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难民
尹望杨七不想有此变数,立刻擦了眼泪,顾不得思量这一路有多辛苦,到了边境又是多少女兵虎视眈眈。既然夏三公子去得,那他们自然也能,有什么比苦等妻主几年甚至几十年更苦的。
两人立刻就要回去,又听青铁低声叮嘱:“赶路要紧,拿些衣服就好,别的到下个县城歇脚时,我再给你们置办。”
“是,是……”
“啊!青姐你竟然两个都带!”冯阿信哭丧着脸过来:“希望两位哥哥少带点儿东西,我这车都塞不下了,苦了我的马。”
“的确有些匆忙,我们还得尽早出发,到镇南城熟悉熟悉环境。我打听过了,征召的新兵军队也是今日出发,不过是步行,没我们快。”
明清野算过路程,若是马车的话,一路走走停停,四天也就到了,脚程要近十天。
所以若是早些去了军营,熟悉了里面的形势,明清野也能更有打算。
那两个男子只背了衣物就赶了过来,跟着上了马车还掩不住笑脸。
“三娘,快回去吧。”
明清野向一直望着她们的青三娘挥了挥手,直到远的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车上拥挤,而且为了避免夏路回碰到其他人,他的位置在最后边。
明清野将暴晒了两天的狼皮披在他身上挡着行路扬起的沙土,单腿曲起隔开与她挤得紧紧的青铁,把夏路回牢牢护在身侧。
她们提早规划的路线就是顺着官道一路南下,出了边南地界,她们也看到了无垠荒野处处都是逃难北上,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百姓一路哀嚎连天的景象。
冯阿信不敢停车,害怕这些饿急了的难民过来围攻她们。
但总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一个不长眼的女人看见这两马车上面有吃食,面目贪婪的跟了上来,有一就有二。
眼见着一个已经追的离马车三米远了,明清野直接亮了剑,眼中森寒地盯着那个女人,面黑如罗刹,那杀伐之气犹如实质。
那些难民经历了战乱,最怕拿刀剑的乱杀乱砍。吓得站住,不敢再惹她们。
明清野眼中看不见一丝对这些可怜人的怜悯,毫不犹豫的亮剑也让一直在她身边的青铁心惊。
青铁娶亲后就很少再去三姐的村子,也许久没跟明清野好好相处过。
现在看她如开锋的宝剑一般锐利,不由得问道:“明,清野,你似乎变了不少。”
她甚至不知道熊妞改了名字,还是后来明清野纠正的。
明清野收起眼神,转成了笑脸:“娶亲了嘛,难免成熟几分。”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伏在她肩上闭目养神的夏路回,给他拉了拉下滑的狼皮。
夏路回感觉,微睁了睁眼。
“夏公子看起来很是劳累……”尹望轻声问候道,心里也止不住想,这夏公子真的很是受宠啊。
“这一路遥远,现在还能有些安宁,到了军营可没有现在这么松快的时候了。”明清野回了一句,又轻轻抚了抚夏路回的鬓角:“阿回,没事,安心睡吧,我看着你,不会让你碰到任何人。”
“明姑娘对正夫可真好……”
另外两个男子有些艳羡。
青铁虽然也好,但是不善言辞为人冷漠,平日房事都是例行公办,也不让他们融入,不给子嗣,从不和他们如此温柔的说话。
他们以为不打夫郎又有责任心的妻主已经够好了,不想这里还有一个更宠的。
没有比对,就永远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跟男郎。
青铁若有所思的看着,目光更多还是放在明清野身上。或许因为明清野是猎人,平时机敏惯了,又时常见血腥才有那种杀伐之气吧。
她为农,从小就有从军的志向,身体也精壮,只站在那儿,体格还是挺有震慑的,但明清野刚刚那种眼神……
她说不出来,只是现在看明清野,她就觉得有一种被长了笑脸的蛇缠身的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青铁摇摇头不再想了。
总之,这一路会有趣很多吧。
冯阿信在前面驾着车,时不时回头说说话,三个女子都是一脸向往豁达,微风袭来,冯阿信清朗的笑声传了很远很远。
走了一天,她们远离官道找了一片荒林才停下。
今晚就在这地方露宿,马也该歇歇了。
因为这一片荒林远离了官道,没有难民踏足,尹望杨七就想着做些饭菜,不再拿干饼果腹。他们鼓起勇气跟夏公子说了,也得到了认同,很快捡来了柴火架起了锅。
明清野则在周围走了一圈,在林子里摘了些野果回来了。
再说青铁,她逐渐体会到带着夫郎出来的好处,至少一路能被细心照料,有人陪着说话。
明清野自不必说。
只有一个孤孤单单的冯阿信,找谁都不合适,只能眼红的看着,然后喂饱自己的马。
“夏公子,我们来做这些吧。”尹望杨七两人听明清野说了不要靠近夏路回,但是米饭已经蒸好,这位夏公子就站在马车上搭的案板前,看样子是要自己炒菜。
他们也像明清野一样,觉得夏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应该不会做饭。
夏路回抬眼看了看他们,摇头开口道:“我自己可以。”
“好……”
那一身清冷贵气,让两个男夫不敢多问。
尹望是侧夫,家里殷实一些,青铁没有正夫,家里男夫暂时是他说话重些。见有些沉默,他又道:“我们在这里陪着夏正夫。这一路未曾说上话,聊聊天也好。”
“嗯。”夏路回切着菜应道。
夏路回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忐忑,切了菜,才看向这两人,提醒道:“你们,还是离我远些好,现在这么近就足以让你们倒霉,从前有仆人离我一丈近,就霉气重到做事不顺。”
尹望杨七现在离他不过三四步。
虽说在拥挤的马车上他们挤在一起,离得很近。但因为有明清野护着,夏路回并没有发现这几人出现什么异状。
现在没了妻主在身边,他就有些不安。
此时明清野正好回来,感觉到三人僵滞的气氛,就过来一人给了一个果子,缓和说:“两位,今日饭菜我陪着阿回做就行,明日再由你们做,可好?”
