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意外

天空碧蓝,万里无云。

太阳高高悬挂,到了正午,太阳就移到正上空的位置。

那是一天中日头最烈的时候。

夏夜带着西泽,先去客房休息了一段时间,就来到了这个观景台旁边的露天咖啡厅。刚好这里离驾驶舱也很近,便于行动。

奇怪的是,两人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连工作人员都没见到一个。

夏夜感到一丝丝怪异。

中途她去洗手间时,到遇见了一个女性服务生,恭恭敬敬地问她是否需要咖啡和甜点。她点头后,服务生就麻利地准备好了东西。

夏夜:“谢谢。”

服务生双手交握,脸上带着笑:“应该的。”

那郑重其事、又诚惶诚恐的样子,好似接待的是什么大人物。

看来这个服务生跟之前那些人一样,误以以为她和西泽是有身份的夜族。

咖啡厅还有躺椅,西泽半躺在上面。他的状态依然不好,意识不清,但身上没有再出现流血的伤口,之前迟迟没有好转的伤口,也在渐渐愈合。

她亲眼看着他手臂上的一道伤口,在一两个小时内愈合,皮肤也变得光滑如初,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来。

“你快恢复了吗?”夏夜默默祈祷着,“真是太好了。”

离开实验室的这几天,她都有些心惊胆战的,总是怕那些夜族追上门来,闹个天翻地覆。只是直到现在,一切都寂静无声,别说搜查了,好似根本没有夜族发现实验室里少了一个重要的实验品。

她盼望着西泽尽快恢复,那样就没有人再能阻拦他们。

只可惜,直到行动的前几分钟,西泽依然意识不清,怎么叫都叫不醒。

夏夜只能单独行动。

离开前,她把西泽带到了出口附近的一片监控死角,让他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装作晒太阳的样子,还给他脸上盖了个帽子。

做完这些,夏夜起身离开。

手腕突然被拽住,她趔趄了一下跌了回去,后背撞在他身上。

她以为西泽醒了,惊喜地转过头去。

可他双眼依然无神,额角上有细密的汗,似乎陷在了什么可怕的噩梦里。

他的薄唇动了动,说了什么话,她凑过去仔细倾听,才听到几个字:“……不要……走……”

他努力睁着眼,似乎想将她看清楚,寒湿的头发贴着他饱满的额头,细碎晶莹的汗沾在鸦羽一般的睫毛上,仿佛含着泪水。

他能感觉到,这场梦要结束了。

可他不想醒来,醒来在一个没有她的世界。

“……再等等我,好吗?”

夏夜抿了抿唇:“我有重要的事要做,你先放手。”

他没有放手,努力睁着迷蒙的双眼:“不要……走……醒来后我想见你……”

想见你……

想见到活生生的你。

“不行,我真得走了。”

“……拜托了……”

“我会回来的,最多一个小时。”金色的光晕落在她的眼角眉梢,将她的侧脸温柔地勾勒。她摸了摸他的脑袋,努力顺毛,温柔安抚:“相信我吧,我绝不会丢下你。”

他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

“……要说话算话……夏曳……”

“等你醒过来,就会见到我。”她轻声说。

但他也会发现,她不是他想见的那个。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苦涩蜿蜒而过,她认真地举起手,“我保证。”

他安心下来,慢慢松开了手。

夏夜起身快速离去。

……

……

白天的驾驶舱里,只有两个夜族值班。

夏夜去洗手间变了个装,又给脸上擦了粉底,把标志性的胎记遮住。拿起扫帚和抹布,装作清洁工的样子,直接上前敲门。

里面的夜族1号听见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着手势让她立刻离开。

她视而不见,继续敲门。

夜族1号见此皱着眉头,走到门前,带了一丝火气拉开了门:“不是说了吗,现在不需要打扫卫生!你怎么还不——”

夏夜立刻丢掉手里的扫帚抹布,扣住1号的胳膊,猛地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这一招实在好用,出其不意。

1号狠狠摔在走廊的地上,人还有些懵。

“该死,你怎么回事……”

他骂骂咧咧的时候,夏夜已经溜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了门后,反手上了锁。

里面还有一个夜族2号。

夏夜刚进来,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变了脸色。

“你想做什么?这么大胆子,不怕上面降罪——”

“我是人类。”

不等他说完话,夏夜已经朝他扑去。

“不可能!你主子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

2号被那句人类扰乱了心神,出手有点乱,但仍然比1号更难对付。

好在这场战役,夏夜已在脑海里演练过了千百遍,驾驶舱里的每个设施摆放的位置,她都牢牢记着,利用着地形去躲避一些攻击。

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好似比2号还熟悉驾驶舱。

根本不用等解决了2号再寻找按钮,夏夜把自己的每个动作间隙都利用了起来,视线快速在操作台上扫视而过。

她发现了一个叫“天幕”的按钮,旁边还有个小按钮标签叫“应急门”。

再一次躲过2号的攻击后,她就地一个翻滚,伸手快速拍在了两个按钮上。

刺耳的警报声在瞬间拉响。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道细线,慢慢从中间裂开。

她猜对了!

