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纵然线路最优,排队神器的队友也给力地节约了大量时间,然而,买齐江户川乱步指定的中餐,依然花费了大量时间。

下午两点半。

武装侦探社五个大字重新引入眼帘。

我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已经被打开了,江户川乱步像一只蹲守已久的棕毛大狗狗,围着我转了两圈:“……食物呢?”

“乱步先生,在这里。”

无须芥川龙之介提醒,江户川乱步也看到变成大型圣诞树般的罗生门。立刻,他冷酷无情地抛弃了我,围着芥川龙之介转圈圈。

“唔,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江户川乱步将塑料袋翻得一团乱,精准地找出自己需要的东西,同时,还批评我不够细致:“烤年糕怎么可以和冻鱼放在一起呢!这一路上,都放冷了,放冷的烤年糕怎么能吃呢?”

“对不起。”

我还真没关注这些细节。

对于我而言,只要吃了不拉肚子就是好食物,如果品尝的时候还身心愉悦,啊,那就是神仙日子——食物的凉和热不在我考虑范畴内。

“呵,这就是你太不讲究了。”江户川乱步义正辞严地批评我,“有些东西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鲜美程度会增加,尤其是脆脆的烤年糕,热的时候会散发着稻米的香气,但冷了就一点都不脆了,还粘牙。”

“……受、受教了。”

我点点头,忍不住把这一条抄在笔记本上,所有热爱美食的小伙伴肯定都是好人:“我下次会注意的,谢谢提醒。”

江户川乱步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已经做好了被我反驳的准备,如今听到我承认他的品味后,下巴不由自主地就抬起来了,他抱着一大堆零食,甚至双手都不够用,得用小披风兜着,然后凑到我面前:“……嗯,虽然你笨了点,但是只要会听名侦探的话,也不算是笨到无可救药了。”

“……”

我不笨,我只是不挑食。

“还有,给我。”

“什么给你?”

我下意识地点了一下江户川乱步怀里的零食,说真的,他的记忆力真的很好,我都需要依靠笔记本才能全记住的零食单,他竟然能一件不差的全都翻出来——只靠脑子记忆的那种。

江户川乱步声音里带上了浅淡的谴责:“我闻到了!是牛奶花生糖!”

“……”

他是属狗的吗?

我万般无奈,只好从口袋里将牛奶糖掏出来,按照江户川乱步的指示,拿着他的贝雷帽,将十几块糖都装进来,再摆在小山包般的零食堆上。

他乱糟糟的头发露出来。

发尾晃来晃去。

我关心地问:“怎么了?还缺什么吗?”

“牛奶糖应该不止这么点吧?”

“……”

我断然否决,怎么能真的能让这个小屁孩掏空我的库存呢:“不,所有的糖全给你了,都在你帽子里呢?”

江户川乱步露出思索的神色。

“说起来,秋子,你还没见过名侦探的厉害吧。”

“你已经很厉害了。”

这是真心话。

我怀疑他和太宰治一样,都有类似于“读心术”之类的异能力。

“哼,骗人!”

呃,这个想法就不必看穿了吧。

江户川乱步斜着身子,他两只手臂都被零食占据着,硬是用一种超艰难地姿势,从口袋里勾出了……呃?超土的平光眼镜?

“你懂什么,这可是可以控制异能力超推理的开关!这可是社长给我的,全世界才独一份!”

“失敬,失敬。”

我不由重新审视那副眼镜。

对不起。

我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甚至,我还觉得,这幅平光眼镜特别像是几年前已经停产的那款眼镜,那种五十日元就可以买到一副的便宜货。

但江户川乱步明显很珍惜,他小心翼翼地抖开眼镜腿,戴到鼻梁上。然后,他抬起头,一双翠绿如春的眼瞳就隔着透明的玻璃片看向我。

他自信满满:“无论多么狡诈的家伙,都会在超推理下暴露无遗,让我来看看……”

“……”

“……”

江户川乱步十分惊讶地扬眉:“你有毛病吗?为什么要在口袋里还缝一个小口袋?”

Σ(っ°Д °;)っ竟然暴露了?

异能者的世界还真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啊!

我只好认命地掏出口袋的夹层,里面放着一些零钱、公交卡、抗饿垫肚子的谷物棒和三四块牛奶糖,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我自己都不太记得的杂七杂八的小物件。

“喏。”我强忍着肉痛,“真的都在这里了,没有更多了……”

江户川乱步像是一只小猫咪般凑过来,男性的手掌比我大,一把就抓走了全部的牛奶糖:“果然,哼,你还想骗名侦探,名侦探可不会被这种幼稚的谎言所欺骗。”

后悔了——

早知如此,我就在路上全部吃掉。

江户川乱步抱着零食,都已经走到了靠窗的书桌前,他把所有的零食都摊在桌子上,然后,去而复返。

我下意识地申明:“我真的没有再藏着更多的糖啦,最后一点库存也被你全都掏走了啦!”

