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淑芳刚醒，这场从天而降地祸事不仅让她身体变差，她精神也变得很乏力。偏偏小死过一次后，就异常想念亲人，强撑着身子坐正，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孙子。

“你看你，下巴又尖尖，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黄淑芳看着孙子消瘦的样子就心疼得要命“等奶奶出院就给你做好吃的，给你养养。”

白皙的瓜子脸带着温和的笑意，陆由之微垂着头，放松着身子听着老人的关心责问，不搭话，很乖。

黄淑芳看着孙子这乖样，心那叫一个软的啊，孙子长得好一看着就招人疼，还特别孝顺听话，心理是满满的慰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老人的动作一顿，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孙子。

她出事的时候好像就是高考放榜的时候，想到这里，黄淑芳小心翼翼的问陆由之“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偷偷打量着孙子的脸上，见他没什么反应，黄淑芳心里一惊，脸都变了，安慰的话脱口而出“没事啊！没事，由仔我们尽力就好尽力就好，没事..”

“我是状元。”

陆由之温和地打断她的迫切的话语，抬眸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重复刚刚说的话“我是状元，没有考差。”

我做好了，没有辜负您的养育。

黄淑芳看着陆由之眉目温柔的样子一怔，她没忍住，泪水从浑浊的眼睛冒了出来，抹了抹泪。有着厚厚老茧的手掌有些颤抖地拍着陆由之白皙漂亮的手背，微微哽咽的音从喉咙发出“好...好啊..好啊。”

她有些出神的盯着孙子，就像看见几十年前的儿子，拿着录取通知书对着她激动兴奋的喊着：“妈！妈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儿子的孩子啊，她教好了....没有对不起他们啊！这下真的死而无憾了啊...。

轻轻擦拭奶奶眼睛的泪，他微微偏头，将脸凑到奶奶的面前，一向清冷疏离的脸庞带上些笑意，语气充满着调笑：“哭什么啊奶奶，有什么好哭的，都过来了。”

黄淑芳晃了晃头，应喝着“是奶奶不对，这是好事啊。”她笑中带泪，笑得很开心。

稍微平衡了些情绪，她有些累了，慢慢躺回病枕，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方言小调。

极度的喜悦后，他也冷静下来了，陆由之清润安宁的眼神渐渐寒冷。他要为她做的事负责，有些艰涩的吐纳呼吸，音色暗哑，他在祈求宽恕。

“奶奶，我替不悔向您道歉，希望您能不跟计较，我知道这样对您很不公平，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没办法..”

哼歌哼得正开心地黄淑芳听着从孙子口中说出的话微微愣神，有些不太理解地打断陆由之的话，脸上充斥着疑惑：“不悔..？”

急急忙忙堵着陆由之的嘴，黄淑芳她要自己想这人是谁。

年纪大了脑子还是有些记不清事，黄淑芳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手，“你说的是不是就是之前来我们家吃饭的那漂亮小姑娘？”

“她怎么了？看你这样好像出了什么事儿。”黄淑芳好八卦，也少见孙子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再听刚刚的话儿，就知道不对劲了，追着陆由之问。

陆由之猛然抬头，脸上的神情晦迹不明，强压下心中的不可置信，目光有些放空出神地盯着奶□□上包裹的白纱。

事情不太对，奶奶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刚出事后陆由之就把人送医院，奶奶今天才醒，至今都没人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当时的事从他捡到口红起就确定这场是宋不悔做的，她总是这样做了事不负责任，逃避掩盖着。哪怕再恨再怨陆由之都是下意识偏护着她，现场的痕迹也喊了人做了售后抹得一干二净。

短暂的静默后，陆由之干净静默的声音响起：“奶奶，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的倒在杂货间，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提起前不久发生的事，黄淑芳的身子一僵，脸上不由挂上几抹惊恐，她是真的怕了，那女孩心太狠了，轻声的一句对不起可是差点彻彻底底要她的命啊！苍老的声线隐隐的颤抖。

“那天我去给何太太家送刺绣，那儿突然就停电了，我也没多想，后楼那地儿我们家多熟”

说到这，黄淑芳有些黯然，陆家...以前也是哪儿的住客，现在，唉...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她慢慢将那天的事理清：“我就摸着扶梯慢慢的，慢慢的往下走，好不容易快走到头，就出现一人，太黑了啊当时连人都看不清，她就把我推了下去呀。”

“她一步步地走下来，就看着我倒在地，理都不一样理，那张脸明明看着也是个好姑娘，可偏偏..偏偏..”

“我求她啊...她不愿意啊”黄淑芬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坚硬的石板狠狠的磕上肉.体，泛入骨髓浓厚疼痛感，那苟着最后一口气都要活着的信念被硬生生的打碎的感觉。

何为在一旁看着他们相处，听着这些细节，他是真把陆由之当朋友，也看着陆由之的亲人，看着老人无力的描述当时的场景，眼眶有些发红，是心疼。

下意识想看看好友的反应。

陆由之安静地听着，短短一瞬间，他的脸色已经不如刚才的晴朗，表情急遽阴沉，白皙漂亮的手掌攥成了拳，过度用力，指节泛着青白。

陆由之眼神阴翳，狠狠的呼了口气，耐下心中上蹿而涌的猛兽，扯上一抹温和的笑，轻轻捻了了被子，扶着老人因为激动做起的身子躺下，手掌轻轻哄拍着奶奶的背安抚着她惊恐到颤抖的身子，哄着人：“过去了，过去了，别怕，你闭上眼休息休息。”

黄淑芳也不想让孙子担心，加上身子的困乏，稳住心神劝慰：“奶奶都挺过来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嗯，睡吧。”

陆由之是等老人彻底的熟睡后，轻声招着护工进来陪护，便跟何为一起走出了病房。

“我感觉这事你估计误会你家小仙女了。”何为眼梢一斜，偏头对陆由之说道。

陆由之这人表面看着冷冷清清，实际上做事偏激性子阴冷，他最近做的“好事”何为一清二楚，宋家的人还是他帮拦着的，不然早就抓陆由之身上了。

医院内不许抽烟，他们在医院天台。

陆由之在点烟，橘红色的火苗从火机口窜出，陆由之吸着烟，缓缓吐出，朦胧的烟雾笼罩着他漂亮的眉目。

陆由之抬眸看向何为，精致的面容发冷，无所谓的应他“那又怎样？”

原以为陆由之会追悔莫及，会难受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结果陆由之的话一出，何为愕然，愣在原地，实在分析不出陆由之的行为出自何种心理。

陆由之的手探入口袋，掏出口红，口红的盖子被陆由之白皙指端轻轻的拨动，发出轻微的磁吸声。

这事不是宋不悔做的，偏偏事故现场有宋不悔的口红。这个人认识他...也清楚知道黄淑芳跟他的关系。

呵，既能拿到小作精的口红又对小作精有这么深怨的人物，除了哪位估计也没谁了。

陆由之转身修长的身姿靠着栏杆，静默着看着阳光正在以一个伟岸的姿态普照大地，语调平稳怪异：“查查乔卿吧。”

黑匣子：

那又怎样？

早就想那么做了。

目光倾慕也好，厌恶也罢，只属于我。

攥死在手里，她就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