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宋筠他们怎么还不过来。

萧印星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又瞅了瞅自己这边，气势输了啊。

此时，被萧印星惦记的宋筠正在前往萧云霁宿舍的路上，倒不是她不守时，实在是当时白天大家聊得太兴奋，话题已经偏到抓到鬼后怎么处置，完全忘记了约好时间和集合地点。

宋筠：谢邀，从没见过如此潦草的行动。

因此，已经预见了结局，出于对行动失败被逮的无奈，宋筠也就没有提醒他们。

不是宋筠不自信，实在是这么一帮兴奋的少年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波一波往竹林送，这不被先生他们发现才怪。

被学录抓已成定局，宋筠是希望他们能分头行动，不要送得那么快，菜得那么明显。

“郁离，你在等我？”宿舍，萧云霁可能是为了行动方便，特意换了一身玄色长袍。

他的本意是为了融入夜色，奈何这一身黑衬得萧云霁的脸越发苍白，看得宋筠止不住回想书中到底有没有提过六皇子身体不好的事情。

日后带他多锻炼吧，押注在萧云霁身上的宋筠忍不住地想，要不然真怕剧情还没到一半萧云霁就噶了。

宋筠：“是啊，鬼神之说虽然缥缈，但国子监竹园地形复杂，夜间行走难免会有不便，还是一起同行为妙。”

和萧云霁一样，为了隐藏身形，宋筠穿了一身墨绿色窄袖长袍，她吐槽萧云霁白得像鬼，但其实宋筠自己也是五官清淡，满面惨白，唯独一双眼瞳黑得纯粹，明亮。在月色下，宋筠剥离了白日那副温和的模样，到显露出几分她真实的冷漠。

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阴森，一个诡谲，谁看了不得说一声吓人。

“好，我们同去。”萧云霁和宋筠一样心里没数，他看着宋筠，只觉得是天色太黑显得好友多了一些冷意。

两人一同前进，宋筠没有选择宿舍前往竹林的主路，而是特意挑了角门的一条小径，她对白日见到的那个刘助教还是心有疑虑，他在教室门口站了那么久，显然不是在发呆，宋筠恐怕他会有什么针对此事的阴谋，所以还是别光明正大地进去了。

“我们不去前面吗？”

宋筠编了个理由给萧云霁分析道，“前面去的人那么多，我看什么鬼怪都要被吓跑了，不如我们从这边进，此处更为偏僻，没准真得能看到什么奇异之事呢。”

“你说得有道理。”萧云霁被宋筠这么一说，倒还真勾起了几分兴趣。

竹林靠舍间处，萧印星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盟友，和他有着相同脑回路的吴煜也朝着这边赶来。

“萧印星，怎么只有你啊？”

“不知道。”萧印星气闷，“我还想问呢，我连他们的人影都没见到。”

“不会是爽约了吧？”吴煜嘀咕着，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不对啊，我才想起来，我们根本没约时间和地点啊。”

“……还真是……”被吴煜这么一说，萧印星也才想起这个漏洞，“那你当时怎么不提醒我啊？”

吴煜觉得冤枉，“我哪里记得啊，而且大家不应该自觉来这边嘛，还用通知？”

“你说得有道理。”

聪明的小伙伴应该学会自己集合了。

“哎，我问你。”吴煜悄悄地靠近萧印星，“五殿下怎么也来啦？”

“被季明宵硬拉来的。”萧印星呶呶嘴，瞪着对面的季明宵，他真是大意了，只想着自己这边计划着抓鬼，万万没想到别的班级也会如此。

眼看着季明宵那边又来了几人准备进去，萧印星怕被人抢先一步，当即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先不等他们了。”

国子监竹林奇大，路线复杂，他们日常居住的宿舍在竹林北位，昨日寻到穆青阳的地方就在北侧靠近中段的地方。

萧印星看着萧云庭和季明宵他们朝着那个方向走，他顿了顿指着相反的方向，“走，我们去那边找。”

