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求得黑玉簪

后半夜换班,明清野拿狼皮铺好就陪着夏路回一起睡了。

第二天依旧继续赶路,倒是再没出什么风波,下午日头西斜,她们才到边南到镇南中间的一座县城,叫做钟临。这也意味着再有一半的行程,她们就能到镇南城了。

而这里离连云山脉更近,山上还有一座寺庙,每日都会有悠长空灵的钟声传遍整座城,也是钟临城这名字的由来。

到了城门口,他们展示了军籍册,城里守卫才让他们进去。

明清野坐车坐的屁股都麻了,一进城就拉着夏路回下了马车,拿了一些空了的水袋就说要去好好逛逛,跟青铁冯阿信短暂分开,约好在城中西南的出城口汇合。

等冯阿信驾着马车走了,她才拉着夏路回进了没人的小巷给自己补补脸上的黑斑。

她借口余毒难清,跟丁章要了很多那种黑色药泥,现在脸上伪造的黑斑两天一夜过去都没有脱落。

“妻主,你其实……不必如此。”

夏路回不知道明清野这么遮掩做什么,即使他心底深处正希望妻主不要以真面目示人。

“不惹麻烦罢了。”明清野涂涂抹抹把脸盖严实,道:“要不然一路都有男子扑上来求亲,烦都要烦死。”

妻主竟这般不想要男子近身,夏路回犹疑许久说:“妻主,男子没有那么胆大妄为,也不会扑上来的……”

“哈哈哈,较真了,嗯?”

明清野知道他口是心非,加上自己确实有别的目的,不想夏路回这么为难,就揉揉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心,说道:“我这张脸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是非,如此就挺好的。你安心,不要想那么多。”

夏路回点点头,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钟临城里还算安宁,难民基本不在这里停留,只想着北上。而当地的百姓依旧安居乐业,似乎不太在乎边境的事情。

明清野最后停在一个小茶摊上,把带出来的水袋交给了茶摊老板叫他灌满,又点了两杯茶和点心坐了下来。

旁边也坐着一位女子,年龄三十左右,正一脸惬意品茶,茶摊对面还有一些人围着,不知道有着什么热闹。

“大姐,这钟临城一派安居乐业,难道不害怕南晋大军攻打过来吗?”明清野跟旁边女子搭话问道。

那女子也不冷淡,笑着投来视线,结果眼睛一瞪一口茶喷了出来:“阁下长得……可真别致。”

明清野笑笑不说话。

对面大姐也不是诚心挖苦,很快就面无异色跟她闲谈起来:“阁下怕是不知,半个月前朝廷就派了三万兵马,现下已经抵达镇南城,阻挡了南晋国攻势。听说此次还是袁大将军统率,所以镇南必不可能城破。”

青阌有两大镇国将军,一个南境袁氏,一个北疆白氏。

而最得南境民望的袁大将军虽年过五十,早已不亲自带兵,这次却亲率三万兵马,南境百姓这才心安下来。

明清野安静听着,正要说话时,茶摊对面锣鼓声响了起来,她就好奇问道:“大姐,对面这是干什么呢?”

“那个呀,是本地的木匠蔡信女说,只要有人能攀爬上她做出的登天梯,就能她从山上寺庙里祈福来的一支黑玉簪。”

那女子举着茶杯慨叹:“这黑玉簪是个好物什,蔡信女一生向佛,肯定也是真心求得,一块佛玉必能消灾消难。可惜这么多天了,没人成功过。”

“我也上去了一回,但那架子看起来岌岌可危,比来福酒楼还要高,我怕摔了没敢再上。”

“是嘛……”

明清野对那簪子很感兴趣,白得的东西她未尝不能一试。

只是那边聚了很多人,推推搡搡,夏路回就不方便过去了。

“妻主想去试试吗?”

