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菜中有毒

在林初初的印象里,沈知鱼向来清高自傲,最是不齿其他高门后宅里那些勾心斗角。

想不到如今她能为林晚晚做到如此,随意构陷,张口就来。

的确,曾经有一段时间,林初初遍借医书,不过沈知鱼明明知道,那是为了找寻古方,为苏希庭的母亲高氏找寻安神的方子。

且不论那时候,她匆匆翻阅,只为找寻所需,就论那些医术医典,书写的都是治病救人的东西,又怎会涉及毒物?

林初初稳住心神,此刻人多口杂,且她也不愿再与宣国公府有所牵扯,便并不直言自己借阅医书的目的,只辩解道:“民女的确看过一段时日的医书,不过借书之人及当时的婢女都可作证,统共翻阅不过数日。”

她直起身子,直视张潮:“大人明鉴,历来行医者寒暑磨砺,无数十年不能出师,试问一普通女子又何德何能,短期内就能精通相关门道?”

“呵,何须精通?只要记住方子上几味药材即可。自古药毒同源,你怨恨母亲,存心设计,还敢狡辩,真是忘恩负义,不知廉耻。”林晚晚冷笑一声。

今日此局,乃是沈知鱼亲自谋划的,人证物证均已安排好。

林初初如今不过是个农家女,就算曾经才思敏捷,七窍玲珑,又有何方法能逃了过去?

她等着,等着林初初跌落泥潭,跪伏在自己脚下祈求!

林晚晚恶毒地想象着昔日的贵女趴在脚边卑微求怜的模样,只觉心中无限畅快。

记忆里前世那畏畏缩缩的自己,那只配躲在阴暗角落里仰望她的自己,瞬间也在这种莫名的快感中扭曲荡漾起来。

她细细瞧着林初初,不由自主地唾弃她,明明就是低贱的种,又何必端着这副冷静自持的样子?证据齐全下,难道就凭你的几句辩词便可挣脱?

只是她傲慢微扬的嘴角尚未找到最合适的弧度,张潮却是一声惊堂木,喝到:“大胆,公堂之上,本府不问,岂容你随意插嘴?”

林晚晚一愣,直到沈知鱼扯了扯她的袖子,才意识到,京兆尹刚才那句是在斥责自己。

“是啊,一点规矩都不懂,还是侯府嫡女呢。她莫不是当公堂是她家后院?”

“嘻嘻,你难道不知,她原就是乡野长大的,回了侯府后,那位夫人肯定宠得又狠,哪里舍得约束教导,又能有什么规矩可言?”

“啧啧,我说嘛,这样一看,这真千金,或是还不如那假的呢……”

堂下围观的百姓已在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还是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飘进林晚晚耳中。

她的脸瞬间胀得通红,前世今生,她最恨别人将她与林初初比较,更别说在她费尽心思谋得今世如此局面,还听见有人说,她不如林初初!

“娘亲。”她低声唤着沈知鱼,眼眶已经忍不住红了。

沈知鱼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话。

她柳叶眉竖,扫过堂下。到底是命妇,气势压迫下,一时间竟唬得众人也噤了声。

“你是忠勇侯嫡女,尽忠尽孝,为母亲直言两句又有何厝?”沈知鱼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她抬起头:“张大人,小女一片孝心,情急之下唐突冒昧,望您海涵。不过她所言也非妄语,林初初曾在侯府生活数载,我也不想下毒之人是她。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得不信,此刻事败,她百般狡辩也是在所难免。”

沈知鱼上半身前倾,盯着林初初,一字一句道:“我相信,她初始是无害我之心的。可骤然从云端跌落,又嫉恨我宠爱补偿晚晚,一时鬼迷心窍做出这等事情来也不足为奇。”

林初初眼睁睁看着她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侧,随后薄唇微张,字字诛心道:“万万没想到,养了你十六年,你竟狠心如此,如今证据当前,你敢不认?”

这是以孝义压自己!

林初初豁然抬头,第一次不想退让、不愿退让,也不能退让。

“林初初,你可还有话说?”沈知鱼的面子张潮不得不给,他扫了一眼鹌鹑似的站立不动的林晚晚,略过刚刚的话题,继续审讯。

林初初咬牙不语。

什么是证据当前?证人都是侯府安排的,证物不过是一堆蔫了的蔬菜,此刻沾了毒,究竟是不是林家的菜,谁又能分辨的出?

就算真是林家出来的,又有谁能保证不是后来人动的手脚?

