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找到剑法下卷的愉悦也并未持续多久。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记人影和一簇小黑火出现在护宗巨石前，人影冲护宗巨石倒了碗血。

血顿时如被吸收般融进了石里。

然后就无事发生。

火和人：“……？”

沉默片刻后。

火：“可能是血不够？割、腕吧。”

人：“。”

于是哗啦啦的血融进了护宗巨石里。

但依然无事发生！

火遂又让人试着往石头挥一剑、掏出灵质空间的本体——一块玉佩往石头上贴……在上述方法都无效后终道。

“把冰心剑叫出来。”

冰心剑昔日为剑圣所持，这护宗巨石上的剑痕没准就是剑圣用冰心剑留下的，那冰心剑说不定能感应出什么来？

当冰蓝的剑悬浮巨石跟前，又绕石头飞了好几圈，稚嫩的童音从剑中传出。

“它好像坏掉了。”

“你们能看见这石头上的锁吗？先前我看不见这锁，但现在该是这石头吸了对的血，这锁便浮出来了。”

“我看着……这锁本能正常打开的，但它像是经了无数次蛮力凿撬，如今反而坏了，没法正常打开了。”

小黑火：“啧。”

这显然是洛掌门不知如何触发传承，就杂七杂八的法子一顿乱试！

洛姝不是没想过用神识扫描这石头，以自行破开上面的锁。

但她竟无法勘透这石头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玄妙纹路！

她那份自重生以来就无人能及，能一眼看透浮灯上的血祭图腾，能在整个藏剑宗眼皮子底下横行霸道的强大魂力，竟头一次撞上了铁板！

只因她终究置身下界，这巨石上的符文却是来自上界的力量所留！

如今要解开这坏掉的锁，拿到剑法下部传承，也只能寄希望于她的神魂变得更强。

即，在继吞噬恶灵、吞噬城池和灵脉后吃到新的“极品珍馐”，得到第三次强化了。

这兴致勃勃而来，两手空空而归，属实叫人伤感。

好在这夜过后，另一边断了的线索重新冒了出来。

——楚雪回来了。

洛姝立即让苏牧云再度割、腕，而楚雪也对自己的“鱼苗”额外上心，亲自迎接了来烟雨峰拿丹药的苏牧云。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帮你擦药吧。”

即将被反感对象碰到手令苏牧云的脸都快黑了。

得亏边上的其他男弟子及时高喊“楚师姐不必亲自做这些照顾弟子的杂活”“放着我们来就好”。

这令洛姝恨铁不成钢。

“你就不能甜甜地喊几声‘师姐’，主动跌进楚雪怀里吗？”

回应她的是平静的少年音。

“可以是可以。”

他像是从她这学了她那慢悠悠式的语调，缓缓地道。

“但前辈要告诉我，前辈想调查的，究竟是什么。”

进藏剑宗是为了找剑法下卷——她同他一直是这么说的。

但现在剑法下卷已经找着了，就在护宗巨石里。

那她为何还要让他从楚雪身上获取情报？

她还在调查什么？

——苏牧云直觉这与她熟知那荒废小院的藏宝位置、与她看见楚雪和洛掌门时强烈情绪波动有关。

然小黑火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那整簇火飘在太阳底下，如一个靠在椅子上晒太阳的人，懒洋洋的。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藏剑宗洛掌门是有个亲生女儿的。”

“我就是那个亲生女儿。”

——她早就注意到苏牧云有在暗暗进藏书阁翻资料、私下冲别的弟子打听藏剑宗的过往。

考虑到之后还得去结侣大典上遇陆青河，还有一系列跟剑法下卷已然无关的事宜需要调查，那她还不如直接告诉他。

毕竟没人知道藏剑宗洛姝=天魔城摄魂妖女！

——在入魔修了邪魂术后，她的样貌和气质都变化极大。

所以，她只是告诉他她是洛姝，解释了自己为何要调查藏剑宗，可没有坦白她就是那个羞、辱他的仇敌。

摄魂妖女这重身份她还是得捂好！

苏牧云却已经有些懵了。

其实合理是合理的。

假使她就是他听说过的那个“死于两百年前魔修伏击的藏剑宗大小姐”，那她当然要调查当年的人和事。

可他难以置信的点在于——她竟这样简单地就告诉他了？

他煞费苦心冥思苦想，她却轻轻松松不以为意？

苏牧云：……不对劲。

这一定是她事先就想好用来应对他的幌子！

她绝对不是真的藏剑宗洛姝！

——苏牧云深感这才是真相，而后边的烟雨峰弟子已然骂了起来。

“拿到药了就滚啊！还站在烟雨峰门口做什么？不会真以为楚师姐中意你吧！”

结果楚雪还真挺中意苏牧云，没几天就主动将苏牧云喊去了烟雨峰。

洛姝怀疑这是一种养鱼多年产生的“直觉”。

所以尽管苏牧云已经易容，模样就普普通通，但楚雪依旧能透过那平凡的皮囊，感受到对方是个值得悉心攻略的幼年龙傲天。

总之，苏牧云就这么被楚雪一道带去了问剑宗。

“藏剑宗是我的家，即将离家置身陌生的地方，总归会升起哀思。”