夏路回见她犹豫,就说:“妻主去吧,我在这里等妻主,不会碰到别人。只是要小心为上,不可勉强。”

“那我去试试,不成就回来。”明清野本性喜欢凑热闹,每次从军区出来都要玩个够本,现在没有束缚了反而不记得玩儿。

现在也算是勾起了她的兴致。

那女子端着茶看了两眼夏路回,眼神微淡,这男子对妻主说话有些不太客气呢……

明清野过去后就看见那树旁边靠了个十分高的木架,甚至风一吹还在摇晃。

木头搭的台子上有个姑娘敲着锣叫喊:“十钱一次!十钱一次!只要成功爬上这高架,拿到顶头的红绣球,就能拿到我阿母从寺里亲自求来的黑玉簪!”

明清野掂了掂钱袋,扔了十钱上去。

那姑娘利落地接住,笑意盎然道:“姑娘请。”

这几天上来试试的人不少,但真到架子地下就开始退缩,刚爬上一个架子就腿软手抖,还有挂在上面上不去也下不来的,让底下的人看了好一通笑话。

现在看见一个黑脸姑娘上来,人群里不少人都已经笑出了声。

明清野自然不会管,拿出一条布缠了缠手心,觉得没问题了就抓住了架子,协调着身体平衡。

那架子晃动的更加厉害,明清野却不畏惧,十分稳当,到了半腰也不停下。

底下人看的心惊,就怕她抓不住或者架子倒了摔下来。

“这姑娘胆子真大!这红绣球今日怕是要被摘下来了!”见明清野将要攀到顶上,人群里有人叫喊起来。

这架子虽然晃但不易倒,打造架子的木匠估计也费了一番心。明清野刚刚就看过,只要平衡能稳住,爬上去很容易,下去的话更不用说,到半腰落到旁边的树枝上跳下去就行。

她三层高的楼都跳过,还怕那三四米高的树?

在旁人眼里危险的木架,明清野却如履平地到了顶端,十分轻易。

再就是摘了绣球往下,众人一阵惊呼。只见明清野一蹬木架,跃身抓住树枝,重力将那树枝压下一个弯度,她离地面也就一米多了,顺势松手平稳落地。

旁人还在惊讶,明清野已经面不改色走上了台,把红绣球给那姑娘一递:“我这可算完成?”

“自然是算!”

那姑娘喜不自胜,敲着锣喊道:“这位姑娘已经将绣球取下,母亲,快来送簪吧!”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精干妇人,旁边还跟了一个圆嫩可爱的男子,个头跟他母亲一般高,眼睛水灵灵的,十分害羞的躲在母亲身后。

“姑娘,这便是我去山上寺里求来的黑玉簪。”那妇人将盒子打开给她看了一眼,又道:“实不相瞒,我此次木架夺黑玉簪的做法,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招亲。”

妇人说完底下看热闹的人群就炸开了锅:“蔡信女,你也提前说与我们,要是为二郎招亲,我怎么说也要拼力一试啊!”

“是啊是啊!谁不知二郎已经十八,又很是貌美,我还想着何时来求娶!如今错过,后悔莫及!”

那蔡信女白了下面人群一眼:“我儿子岂是你们这群胆小之人能肖想的。”

她又转向明清野,语气不再严厉:“我这一生,唯独怕小儿嫁个没出息,没胆量的女子,才借这高架试试婿媳妇的胆气,没提前说也是怕一些人有了歹念。如今姑娘胆量过人,性情稳重,老妇我相信姑娘。”

蔡信女将身后的男孩拉到身前,那男孩看见明清野的脸,吓得又躲了回去。

“我儿,母亲教过你,女子不可貌相。”妇人看明清野眼神坚定身板周正,才觉得此人可托付。

明清野听了这么多,知道了事情经过,反而皱了眉头:“恐怕要辜负婆婆您的好意了。我已经成了亲,此次来只是为了给我正夫赢得黑玉簪,并无他求。”

“什么……”

那妇人觉得自家儿子才貌双全,女子见了必定爱不释手,却不想被拒绝了。

那男子也有气性,不觉得丢了人:“母亲,孩儿也不想嫁给一个素未相识的女子。”

“也罢。”妇人将装有黑玉簪的盒子给了明清野:“已经说出去的彩头不可废,姑娘拿去吧。”

明清野接过道了声谢就下了台往茶摊走去。

周围人早已议论纷纷,都说蔡儿郎生的如此貌美可怜,一个面容丑陋的女子竟不要,怕是没见过好看的男子,眼界狭窄吧!

