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察觉

吴氏在心心念念算计着孟芷岚背后的家财的时候，这府里同样的，也有另一个人在惦记着孟芷岚。

从松鹤堂回来，沈肃便命人传信，让谢十三过来见他。

方才松鹤堂里发生的事，他从头看到尾。在沈肃看来，那位孟姑娘拒绝了老爷子的要求是理所当然的。沈家这样的人家，若非碍着母亲，他是断不会踏进半步的。

只是……沈肃从书案底下的暗格里，摸出一只盒子，从盒子里面取出一封信。

那天在一品阁收到这封信时，他在信上闻到过一种极淡的，稍不留神就会忽视了的香味。若非他天生嗅觉灵敏，恐怕也不会察觉。

然而就在刚才，在松鹤堂里，他又闻到了这种味道。

沈肃打开盒子，一模一样的，淡的几乎让人察觉不了的味道。

是那位孟家姑娘！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肃不知道，但是没关系，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他查不出来的。

除了那件事。

谢十三来的很快，不过两刻钟功夫便到了：“七爷，什么事传的这么急？”

沈肃把盒子往前一推，靠在椅背上道：“前些日子，往一品阁传信的人已经找到了。”

“是谁？”虽然七爷吩咐过不必再找，可谢十三哪里甘心，私下一直在找，却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

沈肃掀起眼皮撩了他一眼，语气凉飕飕的：“谢十四那里可有传信回来？”

谢十三：“……”就有点茫然，愣了片刻道：“尚且没有。”

沈肃敲了敲桌子，“再一品阁附近安排人手盯着，即便发现什么也不要打草惊蛇。”

“是。”

“哦，还有，孟家也安排人盯着。”沈肃想了想，补充道。

不知怎么的，谢十三就想起了谢十九传信说老爷子有意让七爷娶了孟姑娘，结果被孟姑娘拒绝了的事。

谢十三看着七爷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暗暗揣测着，莫不是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因为被人家姑娘拒绝了，觉得丢了面子想要找补回来吧？

随即，谢十三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

沈家这边儿，吴氏立刻就给自己的母亲写了一封信，并连夜派人送了过去。

于是，第二天一早，孟芷岚刚用过早饭，就有丫头进来：“姑娘，孟管家差人来报，说是外面有个自称姑娘外祖母的老太太要进府。”

外祖母？

孟芷岚眼神微冷，上辈子入京之后，她直接被曹嬷嬷接到沈家。第二日就去外祖家请安，结果却被拒之门外。再之后，就是在沈绍安贬妻为妾的时候，这个所谓的外祖母出来让她认命，说她本就是个做妾的命。

呵呵。

做妾的命？

可偏不认命！

孟芷岚冷笑两声，拨了拨杯中的浮末，“把人请进来吧。”

其实从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亲给京中的外祖家送信却没得到回应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了。

可惜上辈子她太傻，被父亲宠的天真单纯到蠢。

孟芷岚让立秋重新沏了一壶茶，自己则不紧不慢的去了前院。

果然，她那外祖母正板着脸站在孟府大门外不肯进来，一脸刻薄的斥责道：“你们家姑娘呢？我好歹也是她亲外祖母，难不成也不配她出来迎一迎？真是好大的架子！”

大门内，孟芷岚用帕子捂着嘴笑了一声，“这一大早上的，外祖母怎么来得这样早，也不让人提前说一声？”

这可真的是一大早了。

孟府所在虽然不繁华，却也算不得偏僻，早上从府门外经过的人也是不少的，可如今这个时候，还真没什么人经过。

吴老太君听了这话不禁蹙眉，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内的少女。即便是穿着冬日里的袄裙，裹着披风，也不能掩盖少女纤细的身姿。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像极了当年那人。

真是一样的惹人生厌。

“你便是蔓娘留下的岚姐儿吧？这么多年不见，竟是长这么大了。”吴老太君一脸感慨，随即道：“好孩子，跟你娘长得真像，若是你外祖还在，见了你必然要说……看我，在说什么。岚姐儿，你父亲那里可有消息？”

孟芷岚眯了眯眼，眼底一片冷色，“昨日刚落了雪，外面这么冷，外祖母怎么不进来？”

吴老太君咬了咬牙，这才扶着丫头的手进了孟府。

孟芷岚这才上前扶着吴老太君往里面走：“外祖母怎么忽然来了？也不比别人提前说一声，我好早早的准备好了，出来迎一迎啊？”