“谁问你这个了?”

江户川乱步诧异地瞥我一眼,随后,他不满地撇撇嘴:“这种事情,名侦探当然知道啦,就只有笨蛋才想不明白——快,把手伸出来。”

我不明所以地伸出手。

一块牛奶糖落进掌心。

江户川乱步“嘎吱嘎吱”地嚼着糖:“社长说过了,做人要懂得感恩,买菜辛苦了,这是你的辛苦费。”

我嘴角抽搐一瞬。

你可是从我这里抢走了十几颗糖,最后还我一颗,还将其称之为感恩——这是什么品种的强盗啊!

“你不吃就给我——”

我立刻剥开糖纸,将牛奶糖塞进嘴里。其实这几颗牛奶糖我还想着给太宰治偷偷存着,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落肚为安了。

这时候,其他侦探社成员也围过来。与谢野晶子斜靠在厨房门口:“哎呀,就只有乱步先生的零食嘛,我也很饿了。”

她摸摸肚子。

真是令人羡慕的好身材啊。

我立刻回头,伸手去拉罗生门。芥川龙之介莫名其妙地被后退一步,又莫名其妙地瞪了我一眼——算了,他一直都是个很莫名其妙的凶恶男人,不要管他。罗生门倒是很温顺地任由我牵着:“啊,对不起,与谢野医生,我这就去做饭。”

“……”

与谢野晶子很无奈:“我还以为你会买些熟食回来,现在做饭也太慢了吧,我要——饿——扁——了——”

织田作之助提醒她:“明明有咖喱也有米饭啊,可以果腹。”

“哈?”与谢野晶子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人类怎么可以只追求果腹啊,你那玩意儿算什么,狗都不吃。”

织田作之助似乎想给他的咖喱正名。

但他正要开口,就感觉到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织田作之助不由思索,片刻后,他严肃地追问:“……与谢野刚刚那句话是不是有点问题?”

与谢野晶子果断返回医务室:“等开饭了再喊我。”

织田作之助还在思考。

“她刚刚是不是把我比喻成狗了?”

很可惜,没有人搭理他。

我和芥川龙之介在厨房里卸菜,不一会儿,那位金发眼镜小辫子也走进厨房帮忙,他问我:“非常感谢白井小姐的帮忙,做饭的事情,武装侦探社可以自己来的——”

“没关系,我买了很多。大家一起动手更快一些。”我把新鲜牛肉都放进水槽里,这才想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金发小哥的名字,“抱歉,请问一下,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国木田独步。”

他伸出手。

我迟疑了一下,低头扫了一眼沾满肉油和鱼腥的手,实在是找不到不失礼地握手的办法:“抱歉,国木田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手太脏了,这里有可以擦手的毛巾吗?”

国木田独步跟着我在厨房里翻找起来。

武装侦探社的办公场所应该是民用房改装,厨房厕所洗澡间一应俱全,但我估计他们平时只吃外卖,无人下厨,很快,我就翻出了生锈到不能用的刀具若干,散发着奇怪味道长得像晒干海带的抹布若干,已经开始长蘑菇的锅碗瓢勺若干。

我还好。

但旁边的国木田独步看起来快要窒息了,他那表情,好像每一块不能用的抹布,都擦在了他干净整洁的衬衫上般痛苦。

我把碗筷扔进水槽里。

“白井小姐您这是……”

“洗一洗啊。”

我理所当然地回答,脏归脏,又不是不能用了,洗一洗当然又能重获新生。

国木田独步看起来压力更大了,他艰难地措辞:“很抱歉,但是不仅仅只有锅碗瓢勺,刀也生锈了,而且也没有磨刀石。”

“哦,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

国木田独步认认真真地说:“看来只能靠着我来制作一批新的……”

啊,他在说什么?

国木田独步嘟哝的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不过,我本来也没有很在乎他说什么,只是匆匆刷洗了砧板,将香菜扔到砧板上。

我清了清喉咙:“罗生门,切菜。”

“……”

“……”

芥川龙之介盯着……啊不,瞪着……算了,他一直都那一个表情,意会就行。我往砧板上比划:“香菜要切成两个手指那么长,肉要切片,切得均匀点。”

“……”

似乎是无法忍受这种可怕的氛围,国木田独步往前走了一步,隔绝开我和芥川龙之介,他咳嗽一声:“芥川君也有自己的事情,我可以代为效劳……”

他话还没说完,黑色闪电闪过。

刷——

刷刷刷——!

罗生门起。

罗生门落。

香菜被切好,牛肉也被切好。

我拿起一片牛肉放在手中,非常薄,也非常均匀,完美的刀工,果然,罗生门就是完美家务异能体,呜呜呜,又乖又听话,我真的好喜欢罗生门。

我放下牛肉,这才想起来,国木田独步刚刚似乎说了什么话,我看向他:“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国木田独步:“……”

他深沉地看了一眼芥川龙之介:“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啊?

我做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