“可若问剑宗和藏剑宗一样，周围都摆满了这些我所熟悉的浮灯……”

“来人！将楚仙子带来的浮灯全给摆上！”

不待白裙雪纱的女子说完，问剑宗少主便大手一挥。

几个问剑宗弟子就此呼啦啦上前，连苏牧云手上这盏都被夺了去——苏牧云是以“帮忙搬浮灯”为由被带出来的。

那么，这批新的浮灯是从哪来的？

——当是楚雪先前消失了一个多月，自那“不明幕后主使”手上拿的。

同时，现如今的楚雪看上去气色颇佳，能冲问剑宗少主露出美好微笑，该也是“幕后主使”赏了其压抑魔气的办法。

洛姝不禁就忖：这“幕后主使”究竟想要什么？

先是给藏剑宗围了一圈血祭灯，眼下又要给问剑宗围一圈，这明摆着是要同时献祭藏剑宗和问剑宗！

或者说献祭整个灵剑宗——藏剑宗和问剑宗是由灵剑宗分裂而来的。

这会儿楚雪和其未婚夫，即问剑宗少主聊天去了，苏牧云大能以客人的身份也到处转转，没准能在问剑宗发现……

等等，苏牧云之前不就是问剑宗的吗？

于是洛姝直问。

“藏剑宗没有记录，但问剑宗留有记载的，关于过去的灵剑宗的秘辛，你知道吗？”

许是因干等无聊，又许是因这到底是自己从前待过的地方，苏牧云此时已自行在问剑宗里走动，就着树影绰绰回道。

“昔日天道降下天意，命诸位灵剑宗长老镇守玄雍秘境入口。”

玄雍秘境洛姝是听说过的。

传闻玄雍秘境乃上古神魔大战的场所，散落无数秘宝传承，且残留着“魔”的力量。

“而封闭玄雍秘境入口的锁，乃‘宗门之力’。”

何谓“宗门之力”？

一个宗门的一草一木、每一员弟子……即构成宗门，成为了“宗门之力”。

——听罢苏牧云所述的洛姝瞬间冒出个猜想。

那试图献祭藏剑宗+问剑宗，即献祭整个灵剑宗的幕后黑手，莫不是想毁掉封住玄雍秘境的锁，开启玄雍秘境？

前路尽头却传来嘈杂人声——问剑宗演武场人头攒动。

那台上似是刚进行过什么仪式，有一人影傲然而立，而台下恭贺如潮。

“恭喜贺师兄成为首席弟子！贺师兄当之无愧啊！”

“要我说，首席弟子一开始就该贺师兄来当，苏牧云那不知从哪个鸟地方出来的货色死了才好！他根本就不配和贺师兄比！”

现场气氛高涨，人人有说有笑。

——修真界是个强者至尊的世界，只要够强，任你起初是条蛆，别人也不敢嚷一声“不配”。

但苏牧云还不够强。

他只是个正在成长的幼苗。

洛姝想起他最开始的那把剑只是最基础的桃木剑，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好装备——他显然是孤身踏上修真之路的。

一个尚且弱小的、孤零零的天才，便并不那么光芒万丈，只会被强大的力量打压利用——问剑宗掌门的追踪印就是这么打下去的。

要说爱才的掌门、友爱的同门，倒也有。

可苏牧云显然运气差，没遇上。

不过他本人也不在意。

那目光平平淡淡地掠过那片欢呼的人潮，并不觉得自己的死被人踩在脚下有多悲愤——因为这群人在他眼里也只是一群蠢货。

然小黑火东张西望。

“怎么没看见那个夸我帅还给我施治愈术的妹妹？”

林师妹活泼可爱，洛姝是很喜欢的。

在使唤苏牧云从一个问剑宗弟子口中打听到“林家与萧家联姻”“林师妹已经退出宗门回家筹备婚事去了”后，小黑火觉得这挺好。

这样一来，无论问剑宗和藏剑宗即将爆发什么阴谋，她喜欢的妹妹都能安全避开。

她向来只管她在乎的人。

之后，人影在一座隐约可见内门弟子住所的峰前停了一会儿，在其肩头的小黑火便也停了一会儿。

最终闻其轻呵。

“只是个不值得我付出情感，也终究会被我忘掉的地方。”

说罢，他再没有回头。

而楚雪和问剑宗少主的婚前小聚也很快结束了。

下了飞剑，跟前又是藏剑宗山门。

和先前一样，楚雪再度闹起了失踪，线索又断。

剑法下卷则是近在迟尺却触发不了。

然又与先前不同——这回苏牧云接到的宗门任务不再是【种田浇水】【给狮子梳毛】，而是【杀野猪】！

外门弟子属实接不到什么高大上的任务。

当然，这【杀野猪】也并非真的只是普普通通一只猪，而是“啃坏村里玉米地、疑似野猪的一头魔兽”。

来到目的地杏花村后，苏牧云就这么被几个村民拉着看了一圈一片狼藉的玉米地，又被村长扯住了胳膊。

“今年田鼠泛滥，收成本就不好，小道君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