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药

房内明晃却静谧,却见里头正专心致志捏着银镊修复书册的人儿,内里黄灿灿的纱灯绯丽的映在少女莹彻的雪肌之上。

孤淮凛微微抬手,阻止了侍旁丫鬟问安的动作,在外侯着的几人顿时心领神会,纷纷对视一眼撤了下去。

厚重的门扉开了又阖,发出吱呀两声清响,然少女却是过于专注手上的物件儿并未注意到门的动静。

身着青色锦服的清儒男人提步朝里而去,男人步子本就轻,而精致的皂靴落在厚实的绒花地毯上更是悄无声息。

待越过散着浓郁温暖的炭盆,孤淮凛已行至柳依依身后。

此时的她身着雪白中衣,中衣外披着一件绿色外衫坐于厚实的地毯之上,乌黑发亮的青丝倾斜而下坠在地上,少女的肩膀随着手上的动作时不时轻颤微动。

许是双腿盘坐太久有些酸麻,柳依依换了个姿势,岂料将那嫩白的脚儿露了出来,远在身后的男人一览无遗。

小丫头未穿鞋,露出的脚丫如玉如脂,在明晃晃的纱灯映照下,更是清透莹润。

孤淮凛深邃浓如墨的眸子略微掠过一道异色,恍惚间,那日诡市中少女褪下衣物之后的场景映入眼帘,那秀背露出的冰肌玉骨较之更是粉白娇腻……

外头日光肆意的倾洒着,青玉霄盏内的青烟徐徐燃之,除此之外,空中还萦着馥郁的药草之味。

此刻柳依依已经将书籍张页修复好,要开始打孔了,自一片凌乱又有序的工具中找到需要的砣具圆孔,方要开始之时,后背的伤竟是瘙痒难耐。

柳依依微微吐了口气,将触手可得的药碗放于身侧,便开始卸下衣物。

从里到外,一层一层直至亵衣,“嘶。”天虽是晴朗,室内也足够温暖,但一下子褪下衣物,还是无可避免的一股冷意袭来,冻得她一激灵。

亵衣内直剩一件肚兜了,届时怕是更冷,可这伤也痒得太过磨人,柳依依咬咬牙,开始褪去雪白的亵衣。

一寸一寸,莹润如雪的玉肌开始展露,身后数米处的孤淮凛将其尽收眼底。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男人清冽的眸开始变得深沉,漆黑如幽潭般波澜不惊,内里却是早已波涛汹涌。

尽泄的泠泠天光将眼下美景映得愈娇艳明媚,较之那日幽暗的医馆内更是晶莹剔透,诱人非凡。

男人性感的喉结不经意间滚了滚,他自诩清正端方,克己复礼,自小受之教导的礼仪提醒他此刻应当立即转身离去,然心底那股异样的情绪却是愈痒愈麻,直直如千万条钩子勾得他驻足,鬼使神差得,他愣在原地顿了呼吸。

柳依依偏转着头,瞧向背后那一道疤痕,匕首的刀口不大,看起来也不深,可却是好生疼也好生痒,她一手拿起玉条沾了些湿稠的药膏往身后探去。

“唔。”药膏的冰凉贴在温热的肌肤上激起一阵冷意,她秀眉微蹙,继续往下探去。

不经意间,她却是瞥到了身后一道清隽修长的人影。

杏儿美目浑然圆睁,她惊得浑身一颤。

只见孤淮凛身着青色锦服,旭日阳光下,锦缎上如流云般的银纹光华流转,面若谪仙的美人一贯隽逸优雅的立着,可那温润如玉的面上却似染上了从未见过的情愫,那双清冽的桃花眼暗滚着危险的炽热……

孤淮凛走路都没声的吗?他何时进来的?

待反应过来此情此景时,柳依依一阵窘迫,随之面上顿时起了粉霞,慌慌张张将褪至腰间的衣物迅速拢上,轻咳几声,不自然唤道:“公子。”

叫出了声,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必孤淮凛方才是将那副春光尽收眼底了,也不知他何时进来的,可他既无意撞见了,方该出言提醒的。

良久,只闻男人轻轻“嗯”了一声,她微微抬眸去瞧,只见男人那面上依旧如往日的清冷,没有一点起伏的眼波中没有半分不自然。

方才是自己看错了?

接着孤淮凛踏着火红毛毯缓缓走来,待行至她身后,男人似迟疑了半分,而后蹲了下去,一股清淡的木荷香袭来,男人低声道:“后面的伤,你不方便,我帮你上药。”

“啊?”柳依依有些惊恐,潋滟的眉目微瞪,“不、不不用了。”

若是将那黄梨木台上的铜镜拿来,柳依依觉得自己此刻的面颊定是烧得如同火霞,虽说上次受伤时迷迷糊糊中她也发觉是孤淮凛抱着她为她褪的衣物,可那时局势紧迫情况所逼。如今她意识清醒,却还是让这已成年的男子如此亲密为自己上药,这未免也太过难为情,况且对方还是宛若神谪一般的矜贵公子。

偏是男子不懂此刻自己的窘迫,那双俊逸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继续问着:“真的不用?”

