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对胤祉搬到阿哥所这件事,要数太子的心情最是复杂。

经过跟大阿哥打赌那事之后,太子和胤祉之间的感情得到了突飞猛进式的进展。

在那之前,太子虽然也会叫胤祉来毓庆宫玩,但那时候更多的是一种逗弄的心态。两人本就差了好几岁,一个每日忙着进学,一个还处于听了念书就瞌睡的阶段,能有多少共同语言?

只不过是太子觉得三弟傻乎乎的还挺好玩,才多叫了他几次罢了,既能满足自己逗弄小孩的愿望,又能让汗阿玛满意他们的兄友弟恭,何乐而不为呢?

但有了共同对抗大阿哥的经历之后,在太子眼中,胤祉就变成了跟自己一条心、可以一起对付老大的肝胆相照的好弟弟。

如今这好弟弟要搬到阿哥所来,首先,太子自然是持热烈欢迎态度的。

虽然之前他可以去钟粹宫找胤祉,或者让胤祉来毓庆宫找他,但钟粹宫毕竟是后宫,且与毓庆宫距离挺远,两人来往并不太方便。

阿哥所就不一样了啊!

虽然距离仍称不上近,但好歹不属于后宫范围,来往起来就方便多了。

但欢迎、高兴之后,他又开始有点焦虑了:老大就住在阿哥所,离三弟更近,三弟会不会被欺负?老大那个臭不要脸的,肯定会欺负人的。毓庆宫那么远,到时候他鞭长莫及,三弟比老大小那么多,又是孤立无援……

越想越觉得三弟会被老大欺负得眼泪汪汪,太子近日来进学时都受了影响,时常走神。

师傅们隐晦地向康熙告了好几次状之后,康熙终于忍不住找上太子了:“保成近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虽然知道稚子心不定、无心读书是很正常的状况,但他可不信他亲手教出来的太子会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

当中定有缘由。

开蒙以来,太子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师傅们告状而被向来尊敬的汗阿玛问话,一时羞得满面通红。

讷讷了好一会,在康熙皱眉失去耐心之前,他才哼哧哼哧地憋出了几个字:“……三弟独自住在阿哥所,孤怕他不习惯,汗阿玛,保成能不能去阿哥所陪他一段时间?”

对于这个回答,康熙瞠目结舌:这真是他儿子保成?不是荣妃马佳氏?

他在这边不敢置信,太子却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好,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兴冲冲地抬头看向他,试图得到汗阿玛的认同。

好在康熙毕竟见多识广,失态也只是刚听到时那一瞬间的事。等太子抬头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见一丝愕然。

“……保成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之前确实很欣慰于太子和胤祉之间的兄友弟恭,但兄友弟恭……正常情况下不会产生这种想法吧!

担心弟弟不习惯所以想陪弟弟住阿哥所什么的……康熙怀疑这会儿保成脑子不清醒。

太子不好直说是怕老大不做人,于是,眼一闭心一狠:“三弟私底下害怕得偷偷哭,孤担心他。”

一口又大又圆的黑锅稳稳地扣在了毫不知情的胤祉身上。

康熙眉头微皱:三儿子胆小如斯?!

这可不是他们大清巴图鲁应有的作风!

他倒没怀疑太子说谎。

宫里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秘密的。

过去的三年当中,两兄弟之间感情的突飞猛进康熙也是看在眼里的,包括兄弟俩合伙从老大那儿赌赢了一个庄子这事,也没能瞒过他的耳目。

起初他还讶异过胤祉的早慧,小小年纪便能认识那劳什子番茄,还能借此使激将法让老大踏入一个必输的赌局,倒是跟之前他认识到的傻乎乎模样完全不同。

康熙是个称职的皇帝,有着所有帝王都有的毛病——多疑。

故而,当时得知此事之后,他还特意让人多关注了胤祉几分,想看看这孩子究竟是一时急智还是装傻、背后有人指点。

关注了没多久,他就确定了……起码这孩子心眼确实没多到哪里去,一天到晚傻吃傻乐,有点小聪明但并不过分,突然想着打赌赢来那个庄子……十有八九是意外,要说也只能说老大太蠢,而不是老三太聪明。

知道胤祉不是多智近妖之后,日理万机的康熙便将其撂到了脑后,父子之间的相处并不多。

没多少相处时间,康熙对胤祉的了解便更多地来源于旁人所说了,而这个“旁人”,最常出现的便是他心爱的太子了。

而在太子口中,胤祉向来是个傻白甜,能胆小到偷偷哭……好像也不奇怪?

“朕很欣慰,朕的保成是个好兄长。”康熙先是夸了太子几句,然后才拒绝道,“但陪胤祉一起住阿哥所这种傻话,以后就别说了。”

太子也不是两三岁不懂事的孩子了,自是知道毓庆宫的分量。

若不是实在担心三弟被老大欺负,他断然不会想出这种任性的办法来。现在被汗阿玛这么一否决,他便老实不说话了,只坐在那儿梗着脖子。

“朕知道你是担心你三弟,但朕的儿子没有孬种,即便他一时胆怯,搬去阿哥所之后也会适应的。”

“胤祉已经不小了,又有那么多奴才伺候着,出不了什么岔子。况且,阿哥所也不止他一个人,朕会让保清看顾一二的。”

自打太子进学知事以后,康熙便很少见到嫡子这般说孩子话的样子了,往日的记忆一时尽皆浮现在脑海中,说起话来语气便格外温和。

太子脸上浮现出一丝郁闷:汗阿玛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他最担心的就是老大欺负三弟,结果汗阿玛还说让老大看顾一二?少欺负一二还差不多!

他是康熙一手教养长大的,脸上的郁闷虽只出现了一瞬,却立马就被康熙捕捉到了。

结合之前的对话略微一想,康熙便明白过来了,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气大儿子不像话,老是跟弟弟们别苗头;笑二儿子耍心眼,明明是怕老大老三处不好,担心老三吃亏,硬是给弟弟扣了个胆小的帽子。

“保清不至于跟胤祉过不去……”话还没说完,康熙便想到了兄弟仨赌庄子的那茬,自己也觉得这话有点没说服力,“胤祉搬家那天,你随朕一起去阿哥所瞧瞧。”

一来让保成安安心,二来也能让保清和内务府那群踩高捧低的奴才醒醒神,长长眼。康熙心道。

意识到自己将长子和那群奴才相提并论了,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瞪了太子一眼:都怪这小子胡说八道,把他都给绕糊涂了!

莫名其妙被瞪了的太子:……汗阿玛这是埋怨孤不该怀疑老大的品行?可他这不是明明自己也不信嘛!

看在汗阿玛帮自己排忧解难了的份上,太子奉上了一个乖巧的笑,麻溜告退。

笑话,再不赶紧溜,等汗阿玛反应过来,想起来今儿是为的什么才召他来,就该罚他抄书了!

三弟说了,这叫战略性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