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赴约登月楼
男人低沉幽怖的话音一落,柳依依睫毛颤了颤,似欲振翅飘飞的蝴蝶。
少女垂下眸子,不再看他。
气派阴冷的一室瞬间沉寂下来,稍稍,两个侍女战战兢兢低眉顺目高举托盘依次轻声踏入,连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而那实木托盘上放置的便是修复的工具。
“开始吧。”萧策嗓音肃穆,修长的指漫不经心搓捻着拇指上的鎏金暗戒。
那暗戒制工精致,上面一颗红玛瑙光泽耀眼,但那上面雕刻的一团纹样似像什么龙虎猛兽。
柳依依本欲想偷瞥得更清晰些,却不料那上好丝织的玄衣却是忽然飘飘行于身侧,一股莫大的威压和冷冽骤然袭卷全身。
少女一惊诧,疑惑探究的美目速速敛下,伸出素白的软玉细指去探那托盘上的工具。
大开的殿门一阵夜风吹拂而来,殿中的的熠熠光影一阵摇曳。
然下一刻,一道急促逼仄的脚步自殿外传了进来,脚步匆匆,最后顿在了萧策身侧。
来人警惕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儿,而后凑近萧策耳迹一阵私语。
然由于距离极近,她还是听到了一阵模糊之言中那清晰贯耳的“孤淮凛”三字。
少女还盈着水润的眸光一惊怔,公子怎么了?她不动声色凑近了些,想听的更清,只闻萧策一道极低的声线落下。
“蠢货!”
他本就冷峻的神情肃然阴狠,那冰冷声线里似淬了毒的利剑一般渗人。
少女坐在地上的娇躯难以遏制得颤了颤,低垂着眸不敢去瞟。
“听见了?”萧策眸光睨着底下的人儿,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含着讥讽和幽森。
柳依依当然知道萧策在跟她说话,于是,她微微点了点头。
岂料下一刻,男人那危险泛着冰冷的手却是猛烈掐住了她的面颊,令她仰起头来,那股蛮力不断加紧,似要将她捏的脱臼一般。
“唔!”柳依依疼得厉害,支吾着惊呼:“放开!”
“孤淮凛查到你的踪迹了。”指腹下细腻莹嫩的脸儿已经煞白,萧策幽黑的眸紧紧攥着少女疼得有些泛红的秋眸,那双眸里有着恐惧和战栗,还有这浓浓的难掩的恨意。
殿内众人自然看出萧策的发怒之意,瞬间跪趴了下去,战战兢兢。
方才进来的侍卫颤着声线道:“王爷,都是卑职的疏忽!请王爷责罚!”男人额上早已生出冷汗。
去兰台掳来的几个黑衣人乃是江湖中舔血食骨的死士,本以为将那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处理干净,孤淮凛那小子即使本事通天也不会查到王爷的头上,可竟然没想到灭口之前,已经有一具尸体被埋于那附近。
萧策冷笑一声,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不愧是孤淮凛啊。”那小子竟顺着那尸体往上查,这么快就查到他的头上了。
男人收回了捏住少女柔颊的指,柳依依被这股蛮横的力甩在了地上,冷硬的地板磕得她生疼,就在她喘气之余,却闻萧策宛如毒蝎的声线,“处理干净。”
随着这声音落下的,还有那跪趴在地上的侍女未落出口的惨叫声。
一戴着银面獠牙面具的暗卫迅疾自头顶骤下,武功高强的未出一点脚步音,脚尖刚一点地,冰冷的剑便已割破两个侍女的喉咙,浓郁刺眼的鲜血顿时溅了一地。
“王、王爷饶命!啊——”侍卫伏跪着往前爬欲攥住萧策的衣摆,然未行几步,已是沦为刀下魂。
大股大股的血汨汨而出,馥郁令人发呕的血腥味萦绕在偌大的殿内,然柳依依已是无暇顾及,死亡逼近,那一刻,胸腔里的心脏已是停了跳动。
然出乎意料的是,那银面獠牙暗卫却并未朝她击来,而是来无影去无踪般又消失了。
盈盈眸里倒映出的玄衣身影不断放大,萧策朝她逼近,幽沉漆静的眸光令人毛骨悚然。
这次他改用手指挑起了少女细腻娇嫩但此刻煞白颤抖的下巴,这令人生厌的接触柳依依已是无暇顾及,死亡在她面前降临,三个活生生的人此刻躺在血泊中,此刻的她临界崩溃的极点,全身如若冰窖止不住的颤栗。
“看着我。”萧策厉声道。
终于,少女怔愣涣散的眸光终于回神了些,她紧抿着唇颤颤抬眸,在对上他的视线那一刻,少女眼角的泪珠却是大颗大颗滚落,在煞白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晶莹的泪痕。
泪淌了满脸,却是仍憋住了抽泣。
萧策唇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冷笑,宛若毒蝎,“我不会杀你。”
这丫头尚未及笄,却已长得如出水芙蓉,含苞待放,与当年灰扑扑沾满污垢的脏丫头有着天壤之别。
萧策眼眸渐起阴狠,孤淮凛那小子的弱点怕就是她了吧,也不知道看见如此小美人儿进了那风月之地,那一贯清高面冷的脸会是什么表情?