还娶了正夫?怕也是个丑陋入不得眼的……

众人看着那女子走到茶摊将一个清冷公子的手拉起来,那公子面如皎月,眼眸形若桃花。蔡二郎虽好,但远不如这位公子身姿颀长,别有一番滋味。

众人看着那两人走远,先前发声的人看呆了眼,如今回神,不好意思地圆话道:“那位女子的正夫,还真是不同寻常……”

……

明清野像是躲瘟疫一样走的急,边走还边说:“你瞧瞧,只是凑个热闹,差点就被人家留住了。这要不是我长得丑,今日决计不会这么容易脱身。”

“妻主,已经走远了,后面也没人追,我们慢些吧。”夏路回还提着水袋,刚刚险些就把水袋忘了。

明清野这才注意到,接过了两个水袋,放慢脚步到了汇合的地点,冯阿信正等着她,看来要做的事也做完了。

上了车坐定,明清野才将赢来的盒子打开,里头凝黑如墨的玉簪静静躺着,仿佛还带着些金光。

青铁看见,问道:“这是什么?”

“黑玉簪,看见钟临街上有拿这个做彩头的,我就上去试了试”明清野拿起那玉簪,转头打量起夏路回。

后者还以为明清野要他帮忙束发,就抬手要接过:“妻主,我来给你束发。”

“不不,这黑玉簪是求给你的。”

明清野闪了一下压下他的手说:“我听那大姐说着玉簪在寺里开过光,消灾消难最为灵验。我就想着给你取回来,能让你受到佛祖保佑。”

明清野摸着簪身,黑亮的眼睛带着笑:“我其实不信这个,但为了阿回,我就信这一次。”

“……”

夏路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中突的有些许湿润,他连忙低头,低声唤了一声:“妻主……”

旁边的青铁不知怎的,扭头看了眼自家男夫,两个都感动的眼泪在眼眶里转。

这么一想,尹望杨七伺候了她半年,她好像确实没给他们送过什么东西。

青铁不免沉思起来。

“来,我给你带上。”明清野也不太会束发,轻轻拢上他耳侧的头发,在他头顶扎成马尾,然后将簪子戴了上去。

她从没这么笨拙的时候,但神色认真动作轻柔,没弄疼夏路回。

等紧实了,她松了口气,自己离远看了看,才不好意思地笑道:“玉簪衬你,只是我不太会挽发,等我之后学学再给你戴簪,先摘下来吧。”

夏路回伸手摸了摸,刚刚妻主凑近他惹起来的旖旎逐渐散去,他耳红道:“不摘,妻主挽的发最好看。”

两人旁若无人的恩爱,冯阿信偏着头瘪着嘴,一眼都不想看。

而青铁也是从没跟男夫有这么肉麻亲密过,即使她都已经行过房事。她也轻咳了声别开了眼,不再看着,只是伸了手将尹望杨七的手握了握,算是一点安慰。

……

如此一半路程,第四天早晨他们就抵达镇南城。

只要过了城,再前进三公里就是青阌大营。镇南城里也是有所戒备,查了通行证和军籍册,又把他们带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才让过去。

这里已经被军队占据,里头的百姓也都闭门不出,街上一片凋零。

等出了城,他们走了一个时辰,绕过两个村庄,终于看见一道荆棘围栏,里面是一片白色帐篷。

这里应当就是外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