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醉乡里

乔洛觉得自己衰的要命,棠溪家的那个小崽子跟她玩鱼死网破,让她回去挨了家法不说,还被罚来了锁云山。

罚便罚了,可该死的是,她居然连个副将都不是。

乔都尉,这称呼她自己听来都刺耳。

又因为顶头上司是乔稚这位乔家二小姐,她这个都尉当得便更憋屈了。

乔家两位大小姐不是一父所生,曾几何时乔稔乔稚两人斗得如火如荼,乔洛曾帮过大小姐几次,以乔稚的心胸,不可能不记恨。

但偏偏家主将她丢到了锁云山,就连一个她从前十分看不上的乔稚走狗,如今都能仗着自己当了辎重将军,品级比她高给她脸色看。

乔洛忍了一时,但奈何对方一次比一次过分,她在遇到乔稚时便暗讽了一番。

“二小姐风采不减当年,所调·教出来的狗一个比一个能耐,在下佩服。”

想当初,乔稚就是因为底下人的蠢笨在乔稔手上栽了个大跟头,乔洛到现在都记得她那时难看的脸色。

“如今是在军中,不是在乔家,你该叫我一声将军。”乔稚眯着双眸,声音沉冷,“怎么,大姐她没有教过你吗。”

乔洛抿唇不语,乔稚见状嗤了一声。

“看来本将军确实比她更会训犬。”

乔稚转身回了主帐,徒留乔洛一人在外无能狂怒。

这事发生的时候周围本没有人,但不知为何,私下里却是慢慢传开了。

天添特别兴奋地跟姐妹们分享她听来的八卦,薛司晨有时见她说得离谱,忍不住加以改正。

凭借她对乔家的了解以及天添对分享八卦的热衷,夜叶将乔家的形势和乔洛现如今的处境了解了个大概。

“小五小五,你耳朵不是特好使吗,你听听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呗。”

沐笙歌本不欲掺和这些无聊的事,但见夜叶也期待地看向了她,少女眉头轻挑,仔细听了一番之后说道。

“张鸣欣好像在骂乔洛来着,还说要给她好看。”

张鸣欣,就是那位辎重将军,乔稚心腹。

天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她好歹也是个将军,乔都尉直接骂她是狗,这谁忍得了,啧啧啧,腥风血雨啊。”

夜叶:“可是,我听乔将军的话,好像也是把她当狗的意思吧,她怎么不让她也好看呢?”

沐笙歌忍不住笑了一声,天添难得的无语起来,薛司晨幽幽开口。

“说不定人家当忠犬当得还挺开心的呢。”

夜叶眼睛一眨,捏着手指若有所思起来。

乔家还挺乱,不过正好,给了他浑水摸鱼的机会。

乔洛带人杀了棠溪夜全家,又将他逼下悬崖,虽说没死,但摔断了全身骨头的疼他还记得。

就算现在他没办法明面上和她硬钢,但背地里搞点阴的还是可以的。

刚好,这有现成的机会。

夜叶:复仇路上的第一个小boss,你爹来喽!

十月初一,新兵第一次迎来月假,在军营里待了许久的士兵们都跟撒了欢一样,准备拿着刚发的饷银去山下的城镇里潇洒一番。

天添和古霜家离得近,两三个时辰便到了,打算一起回家看看,薛司晨觉得外面无聊,想在营房补补觉,最后决定去镇里的,只有夜叶和沐笙歌。

山脚营地之前,夜叶踌躇着开口:“那个,我有点私事要办,要不我们分开走?”

沐笙歌正想着要如何避开他给东宫传信,闻言微微沉吟,“这样啊,那好,阿夜不用不管我。”

夜叶松了口气,她真的好善解人意。

“你在城里找个离城门近的酒楼,等会儿我去找你,请你吃饭。”心下有些过意不去的夜叶说道。

沐笙歌面色一顿,很勉强地笑笑,“吃饭就不必了吧。”

天哪,军营里这么苛刻的条件下,他都能几天给她搞来一碗胡萝卜,这要是去了外面的酒楼,他不得给她搞一顿萝卜宴啊!

夜叶还以为她是在客气,“没事,这不刚发了饷银,好不容易出来一天,当然要吃点好的了。”

沐笙歌:“那既然如此,就不吃……”

夜叶:“军营里的胡萝卜都是水煮的,这次咱们点炒的,过了油的胡萝卜营养价值更高,也更好吸收。”

沐笙歌:“……”

她决定了,她待会儿一定要给他点份花生红枣猪蹄汤,两份,不,三份!

她吃多少胡萝卜,他就得喝多少碗丰胸汤!

