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永乐公主扑进皇后怀中,“母后……”

“怎么了翩儿,你怎么了?”皇后揽住她,“谁欺负翩儿了?”

永乐泫然欲泣,“母后,我、我……我想嫁给陆状元……”

皇后神色骤变,等高猎帝来到中宫,听了永乐的话后,道:“榜眼和探花都行,唯独状元不可。”

永乐的容色瞬间崩塌,“为什么?父皇,为什么?”

“因为陆颂恒求娶和懿。”

话音如同晴天霹雳,永乐失魂落魄地委顿于地,怆然落泪:“从小到大什么好的都先给她,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凭什么让她先挑!”

高猎帝沉默,皇后心疼,“陛下,如果和懿不愿意嫁给陆颂恒,陛下能给翩儿和陆公子赐婚吗?”

永乐的眸中猛地燃起光亮,高猎帝:“到时候再说吧。”

浓云密布,遮星盖月。漆黑的厢房被人打开,一只骨相清晰的大手轻易地掐住兔子的脖颈,加重力气,蹬腿挣扎的兔子很快停止呼吸。

杀戮的愉悦感填满胸腔,他低声笑了。

他将房门留下一道仅供兔子出入的缝隙,拎着兔子来到逐月池,把它丢进池中。

池水飞溅,洒扫宫女招弟在暗处看见卫谌渊的所作所为,大脑一片空白,吓得浑身瑟颤。

凌厉的眼刀猝然刺向她的藏身之处,招弟屏住呼吸,拔腿想逃。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抵住她的喉咙,男人漫不经心地问:“你是谁?”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求求你,大人,放过我!别杀我,我不会说出去,我死都不会说出去!”招弟语无伦次地求饶。

“那你去死好了。”

“不、不要,大人不要杀我!”她两股战战,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奴婢只是个三等的扫洒宫女,连公主的面都见不上,奴婢很快就到岁数出宫了,奴婢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说!”

“大人,求求您发发善心吧!您好人有好报,奴婢日夜为您祈福!”她疯狂磕头,想保住一条性命。

卫谌渊睥睨她,好一会儿,才冷声道:“滚吧。”

招弟连滚带爬逃跑,匕首突然“叮”的一下插在她面前一寸之处,她寒毛倒竖,听见阴森冰凉的声音:

“记住你说过的话,否则会有人替你收尸。”

团团的尸首第二日清晨从池面捞起来,林嘉姁匆匆赶至,看见那一团湿透的雪白,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去。

“它怎么会溺水?”

最先发现团团的小太监手足无措道:“公主,厢房的门不知怎的打开了,小兔子跑出来,或许没看清路,就一头栽进池子里了。”

林嘉姁心绪郁结,难受地抱起团团,眼角沁泪,“是我没照顾好你。”

泪珠啪嗒掉在团团身上,卫谌渊垂眸看着她哀伤的模样,这样才对,她怎么可以天天都扬着张笑脸无忧无虑?

“怎么会这样?”林嘉姁的哽咽声中全是自责,抚摸小兔子,“我对不起你。”

伤心许久,她把团团埋在它最喜欢待着的花树下,雪球翘着尾巴来蹭她,她没忍住,胸口起伏,再度哭了出来。

卫谌渊长指抚上她单薄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哄慰般给她顺气。

“公主喜欢团团,它来生会过得很好的。”

清越的嗓音响起,林嘉姁倏然攥住他的袖摆,瞳中水光摇晃,“真的吗?”

“真的。”卫谌渊抬起手背替她拭泪,少女雪肤的触感细腻湿润,哭得赏心悦目,霎是好看。

林嘉姁慢慢止住眼泪,“我得把这件事告诉陆状元,”她神情歉疚,“我还要去白马寺为团团请一道平安符。”

去了上书房,宋太傅对林嘉姁道:“陛下把罗熠安排在太学任职,让他跟着其他大人一齐负责设立书院膏火钱之事,和懿打算捐出多少户食邑?”