“不用!”

少女那盈盈清透的水眸瞪着,无不诉说着抗拒。

孤淮凛微微勾起唇角,掩下了那危险炽热的情愫,极是昳丽优雅,他自少女手中接过那染了药膏的玉条,在药碗里搅了搅,白皙的玉指似作画又似拨琴,动作云淡风轻,优雅至极。

柳依依杏眸微颤,无比纠结。

俶尔,男人轻笑出声,磁性悦耳之音自身后袭来,“怕我?”

“不,不怕的。”柳依依小小的粉唇长着,微微诧然,怎会怕他呢?

虽两人初见,孤淮凛以鼠噬脏腑之刑恐吓她,然这一路走来,每次遇难无不是他竭力保护她,甚至还让她住在如此舒适宽敞的青云居。

少女晃动的眼波流转,正思肘间只闻殿外传来一道声音,“公子,林公子来访。”

话音一落,孤淮凛却是瞥见垂着头的人儿幽幽吐了口气。

男人俊逸的眸眯了眯,道:“请他先去大堂等上一盏茶的功夫。”

果不其然,小丫头秀丽的肩微微僵直了些,孤淮凛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他微微倾近几分,道:“抓紧时间。”

男人吐话间温灼热的呼吸喷在柔嫩的颈脖,一股酥麻自上而下,柳依依抿了抿嘴,这是躲不过去了,她顺从般低下了头,如蝶翼般的羽睫微微颤着。

透骨冰冷的膏药入体,时不时男人温凉的指不经意蹭过肌肤……柳依依只觉自己如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恍惚间,她忆起两人初见当日在马车之上突遇的刺客,而后两人共乘一匹毛驴去了客栈……客栈!

柳依依蓦然惊怵,那日客栈之后,她一觉醒来发觉身上洗净了,衣物被换了,她还没问过是否为孤淮凛所换。

少女蹙了蹙秀眉,往后瞥了瞥,却见孤淮凛一张清冷的深邃眸子正专注于为自己上着药,若是自己问出口的话只怕过于尴尬,可若是不问,又始终觉得是一疙瘩……

罢了,柳依依深吸了口气,“公子,那次在客栈……”

“嗯?”

孤淮凛自然明白柳依依所言为何意,他淡淡笑了笑,冷淡的声线低沉:“上好了。”

说话着,孤淮凛细心将少女的衣物拉了上去,柳依依一怔利索将衣衫拉拢。

“你方才想说什么?”

柳依依秀眉蹙着,贝齿自咬出浅浅印记的柔唇移过,将欲开口,却听闻一道雄浑低醇之音自外面传来。

“淮凛,淮凛。”

嗓音由远及近,直至殿门,“淮凛,你这太史大人可让我好等啊。”

李修远言语有些微扬,可面上却未半分恼怒,反而是意气风发的喜悦。

待确认眼前的少女已着好衣衫,孤淮凛微微侧眸,清凉的眸子睨了一眼不请自来的鸿胪寺少卿李修远,“怎不在大堂等着?”

“你怎得如此磨蹭了?我已等了你整整三盏茶的时间了。”李修远眸光故作忿忿,淮凛此人最是克己守礼,整个白鹭书院也数他最是守时古板,未曾漏过一节课更别说跟着他们一起逃堂了,可是今日,他竟是破天荒的迟到了,还迟到了如此长的时间。

虽不请自来尚有些逾矩,可他着实忍不住前来瞧瞧,他到底是为了何事破了“清规”。

李修远一双凤眸朝殿内四处搜寻,终看见了高大纤长男人身后的娇小美人。

“她是谁?”淮凛房中竟多了个女人,还是个娇滴滴的。

见话点到自己,正蹙着秀眉思虑此为何人的柳依依顿时回过神来,看向立在孤淮凛面前的男人,只见此人身躯伟岸,精致的五官虽几分秀气,可那眉宇间却是透着不可掩饰的坚毅和英勇。

这是?

孤淮凛自然看见了少女那投来的一双盈盈眸光,他道:“这位是鸿胪寺少卿李修远,”

待顿了顿,他又继续道:“书院求学时,我的好友。”

李修远行至两人边上,锐利的目光停在少女身上,再次问:“这位姑娘是?”

见人目光毫不保留停在柳依依身上,孤淮凛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清凉的眸子变得幽深,他往前踏了几步,挡在少女身前,道:“这是父亲的贴身侍女,柳依依。”

“孤老太公的?怎在你房里?”李修远甚是诧异,孤老太公已逝,老人家还哪来的贴身侍女,况且淮凛如是护着,在其心中的分量怕是……

如是想着,李修远错开面前挡住的孤淮凛,面上一笑,“哦,柳姑娘,在下李修远,这厢有礼了。”

“你这番前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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