陵嘉城,同安客栈。

夜叶出来后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先去开了间房,要了桶热水。

能一个人安安静静、不提心吊胆地洗个澡,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奢侈的事。

洗完换上干净衣服后,夜叶戴上了从小摊上买来的斗笠,沿着北大街一路朝醉乡里走去。

陵嘉城不比御都那般穷奢极欲,但也是个商业重镇,吃喝玩乐样样不缺,这醉乡里便是仿照御都不夜坊所建,勾栏瓦肆鳞次栉比,秦楼楚馆连甍接栋。

夜叶在营中之时便打听过,乔洛心情烦闷了便会带几个亲兵来醉乡里喝酒听曲,寻芳楼是她最常去的一个地方。

今日是月假,她必然不会待在营中找不自在,想来此时已经在寻芳楼中了。

夜叶打算给她个惊喜。

寻芳楼西侧,层层楼阁错落交叠,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那是醉乡里有名的酒楼,天椒肆。

天椒肆顶楼中央是座半敞开的亭座,四周连着如虹长桥,周围的建筑均低它一层,使得此处足够敞亮,亦足够隐蔽。

当然也足够的贵。

此时此刻,其中正有一锦衣女子抱着身穿白衣劲装,腰束红巾的少女大腿哭诉。

“殿下,我可算是找到您了,呜呜呜,再没有您的消息凤君能直接赶来把我撕了,您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啊?”

沐笙歌一脚将她蹬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停在凭栏之上的白鸽,琥珀双眸中淌过一抹郁色。

招个信鸽,它还能带个尾巴过来,干脆炖汤算了。

感受到危机感的白鸽扑棱着翅膀打算先飞为敬,然它终究是逃不掉少女的魔爪。

“别嚎了,难听死了。”

苏棋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颠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依旧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殿下,您就跟我回去吧。”

沐笙歌嘴角挑起一抹恶劣的弧度,玩味嗓音悠悠传出,“我不。”

“我的殿下啊!”苏棋又一把坐到地上,抱住她的双腿,声音哽咽,“您不跟我一起,我一个人回去会死的,殿下我跟了您那么多年,是殿下最最最最贴心的小可爱了,您没了我以后肯定不会舒心的,殿下啊--”

沐笙歌:“……”

她额头突突的跳,开始有些头疼起来。

她不过离开东宫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苏棋以前不这样的啊!

“你给我松开,起来!”

“我不要,苏棋死也要死在殿下脚下!”

沐笙歌忍不住薅掉了一根鸽子毛。

“谁教你的损招,是不是路二黑那货?”

这抱大腿的动作实在太熟悉了,沐笙歌简直是想忘也忘不掉。

苏棋声音小了许多,“二小姐说,这招肯定好用。”

沐笙歌气笑了,她从苏棋怀中挣脱出一只腿,单脚踩在了她的肩膀之上,手中的鸽子正瑟瑟发抖。

“苏棋啊苏棋,你跟了我那么长时间,你见她哪次抱大腿成功了,嗯?”

苏棋神色一僵,仔细回忆一番,好像……

“二小姐说她每次都挺成功的啊。”

“咕,咕咕--”

少女手中的鸽子又掉了根陈年老毛。

“她倒是挺自信啊。”

沐笙歌笑容危险,苏棋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凉。

“殿下,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您一走几个月没有消息,凤君都快忍不住给我下生死蛊了。”

沐笙歌睨她一眼,“我一个月前不是还传过消息?”

苏棋挠了挠头,“您那命令莫名其妙的,又没说您在哪,要干什么,我都怀疑是不是您亲自传的。”

“哦,意思是我要干什么还得向你报告一番是吧。”

苏棋连忙摇头:“不敢不敢。”

“我看你挺敢的,还不给我松开,热死了。”

苏棋又垮下了一张脸,“所以殿下到底跟不跟我回去啊?”

“不回去。”

“我的--”

沐笙歌眼疾手快地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桃子塞了进去。

“唔,唔唔唔--”

“你不就是怕回去了父后找你麻烦吗,那你也别回去了,干脆就留在陵嘉城。”

苏棋将桃子拿出来咬了一口,“殿下说真的?”

要是殿下能留她,她还回什么东宫啊!

“不过有一点,我现在叫沈歌,在乔家军当个斥候,你在外就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要是敢暴露我的身份,哼哼。”

沐笙歌活动了下五指,苏棋忙说不敢,然一秒之后她回过味来了。

“殿下您刚刚说你在哪,乔家军,当斥候?”

疯了吧!

沐笙歌暂且放过了手上的信鸽,单手支颐,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啊,还挺有意思的。”

白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苏棋看到殿下脸上熟悉的笑容,滚了滚喉咙不敢说话。

什么倒霉玩意儿居然被殿下觉得有意思,唉。

“嘶。”

头顶忽而传来吸气声,苏棋当即浑身一紧,瞬间起身拔·出腰间佩剑,神色严肃。

“殿下怎么了?”

沐笙歌抬手将她的剑按了回去,透过凭栏居高临下地看着外面宽阔的街道,寻芳楼外,一戴斗笠的少年背影格外熟悉。

“怎么那么像阿夜?”

作者有话要说:滴,寻芳楼天气预报,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还请行人及早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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