夏国祖制,公主食邑八百户,皇子食邑一千户,林嘉姁想了想,“用两百户食邑充当膏火钱吧。”

“好,老夫会同户部商议,再呈给陛下。公主有此仁心,甚好。”

林嘉姁兴致不高,被夸赞后勉强笑了笑。今日仍由陆颂恒讲学,课后,林嘉姁看了眼永乐公主,低着眸子对陆颂恒说:“陆公子,我没照看好团团,它淹死了。”

“淹死了?”陆颂恒诧异,“那我再送一只兔子给公主。”

“谢谢陆公子的好意,有它一只就够了。”

陆颂恒还想安慰两句,林嘉姁却已经随卫谌渊离开了。

永乐目光炯炯地盯着二人的神态反应,见陆颂恒专注地望着林嘉姁的背影,她的心脏如针扎般抽疼。

林嘉姁乘马车前往东郊白马寺,凌虚大师亲自接待她,带她去取平安符。

古寺禅声悠远,香客络绎不绝,扮成带发修行的僧人的薛照双手合十来到卫谌渊跟前,说了句“阿弥陀佛”后,他低声禀报:“公子,属下已经找到《冶金术》了。”

“好,先别动它。传信回建业,开始给皇帝下毒。”

“是,属下遵命。”

林嘉姁珍惜地捧着刻好团团名字的平安符,向凌虚大师道谢。

回到凤阳宫,她才把平安符埋进团团的坟墓中,小太监便通报永乐公主来了。

“翩姐姐?”她迎上去,吩咐锦琴锦画给花厅呈上茶点。

永乐用茶盖撇去浮末,踌躇良久,缓缓道:“安安,我一直想要一个好驸马。”

林嘉姁点头,“只有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翩姐姐。”

“状元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把心底最深处的话说出口,永乐再无顾忌,继续道:“安安,你还小,你不急着招驸马。我已经十七岁了,我先看中的人,我就要嫁给他,我不希望别人出来横插一脚。”

她说得又急又快,似乎怕被打断一样。

林嘉姁睁大杏眸,察觉林翩神情紧张,连忙安抚:“没有人和翩姐姐抢,翩姐姐别担心。”

林翩舒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我就知道安安是姐姐的好妹妹。”

她轻快起身,“我先回宫了,改日再来找安安玩。”

林嘉姁送走林翩,素手支颐,看满园琼葩玉蕊。

姚嬷嬷执壶为她倒上香茗,“公主想什么呢?”

林嘉姁摇头不语,她不明白为什么林翩见了陆颂恒几面后就想嫁给他。

她无暇深入思考,她现在对情爱没什么兴趣,嫁人还不如和林峥吵架有意思。

夜里,她被雪球莫名的嚎叫声惊醒。殿内点燃琉璃灯,雪球一边滚来滚去一边撅起屁股,锦琴赧然地解释:“公主,它发情了。”

林嘉姁惊愕,“那,是不是要给它找只公猫?”

锦琴点头,“奴婢先将雪球抱出去,公主歇息,奴婢明日去内务府讨只公猫回来。”

翌日,林峥手里提着只公猫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嘉姁,你真是不害臊,养了只色猫!”

林嘉姁叉腰:“你才色!你最色!雪球只是想做娘亲了。”

林峥把公猫扔到地上,雪球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即蹭上去,但无论它怎么绕着公猫转圈撩拨,公猫自始至终都不为所动。

得不到满足的刺耳猫叫骤然响起,林嘉姁和林峥面面相觑,少女天真地发问:“为什么你的猫不理雪球,它真的是公猫吗?”

林峥踢了闪电一脚,闪电“嗷”地呼了雪球一巴掌,扭头飞快朝宫外跑去。

“它居然打雪球!”林嘉姁蹙眉。

林峥的脸黑沉下来,“你找别的猫吧。”

锦琴又往内务府去了一趟,从藏书楼借到一只用来抓老鼠的雄壮公猫。

姚嬷嬷不许公主看这档子事,林嘉姁按捺不住好奇,从玉石屏风后偷偷探出半个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外间的情况。

公猫咬住雪球的脖子,动作迅速,雪球发出又柔又媚的叫声,林嘉姁隐隐约约看懂了些什么,从脸颊到耳根全都染上了蜜桃的颜色。

小猫的事情结束后,她走出寝殿,初夏的暖阳映在她白皙的脸上,她觉得有点热,便用手扇风。

卫谌渊走过来,瞥见她异样的肤色,“公主的脸怎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