吴老太君的手有些抖，她偏头看了眼孟芷岚，昨夜二娘在信里说这丫头阴险狡诈，伶牙俐齿，不好对付。她本以为是二娘夸大了，如今看来却是未必。瞧瞧这一句话一个坑，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真真是像极了她那个短命鬼的亲娘！

深吸了口气，吴老太君有些伤感的擦了擦眼角，“岚姐儿，你也别怪外祖母，实在是昨个儿听外头说安哥儿与你退婚了，我放心不下，这才一大早就赶过来。”

孟芷岚听了面上一副乖巧的样子，心里却冷笑。若是没有上辈子，她只怕还真就信了呢！

可惜老天爷偏偏就让她多活了一次！

“是我的不是，让外祖母担心了。”孟芷岚扶着吴老太君在椅子上坐下，让立秋奉茶，“原本我早就该去给外祖母请安的，只是进京之后我病了一场。前些日子刚好，又碰上表哥与华阳郡主的事，后来忙着同沈家谈退婚的事，这才耽搁了下来。不曾想，倒是让外祖母担心了。”

吴老太君心下撇嘴，说什么“谈退婚”？如今谁不知道她那外孙子攀上了华阳郡主，抛弃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心里虽然万般的看不起这个外孙女，觉得她活该被抛弃，吴老太君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慈祥老太太的样子，拉着孟芷岚的手嘴里安慰道：“岚姐儿，外祖母又不是旁人，你实话与我说，是不是沈家人逼你退婚的？”

孟芷岚一早就知道这老太太不安好心，是以此刻听了这话丝毫触动都没有，反而笑眯眯的看着她：“外祖母怎么会这么想？”

吴老太君却觉得这个外孙女在强颜欢笑，不愿承认自己被抛弃的事实。于是面上越发心疼，一把将孟芷岚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脊背，嗓音里带着哭腔：“我可怜的岚姐儿啊，他们这是看你父亲出事了，看孟家出事了，这才欺负到你一个孤女头上了！若是你父亲还在，他们沈家断不敢如此的！我可怜的岚姐儿，这些日子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孟芷岚：“……”就……您老人家的戏是不是演过头了？

立秋：“……”

立冬：“……”

好半响吴老太君才发现屋里没反应，怀里她以为的应该跟着她嚎啕大哭，倾诉委屈的孟芷岚……竟然一脸茫然，还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一瞬间吴老太君尴尬的浑身血液倒流，甚至拍着孟芷岚脊背的手都加了三分力道。

就在这时，孟芷岚从吴老太君怀里退出来，用那种茫然无辜的眼神看着她道：“外祖母，我不委屈的啊！而且，你都不知道，能和沈家退婚，别提有多高兴呢！要是父亲在，我一定要当炮仗庆祝两天！”

吴老太君……就很复杂的看着越说越兴奋的孟芷岚，一时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屋里，立秋立冬两个面面相觑，实在是这对祖孙相处的情形……太诡异。

好半天功夫，吴老太君也确实看出来了，孟芷岚这丫头竟然是真的觉得退婚是件好事。随即，她想到了女儿在信里特意提到的，上百万两的孟家家财，心里便有些理解孟芷岚的心情。

别人不知道，可吴老太君是知道的，沈家老太爷退下来以后，沈家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家里儿子众多，却没有能够支撑门楣的，唯一一个能撑起来的还是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剩下的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对于沈家盯上孟家的家财，吴老太君也不意外，因为她也心动了。那可是上百万两银子，不是一百两一万两！

家里自打老爷子去了以后，两个儿子倒是知道上进，可就是没天赋，干不出政绩，得不到赏识。几个孙儿比儿子更差，完全不是读书做官的料子，一个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摸丫头逛青楼，正经事一件都不会干！

这才几年过去，家里那点儿家底都被掏空了一大半，长此以往下去，没几年内里就耗空了！

吴老太君看着如花似玉的少女，看到的就是一座金山银山。如今这世道，退了婚的女子备受流言蜚语，找不到好人家，可若是让她嫁到吴家么？

越长越激动，吴老太君完全忘了女儿在信里说的，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孟家钱财掏出来的计划。此刻，吴老太君只想着要找个由头把孟芷岚接回吴家养着，顺便接手孟家的家财！

反正那姓孟的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他一死，谁还能给孟芷岚撑腰？到时候还不是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哪怕是过上两年，随便找个由头让她病逝，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终于写到男女主线了！求收藏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