夏夜眼睛一亮。

“你打开了天幕!你真的是人类!”

2号惊恐地望着外面的天空,他的双眼变得猩红,疯狂攻击夏夜。

如果天幕彻底敞开,他就别想活了。

这个人类比想象中还难对付,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能打的人类。在他们的世界里,人类都是软绵绵的羔羊,圈养起来的食材而已,怎么还有这种硬茬子?!

眼睁睁看着天幕逐渐打开,他却久久解决不了夏夜。

2号越来越急躁了。

相对于他,夏夜一直很冷静。

这是她第二次遇到全力以赴的夜族,她不断受伤,身上增加了无数伤口,本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2号的急躁,令他破绽百出。

夏夜佯装成难以支撑的样子,每当2号以为有了制服她的机会,她又立刻强势起来,如此反复之后,2号彻底不管不顾起来。

她瞥了窗外一眼,故意卖了一个破绽。

2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吃了一记扫堂腿,夏夜狠狠压制住他,把他往外推去。

砰的一声,门直接被撞开。

夏夜压制着2号,像一个炮仗一样往外冲去。

头顶的天幕已经打开了三分之一,真实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均匀地洒落在甲板上。

两人沐浴在了阳光里。

就在那一瞬间,2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整个人也虚弱无比,力气在无形之中被卸去,血脉的流动都仿佛变慢了一样。

想象中夜族灰飞烟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但给了夏夜很大的机会。

她顿时像加了buff一样,压着2号继续往前冲,直到冲到栏杆旁边。2号的后背狠狠砸在上面,身体因为大力后仰,直接翻出了栏杆,噗通落入海里。

另一个被关在驾驶舱外面的夜族1号,比2号还虚弱,缩在阴影里不敢出来。

1号也是太相信2号,被关在外面后,就傻傻等着2号把夏夜收拾掉。谁知道2号竟然惨遭滑铁卢,还让她开了天幕,他都傻眼了。

这种时候,与其呼救还不如迅速挽回,不然事后追责他会死的很惨。

所以在夏夜带着2号冲出来时,1号想趁这个机会溜进去关闭天幕。

然而,他生平第一次接触阳光,对身体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猛烈。等他虚弱地进入驾驶舱后,夏夜已经迅速折返,将他制服,拿绳子将他捆在了椅子上,用抹布把嘴堵住。

又拿起一个矿泉水瓶,直接往操作台上倒。

1号眼睁睁看着她破坏电路,嘴巴里发出嗷嗷的声音。

“再见了。”

夏夜微微勾起唇,将矿泉水瓶一扔,快速离开。

游轮上已经炸开了锅。

天幕打开后,那些还在休息中的夜族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船员们迅速出动。

夏夜奔跑在走廊上,凭借着记忆不断躲开船员们的搜寻,往第一层的出口而去。

那里还有西泽在等着她。

眼看就只有几百米,胜利就在眼前,她侧身望向旁边的窗户外,海面上漂浮着救生艇,上面有人正在冲她招手。

她眼尖地认出那是君临。

心中的喜悦弥漫开来。

马上就要成功了!

马上就能回到正常的世界了!

夏夜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也冲君临等人挥了挥手,但是等要继续下楼梯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叫住了她——

“夏夜!等等我!”

这个时候谁会叫她?

迎面扑来一股子浓厚的血腥味。

夏夜分了一下神,刚转过头向后看,就见一个强壮的黑影从拐角处冲了出来,举起了手里的灭火器朝她重重地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

夏夜的后颈被砸中,顿时失去了反抗力。

她头晕眼花,下意识扶住了栏杆,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但视线不断发黑。

“李……李磊!”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来人是谁。

但是,他怎么在这里?

A区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什么都来不想清,也什么都做不了。

李磊浑身染血,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高高举起手里的灭火器,再次重重朝她砸了下来。

咚!

夏夜终于支撑不住,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兜里的卫星电话咕噜噜滚了出来。

“你这个贱人!扫把星!我弄死你!”

李磊抓起她的头发,扇了她几个耳光,手却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他猛地收回手,趔趄着往后倒退了几步才站稳。

夏夜被扔在地上,已经昏迷了过去。

黑色的长发散落在地上,她的里脸格外苍白,那胎记却像是什么邪恶的印记一般,蔓延成了一股子烧灼的火焰,像是要朝李磊扑过去。

李磊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上,不断踉跄后退。

这时,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果然有点邪门儿。”

李磊不敢久留,飞快地捡起了地上的卫星电话,匆忙离开了这个见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