如是想到,男人俊美的脸上浮现笑容,如隐如晦,愈发扭曲。
……
幽幽灯市,登月楼屹立寒江之上不深夜不倒,几处楼阁亭榭连绵交接,画栋飞云,层层递进的拱桥石阶跨越河流连至楼阁正中朱色大门,丝弦乐竹,隔着潺潺流水传至对面绮户。
幽静的深夜寒凉,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膏的甜腻香味钻入桥上几人鼻间,只见一位二十出头年纪的男子正迈着大步行于拱桥之上。
男子身着一席茶白色锦袍,俊逸秀致到了脸庞染上浓郁的寒气,男人周身冷冽,楼阁暖黄的纱灯映在那刀凿斧刻般俊美的脸上,半隐半晦,愈衬得桥上之人如画中仙的神谪之姿。
沈忱紧紧跟在孤淮凛后面,大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蓄势待发。
“你便在这等吧。”孤淮凛抬起冷眸,按照萧王的约定,若想要人,便一人于今晚登月楼赴会。
“公子。”沈忱怔诧唤了一声,孤身一人相会实在太过危险,何况萧王那人阴毒狡诈,若是公子进去了不能带着柳姑娘一起完完整整的出来……
“放心,我已做好对策。”孤淮凛声线抑制不住的肃冷,虽不知萧策为何将这风月青楼定为赴会地点,但他能料想到萧策设好了一圈套在等着他。
至于是什么,他不敢想,但是他必须得去,理智告诉他这将自己生死和兰台置之度外之事不能做,然最终心底那股又痛又麻的情愫早已战胜了理智。
孤淮凛敛眸信步朝大门而去。
楼阁雕花窗扉之间,眼眶通红哭得惹人心碎的娇美少女那嘴里塞着布料被身后一高大男子强硬摁在窗边看着。
“唔唔!”她发不出声,只能胡乱呜着,想唤出“孤淮凛”之音的软音娇喊被悉数哽在喉间。
夜风下,长身玉立的身姿衣袂飘飘,气度清正严峻,看着思念许久的身影一步一步进入这青楼,柳依依眼角的泪珠潸然滚下,虽两人也才过了两日未见,可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煎熬的如隔三秋。
见孤淮凛俊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帘,萧策噙着阴狠的笑,对着身后一摊俯磕在地上的侍从吩咐道:“把东西带上来,将柳姑娘好好收拾干净了,带到前头。”
“若是出了差错,你们的狗命也别留着了。”
说罢,他俯身凑近少女温热的耳迹,威胁道:“而你,若是不乖乖听话,今天便是孤淮凛的祭日!”
柳依依红着眼儿忍着泪颤颤怔愣,见少女不再挣扎着呜,萧策眉眼一挑,带着得逞的笑大步出了房间。
纱灯明朗照人,琉璃光华流转,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生厌的脂粉和旖旎之味,一楼大厅莺莺燕燕,身着清凉、画着精致妆容的美艳女子如失了骨头般酥着身子懒懒倚在身旁大腹便便男人之上。
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孤淮凛甫一入内,便惹得楼宇内的美艳美人失了心魄,纷纷看傻了眼,虽登月楼为京城最大的风月之地,来得不是达官便是贵人,可从未进来过如此俊美如涛的偏偏矜贵公子哥,偏偏今日,可是来了两位如斯公子。
下午来的那位萧王已是俊逸精致无双,然眼前这位更是美若画中仙,清隽的面容如画般精雕细琢,似像不染尘世的谪仙,直直叫人想要……想要将其污染,让那双清冽眸子里染上浓郁的欲和旖旎。
恍神间,有些美人已按耐不住扑了上去,娇柔呼唤:“公子~”
赵颖当然知道面前之人的特殊性,她颦着笑,步态婀娜走上前去,虽是知道事态,但也忍不住揶揄一番,“公子来这儿,喝酒还是……”赵颖捏着绣帕娇滴滴一笑,“我们这儿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孤淮凛周身浸染寒霜,一路躲过扑闪而来的娇滴滴的女倌,俊眉不耐烦蹙了蹙,余光中他瞥见一美人倚着细腰晃近身边,想必这便是登月楼的楼主了。
他正眼未瞧女人,冷道:“萧策呢?”
见男人滴酒不沾的清正端张模样,赵颖也不自讨没趣,妖艳献着媚的水眸顿时恢复了正经,“公子请跟奴家来。”
移至二楼,扇扇禁闭的房间内传出声声难抑的粗/喘和娇/吟,这随着这心猿意马之音的传出还是那木体剧烈晃动的吱呀之音。
如此惹人春心荡漾之景赵颖不信世间有男子听了不心生旖旎的,她壮起胆子瞥了瞥身后高大清隽之姿,但那副俊逸的面上任是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清凉的眸也是没有一点波澜,她不禁好奇,这世上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能换取他的注视?
正思肘间,她发觉已将人带至安排好的房间门口,赵颖轻轻叩了叩,随即将门推开,“王爷,人带来了。”
说罢,赵颖也不留念便欲退下,在这京城能开着最大的风月楼所,除了自家姑娘的貌美滋味能勾得住那些癖好特殊的达官贵人,还有最重要一点便是识时务,萧王尚且是个难伺候的主儿,而这位公子看着温润清隽,实则怕更是个狠角儿。
如是想到,美人眼珠一转,识趣将房门关得严实,利索退了下去。
甫一入内,孤淮凛发现此处房间布置得却是更加荒唐,偌大的鸳鸯枕和红烛昭然入目,房内中央层层珠帘相隔,清冷微冽的眸子一扫,他看到了那坐于席间熟悉的身影。
孤淮凛缓缓走了过去,声线低沉:“我要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