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顺天府衙得了报案,不敢耽搁,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得知来弄去脉,虽然知道这可能源于家族内的纠纷,可是既然事情牵扯到太皇太后的寿礼上,也就只得当了别人的枪使出去了。
李言高中午在天香楼宴请了一大群狐朋狗友,炫耀了一番自鸣钟后,收获了一大片艳羡的目光,心满意足的又去了青楼,继续充当冤大头。
艳春楼的三楼包厢内,如今才入秋不久,房中已经燃起了炭火,整个屋子暖和如春,一旁还端坐着几名乐妓,吹拉弹唱,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几名男子披散着衣物、胸襟半开,各自搂着一穿着轻薄纱衣的貌美女子,推杯换盏,好不快意。
其中一名脸上有几个雀斑、身材稍显肥胖的男子双手不停揉捏着女子身上的嫩肉,口中笑道:“言高兄,你今日可是出了大风头了,你们瞧见没,言高兄那自鸣钟一出场,罗光那小子眼睛都直了。”
闻言,李言高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笑了笑,一口饮下,并未出声。
身边的娇娥提着酒杯,又斟满一杯。
坐在左侧下方瘦的根竹竿似的男子瞧了瞧李言高的神色,也举起杯子附和道:“罗光那小子仗着自己与宫中乌鸦贵人有亲,平日里很是瞧不起咱哥俩几个,今日言高兄可是恨恨打了他的脸。”
听了这话,李言高才神色倨傲的开口,“不过是后宫中小小的贵人,虽说如今肚中怀有龙胎,可这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罗光那小子就在咱们跟前显摆了不少时日,今日,本少爷也给他显摆一次,毕竟这自鸣钟,可不是宫中一个小小贵人能有的。”
这话牵扯到宫中贵人及龙胎上,几人顿时一愣,虽喝了一些酒,可头脑还很清楚,悄然对上眼睛。
几人好似没有听见他所说的话似的,快速转移话题道:“今日这艳春楼的酒好似与以前的不同啊。”
身旁的娇娥闻言,不解问道:“公子,这楼里不是一直都是这酒吗?有什么不同啊?”
几人对视一翻,那男子猥琐的露出牙龈,调笑用手捻起女子娇俏的下巴,“可能是没有姑娘口中的玉露,到底是缺少一丝韵味。”
顿时,屋内爆发出阵阵哄笑之声。
李言高握紧手中的酒杯,脸色铁青,又是这样,每次明明是自己的主场,可是不知不觉这群人就无视了自己的话语,让自己成了周边陪衬。
想到这里,李言高有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正要开口暴怒之时。
只见屋子被人从门外踢开,几人反应不及,正要开口质问之时,就见几个身穿顺天府衙役服饰的走了进来,腰佩银刀,居高临下的扫视着几人。
领头之人手握令牌,寒声开口,“顺天府衙办案,桃源镇五块田村李言高可在?”
桃源镇五块田村正是李家祖籍所在。
众人一惊,骤然瞪大了双眼,李言高坐在人群最后面站起身来,结结巴巴道:“几...几位大人,不知找小的所谓何事?”
这几个纨绔公子哥如今躲在人群之中,如鹌鹑一般缩着脖子,已没有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们家中虽有些家产,可家道也只是平常,在官场中并无关系,所以罗光能仅凭一个宫中贵人便能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领头的府衙捕头冷着脸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侧着头对左右道:“带走!”
“是!”
身后的衙役张牙舞爪上前,一屋子人赶紧让出一条道路,衙役三步并作两步便来到李言高身边,李言高此时已经没有了刚刚倨傲的姿态,身子步步后退,口中不停念叨,“这是干什么,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抓我?”
后退之时绊倒座椅瓷器,引起怔怔响动。
领头的捕头见他似乎有抵抗的意味,走上前来豁然抽出腰间的佩刀,银光一闪,顿时屋内安静的针落可闻,“李言高,你私盗府中明年献给太皇太后的自鸣钟,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回衙门?若是还敢抵抗,本捕头就让你血溅当场!”
李言高一听,顿时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衙役见此便上前擒拿住他的双手,李言高不停挣扎,“不,不是这样的,这是我府上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了献给太皇太后的寿礼了?”