这些,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但这不是现代,不讲究疑罪从无(即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确实、充分就是无罪)。若是自己无法自证,张潮定会定罪于己。

林初初无暇关注沈知鱼的咄咄逼人,大脑飞速运转。

虽说沈知鱼布局设计,但肯定有疏漏之处。

她抬头,望向那个作证的大夫:“大人,民女想请问这位大夫,那菜中下的是何毒?”

毒物不会凭空出现,要下毒,总要有来源。这大小药店都没有购买记录,怎么能证明是她下的毒?

却听那大夫行礼答道:“方才已经回禀了,这毒素蹊跷,必须合二为一才有相冲效用。几味药都是寻常东西,如乌头、半夏更是野外随处可见的中草药材。两者混用,剂量得当对中风、痰饮、痹证有效,但只要稍微分量不对,就是毙命之物……”

沈知鱼冷笑一声。

她既准备下狠手,当然做足了准备。这种寻常可见的东西,林初初在田野之间便可采摘,无需其他证据,就可叫她有嘴也说不清、避不开。

林初初垂着头,却似乎还不认命:“有没有可能是运输过程中被其他人动了手脚?”

这也是张潮想审的,只是沈知鱼显然早已想好了说辞。

她蹙着眉头,轻声道:“侯府之内,岂有人敢对我动手?”

只这一句反问,她已无需再多说其他,围观的百姓就点头称是。

侯府主母,掌管后院多年,难道还会放纵贼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对己不利?

呵呵,好一个侯府主母。

又有谁知道,她为了对付曾经的养女,会自伤筋骨构陷呢?

林初初紧紧抿着嘴唇,不想认输。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疏忽掉的地方?

却听身后,沈知鱼接着道:“张大人,我看林姑娘是不肯爽快的直接招了。意图谋划诰命,不是小事,既然如此,大人不若动刑吧!”

她轻飘飘的吐出一句,全然不顾林初初骤然紧绷的后背。

“大人,不,不要用刑,肯定是误会,都是误会呀!”而此时,林权等人已经赶到,他和李氏挤开围观的众人,恰听见沈知鱼的一句“动刑”。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堂内,“噗通”一声跪在沈知鱼面前。

“夫人,夫人求您开恩。初初,初初她也曾叫了您十六年的母亲呀,她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比我们清楚,求您向大人求求情,饶了她吧!”

李氏想也不想就磕了下去。

沈知鱼眉头微皱,却立刻避开:“你可知她干了什么事?张口就要我饶了她?”

李氏张了张嘴,茫然地看向林权。

张潮这才厉声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你们是林初初的父母?正好,毒害忠勇侯夫人之事,你二人可知晓,可有参与?”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直叫他夫妇二人眼前发白。

另有师爷又简单讲述了状纸内容。

“冤枉啊大人,绝无此事!”二人忙不迭的磕头,“求大人明察,小人,小人夫妇不过就是个普通种菜卖菜的,怎会毒杀夫人?”

林权连声喊冤:“至于小女初初,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平日里连菜都不碰,怎会投毒?”

“照你这么说,天下做了恶事的,只要喊冤两句就可脱身了?”沈知鱼原是不想与他们多言语,平白跌了身份,但想到这两个人正是害的自己与晚晚分别多年的始作俑者,心里还是必不可免的怒火腾腾。

她眼中阴霾涌动,冷声道:“张大人,照他们方才所说,林初初恐不是一人作案,这两人也定是帮凶,不若一同大刑伺候!”

林初初直起上身,却见林权和李氏对望一眼,已经瘫软在地上。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能努力冲进来辩白几句已是鼓足了巨大勇气。

她心中倍觉温暖,这才是自己的爹娘,关心自己、疼爱自己,正直且忠厚的父母模样。

此时,张潮微微颔首,再次瞧向林初初:“本官再问你一次,可还有话要说?”

若还没有,就真的要用刑了。

这是京兆府,怎么审怎么断该是京兆尹的事,但沈知鱼是诰命之身,身份尊贵,张潮即使有不满,也不会明着反驳她,能多问几句已是尽最大可能替自己拖延了。

林初初定定神,她今日太过被动,实在没有想到沈知鱼竟一心至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她捏了捏袖中,今日攒出的那滴灵泉,唯今之际只有一个办法了。

“大人,民女没有下毒,林家的菜也不会有问题。”

她又重复了这一句,沈知鱼和林晚晚皆是嗤笑一声。

林初初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继续道:“刑讯实乃下下之策,难免有屈打成招之嫌。既然双方各执一词,民女斗胆,有个提议,望大人采纳。”

作者有话要说:新一期榜单了,希望好运,本章评论区依旧掉落小包子,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