸还要两日才能来。不过也能赶上中秋团聚,我也心满意足啦!”
贾母又给王夫人和王熙凤嘱咐了很多事,小到贾敏的饮食习惯,起卧用具,大到服侍的丫鬟婆子。贾母都会细细询问,再做指示。
王夫人是不愿意管的,只在贾母面前胡乱应付了事,一切事情还是丢给王熙凤。
好在王熙凤也是一个爱出风头好揽事的,而且因为贾母对这个外嫁十几年的女儿十分重视,王熙凤也对林家到来一事极其上心,到中秋节时候,已经是万事齐备。
十五那日,才吃过早饭,贾府的管家来传话说林家已经在皇城前登上了马车,往贾府这边来了。
贾母本就在屋里等候,立马扶着鸳鸯的手站了起来,“我的敏儿来了吗?快,快,我去二门等着!”
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并宝玉三春姊妹都聚在贾母身边,这时也都随着贾母去二门等着。
王熙凤早就派平儿去告知贾琏,贾琏又叫人知会了贾赦和贾政。
隔壁东府的贾珍尤氏也得了消息,忙带着贾蓉夫妇到荣府这边。
各房的丫鬟婆子不用忙活的,也都跑来凑热闹。
晴雯兴冲冲地冲进怡红院,拉着麝月和碧痕,“走走走,去看姑太太!”
院里的小丫头听见,也撇了手里的活,跟着晴雯跑了出去。袭人在里间听见,无奈地摇摇头。
贾府装扮一新,人人翘首以盼,等待着已阔别贾府十多年的姑太太。
林家的马车行进宁荣街,贾敏和林如海同乘一辆马车。
贾敏用小扇挑起车帘一角,看向外头熙熙攘攘。
“重回故地,我竟有些近乡情怯。”
她对林如海感慨道。
林如海身上的官服还没换下,理了理宽大的宽袍,对妻子笑道:“去见丈母娘我也紧张,你这些日子从苏州到京城来,舟车劳顿,加上皇宫这几日小心谨慎,好似瘦了些。岳母看见你都不会给我好脸色瞧。”
贾敏脸上的妆容和身上的衣服也都没有换下,她往马车上的镜子照了照,“这妆容本是见圣上娘娘化的,如今回娘家去,看起来实在厚重,也看不出什么憔悴消瘦来。”
夫妻俩说了两句,外头的马车已经缓缓停下。
“大人,太太,已经到荣国府了。”外头的随从说道。
早有贾琏带人迎了上来,“姑父,姑妈,老太太和父亲让我在此迎接,里头已经摆好宴席等候着姑父姑妈了。”
贾敏扶着林如海的手下了马车,看了一眼贾琏,笑道:“你就是琏儿?我嫁出去的时候还是半人高的小孩子呢,现在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
贾琏躬着身笑道:“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着姑姑,老太太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贾敏回头寻黛玉。
只见黛玉已经扶着丫鬟下了马车,身旁奶娘牵着贾敏的儿子圆哥儿。
见女儿出落得如清水芙蓉,贾敏的笑容中满是骄傲。
贾府中门大开,林如海和贾敏入内,先见过贾政和贾琏。
贾敏和二位哥哥都是同胞兄妹,感情深厚,虽说各自婚嫁,已经很久没见,但如今见面,心里犹觉得亲切。
贾敏忍着眼泪和二位哥哥问好,贾政看着容貌不输当年的妹妹,心里也酸涩,“前些年还听说妹妹病了,我心里时时焦心,如今亲见妹妹儿女双全,身体康健,我也放心了!”
“是啊!”贾赦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摸着胡须,“如今妹夫出息,做了二品大员,也在京城里做官,妹妹和妹夫要时常来家里看看,和我们叙叙兄妹情谊才是!”
林如海笑着答应,暗暗打量着二位舅哥。二舅哥贾政老了些,但还有读书人的气质在,大舅哥贾赦脸色蜡黄,精神不振,一看就是纵情声色过多。
后头的贾珍贾蓉父子,也看起来和贾赦是一路货色。
林如海在心里叹气,这几日在皇宫里,圣上对他说过,身为都察院的长官,自家亲戚也要懂得管束,不要让他们行事过分。
难啊,他心里想道。
贾敏又让黛玉和圆哥儿来拜二位舅舅,贾赦和贾政早命人扶起。
这时赖大飞奔出去,“老太太在二门处催着,说怎么不见姑太太一家人?”
众人忙入内,贾敏瞧见两鬓苍苍的老母,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娘!”
贾母早把她抱住怀里,哭了起来,“儿啊!娘以为见不到你了!”
众人也纷纷低头抹泪,好一会儿贾母才止住了眼泪,紧紧拉着贾敏的手不松手。
林如海上前拜道:“小婿如海,拜见岳母。”
贾母忙命人扶起,她看着如今官运亨通的女婿,心里很满意,自己当年嫁女儿没嫁错人。
夫妇俩见过之后,黛玉和圆哥儿也来拜见外祖母。
众人瞧去,只见少女气质不凡,风流袅娜,如月宫里的嫦娥仙子一般。
黛玉正要盈盈下拜,贾母早就亲手拉起,搂在怀里,心里十分喜欢,“玉儿都长这么大,我还是头回见你!”
贾敏又命奶娘把圆哥儿抱上来,圆哥儿脸圆圆的,眼珠子也圆圆的,可爱极了。
贾母伸手逗了逗他,他虽小,但也不怕生,对着贾母咧嘴笑。
众人都被他逗乐,哈哈大笑起来。
王熙凤忙请众人入席。接风宴设在贾母上房,里间外间都摆上好几桌,天底下的美味都可以在席面上找到。
林如海被贾赦贾政请去外间喝酒,贾琏贾珍陪着。
贾敏则带着黛玉和圆哥儿到内屋里来。还没有说几句话,圆哥儿便闹觉起来。
贾母忙叫鸳鸯带着圆哥儿和奶娘到自己的寝屋去,叮嘱道:“小心哄着!”
鸳鸯忙应了,带着琥珀等丫鬟进去了。
贾敏坐在贾母的身边,笑道:“这几日圆哥儿跟着我们在皇宫里住着,天不亮就要跟着大人们去给圣上娘娘请安,怪可怜见的。”
提到皇宫里,她便和坐在下首的王夫人说道:“在宫里请安时,还见到了咱们家贵妃娘娘,远远看着,也没搭上话。贵妃娘娘看起来气色极好,二嫂不必挂心。
王夫人挺了挺腰板,“圣上准允娘娘家眷每月进宫一次,我上月已经去瞧过。”
贾敏“哦”了一声,扭过头去和贾母说话。
贾母搂着黛玉,对她笑道:“家里人多,今日你第一次来,我指给你瞧。”
黛玉便起身,先见过尤氏李纨和王熙凤,而后是三春姊妹和湘云。
宝玉看见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妹妹,早就按耐不住,“这位妹妹我曾见过,倒像是旧相识!”
王熙凤笑道:“宝玉你又胡说,你林妹妹长这么大才第一次来咱们家。哪里就和你是旧相识?”
“虽说是头回见面,却仿佛之前认识了很久。”宝玉仍坚持,黛玉带给他很熟悉的感觉,好似早在很久之前,自己就为她哭过为她笑过。
薛蟾坐在宝玉的身边,“啧”了一声,玩着自己的手指。
他悄悄地把视线投向黛玉,只见黛玉始终低垂着眉眼,和湘云探春等见面时大不同,仿佛是一个规矩的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