领头的捕头闻言有些惋惜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着他有些可怜,便好心透露一句,“这可是府中管家今日亲自去衙门上报的案,如今这事可能已经上达天厅了。”
李言高呆愣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李含章,李含章,你好狠毒的心肠。”
说罢便倒头昏死了过去。
捕头可管不了这么多,他的好心也是有限的,吩咐左右,带着李言高走街串巷,堂而皇之的把他押回衙门。
等他们走后,那群公子哥才战战兢兢的起身,几人对视一眼,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欲望,今日着实是有些被吓坏了,几人虽说平日里偷鸡摸狗,有些不着调,可是也不敢胆大包天,把献给太皇太后的寿礼偷出来炫耀啊,收拾一番,狼狈的出了青楼,各自回家报信。
不消半刻,李言高偷盗太皇太后寿礼并被顺天府衙抓获的消息传的满城皆知。
另一头,四房院内,有得了消息的小厮步履匆匆地跑进了李守智的书房,边跑便喊,“老爷,不得了了,高少爷被顺天府衙抓去了。”
李守智本坐在案桌后看书,模糊听见了小厮的喊声,当即脸色大变,站起身来,“鬼叫些什么,滚进来说话。”
李守智一贯的注重脸面,他自认是几兄弟间最聪明的,平日里有些瞧不起其他几兄弟,颇有些自命不凡的样子,乍然听到儿子惹了祸事被衙门上的人抓了,也只是觉着不是什么大事,首相想到的是自己的脸面。
那小厮被呵斥,也浑然不惧,进了屋子便哭丧着着脸,“老爷,不好了,今日少爷本在艳春楼请朋友吃酒,可那顺天府的捕头突然闯了进来,带走了少爷,说是...说是...。”
说完有些惧怕的抬头向上瞧去。
李守智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铁青,手掌“啪”的一声拍打在案桌之上,怒喝道:“那畜生又做了什么,才引得衙门的人都来了,你还不快说!”
那小厮害怕的缩着脖子,小声道:“说是少爷偷拿了府中明年献给太皇太后的寿礼自鸣钟,这才被抓的。”
李守智愣住了,自鸣钟?太皇太后的寿礼,突然脑子一激灵,暗道不好。
拿过案桌上的深色万福帽子戴在头顶,匆匆出了院子往老太太的荣安堂而去。
不过转眼间,府上众人已经得了消息,不屑嘲讽有之,事不关己有之,暗暗道好有之,总之人生百态,各有不同。
荣安堂内,老太太高坐在上首,手中的佛珠转动的非快,相较于前几日,她身上的阴沉冷意越加明显了,一双眼睛里哪还有什么慈祥和蔼之态。
四房、五房众人皆数到场,都垂着头颅噤若寒蝉。
只有四房的李守智、崔氏有些焦急的看着上首的老太太。
“娘,这可如何是好,李含章那小蹄子这可是要害死言高呀,您虽说不是她的亲祖母,可这言高可是李家的亲孙子呀,她怎么能这么害他呀,”崔氏捏着手中的绣帕,只觉着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崔氏小时候原本是前朝大臣家的婢女,因着长相可人,性子聪慧,便伺候在府上公子的书房内,也是懂些官场上的弯弯道道的,这偷盗太皇太后的寿礼可是死罪,想着那一家子被斩杀的少爷,身子不禁抖了抖,跌坐在地上,哭着爬到老太太身前,扯着她的下摆,“娘呀,您可要救救言高啊,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李守智这是也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老娘平静的双眼,到底是为了儿子开口道:“娘,言高这如今已经进了顺天府衙,九死一生,您可要想想法子呀。”
坐在对面的李守信闻言也点头附和道:“就是,咱们可得好好想一下,这顺天府衙可不是个好地方,说是进去之后,无论有事没事,都要脱一成皮,还是早些把言高弄出来才好,少受些折磨。”
李守智瞧了瞧一旁关切的弟弟,第一次觉着他也就傻了一些,人还是看着停顺眼的。
崔氏也是连忙点头,“五弟说的对,娘,您倒是说句话呀,要不咱们把含章叫过来,我代替言高给她认个错,让她去衙门上说一句误会可好?”
说罢眼含希冀看着上面老太太,堂下几人也觉着这注意好,点头称是。
侯氏看着这满屋子的子子孙孙,只觉着自己怎么会生了这么一大家子傻子,嘲讽的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茶杯里起起伏伏的茶叶,寒声开口,“言高这孩子,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众人闻言,都有些呆愣,李守智垂着眼眸,藏在袖中的的右手紧紧握住,安静的等着他老娘继续说下去。
崔氏闻言便激动了起来,正待要说话,老太太便斜了她一眼,眼中冷意让她霎时闭上了嘴巴,像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母鸡。
对侧的李守信看了看对面沉默的哥哥,对着老娘说道:“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看了看幺子,长叹一声,徐徐开口,“这事情如今牵扯到太皇太后寿礼上了,你们说,有谁敢去出手相救?”
“李含章这一手,真是歹毒至极,言高怕是要就此折在里面了。”
众人恍然呆住,原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让老太太想想法子,事情便能就此过去,如今,老太太却告诉他们没有法子,李言高九死一生,一众人都有些接受不过来。
崔氏呆坐在地上,片刻之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悲怆,“我的言高,我的高儿啊。”
李守智瘫坐在八仙椅上,眼神一片空洞。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过年回老家啦,没得电脑,后面只有随缘更新,感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