“是,明姑娘……”
这两人才转身走向自家妻主,杨七许是精神恍惚,被夏路回吓到了,一个趔趄差点扑到火堆上,幸亏尹望拉住了他。
两人心有余悸的耳语:“真的,真的开始倒霉了……怎么办……”
而明清野跟夏路回看着这一幕,夏路回早料到后果,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继续切菜。
明清野反而笑了:“不错。”
夏路回闷闷问道:“妻主,什么不错……”
“你能让近身之人满是噩运,不错。”
明清野拿了块他切好的熟肉扔进了嘴里:“你想想,这样我上战场,留你一个人在家是,若是有歹心的女人对你行不轨之事,只要碰一碰你就自己死了,岂不是实打实的护身法宝。”
“可是这也会伤到对我好的人……”夏路回神色黯然。
“你也可以保护他们。说实话比起你来,我觉得那两位男子才是被欺负的对象。”明清野漫不经心道。
青铁出于她的劝说,也是有一丝看她带了夏路回,觉得自己带着男夫也无妨的心理。但是现在应该也静下心回过味儿了,这才在火堆旁神色凝重地擦着领来的剑。
明清野看兵的眼光很准,青铁此人,若是见了血有了狠劲,好好训练,也能在军营里杀出一条路。
不过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明清野想再拿块肉,却被夏路回拍了下手。她轻笑着缩回手,然后拿起怀里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啃了一口。
有明清野在身边,夏路回这才没有顾忌,很快炒出了一锅肉菜,家里挂的那条猪腿还有一半,他们都带上了,现在用正好。
几人舀了饭菜,都吃的精光。
燃烧的木头火堆溅起几点火星,寂静的夜里有风吹叶动,偶尔也有火堆里传来噼啪声。
几人商量了守夜的时间,除了冯阿信白日赶车得好好休息之外,明清野跟青铁两人轮流来。
明清野守前半夜,夏路回也没回马车上去,空间狭小,不管是睡觉还是做别的,睡熟了总会不小心踢到了别人。
青铁垫了件衣服就在大树下面躺下睡了,马车上实在睡不下。
“阿回……”明清野压低了声音:“时候不早了,你把狼皮拿下来铺在地上,盖件衣服去睡吧。”
“我想多陪陪妻主。”夏路回顿了一下又低声说:“白日可能睡得多了,现在也不怎么困……”
他多说一句,是为了不让妻主觉得他在强撑。果然,明清野再没催他。
黑夜寂静,突然官道那一方向传来了声响。明清野背靠车辆,本就防着官道过来的难民,现在这窸窸窣窣的脚踩野草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她的耳朵。
似乎还挺多人啊,估计是想趁她们熟睡抢些吃食。
明清野叹了口气。
明清野准备了不少面饼当口粮,也是预见了难民的这种情况,看见老弱病残也有个施舍的余地。
那些身强力壮的女人,若是一起去山里找找,肯定也能混个温饱,然后找个村子或县城,安定下来。
唯有这种心思不正,走了歪路抢劫为生的,明清野绝不会有半点客气。
正好,一路上还能拿她们练练手。
明清野让夏路回好好待在马车边,自己一个人迎了上去。
那些人未曾料到还有人守夜,但是觉得人多肯定很快能把这车人都治服,就冲了上来。
“妻主小心……”
夏路回见妻主被团团围住,急得想叫青铁起来,下一刻就听见人堆里响起一声惨叫。
他满目担忧地看去,只见一个女人被明清野抓住手反手一拧,夏路回仿佛都听见了骨头被扭断的声音。
那女人瞬间就被踹翻在地捂着手惨叫,而明清野动作利落,出手即伤,没有半点拖沓。
而且很迅速,夏路回都看不清妻主如何出的手,反应过来就有一个人躺在了地上。反观那些人,一个个动作迟钝,只靠着人多,连被自己人绊倒的都有。
夏路回眼神沉静,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很快那些人就知道这里有高手,四下逃窜。
打架的地方离这边远,冯阿信没被吵醒,青铁也只是睁了睁眼,翻身又继续睡了,很放心明清野守着。
后者活动完筋骨,精神抖擞得回来,然后看夏路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抹着黑灰的脸凑了上去:“阿回,觉得如何?”
“妻主,很厉害……”
夏路回没见过这种打架场面,如明清野一般招式分明行云流水的更没见过。
明清野见他呆愣,忍着笑伸手:“抱一抱,瞧把你吓得。”
夏路回红着脸抱住了她,妻主刚刚还那么凌厉,现在却收敛锋芒靠在他怀里……他有时就觉得妻主太会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