就这样两方人马一左一右逐渐背离，等到人消失在竹林里后，魏崖才拽着几个人匆匆赶来。

“萧印星他们人呢？难道不在这儿？”

“别是已经进去了吧。”

“还真有可能。”

“那不是就剩我们几个了。”有人顿时有些迟疑。

“没事，别怕。”魏崖大手一挥为自己壮胆，“心中有正气，还怕鬼怪近身嘛，走。”

几人笔直地钻入林中，和前面两对人马完美错开。

其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其他班级的学子，大家也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同道中人，彼此有些尴尬地碰面后就心照不宣地分散开来。

算上宋筠他们这组与众不同从角门开辟路线的队伍，此时的竹林已经汇聚了二三十人，几乎称得上是国子监三分之一的新生。

从角门进入，宋筠和萧云霁小心地用手拨开略显茂密的竹子。

“这里的竹子未免太密集了。”在三番四次被竹子挡住后，萧云霁不由发出这样的感叹。

“许是此处不常有人行走，所以未曾打理的缘故吧。”

“云霁，不如我们停一停吧。”宋筠不动声色地将指尖的血珠抹掉，大意了，她也没想到这竹叶会这么锋利，此事本就装神弄鬼，装装样子也就罢了，没必要真受罪向深处寻觅。

宋筠的提议得到了萧云霁的赞同，两人找到一块景观石爬了上去，石头造型奇特，在中间的地方有一阶斜棱，他们正好坐在上面。

靠着石头仰望天空，萧云霁心中难得有股畅快的感觉，在宫里待得太久难免压抑，更何况他也不受注意，此时萧云霁倒是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儿出宫，难怪萧云祁他们出宫建府后那么开心。

习习凉风吹过，萧云霁眼睛都不眨地望着天空，暗色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点缀期间，虫鸣声若隐若现，倒是有一种难得的静谧与安详。

“郁离，你看今晚的星星，好亮啊。”萧云霁抒情感慨。

“那就说明明天一定是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宋筠理智科普。

“是吗？我倒是很喜欢云。”不受宋筠的影响，在气氛的烘托下，萧云霁开始慢慢诉说，“云朵洁白柔软，抬头一眼就能看得见，不仅如此，它还能够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地飘荡在天空，多好。”

宋筠听出来了他表面拿云当借口，实则是在说自己，萧云霁想要自由，想要瞩目，他不甘平庸。

“听起来不错。”宋筠先肯定了他，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即使是天空飘荡的云彩也不能由心控制自己的位置，它总是随风飘荡，如浮萍一般不得归处。”

“你说得是，它也只是看似自由罢了……”萧云霁似是叹息，声音中带着迷茫。

宋筠看萧云霁被她一说更加怀疑人生，又漫不经心地继续劝诱道，“说起来，我不喜欢云，倒是爱看天空。”

“这是为什么？”萧云霁转头看着宋筠，从他那里看去，宋筠半侧面颊似真似幻，被月光笼罩看不清神色，只有她特有的清冷声音萦绕耳边，带着奇异的魔力，让人不自觉沉浸她的话中。

“因为无论日月起落，时间变换，那片天空始终高悬在所有人的头顶，看尽人间悲欢离合，亘古不变。”

说着，宋筠轻轻扬起嘴角，眼神明亮地看向萧云霁，“怎么样，我说得对不对？”

“……你说得对。”萧云霁抬头看着那夜幕。

“唉……”看着萧云霁似有所觉地思索，宋筠状似无意地感叹着，“要是我能变成天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一直观察体悟人世百态了。”

“成为天么……”萧云霁突然被触动了一下，有些呆愣愣地失神发呆。

‘簌簌——’

就在宋筠启迪萧云霁思考的时候，一道衣服摩擦竹叶的簌簌声突然响起。

“嘘——”

宋筠立刻警醒，捂着萧云霁的嘴巴跳下石棱然后一头钻进石头的空洞里。

原本还在发呆的萧云霁没有听到那一声异响，就直接被带了下来，握住宋筠覆在他脸上的手，萧云霁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十分信任地凑到宋筠的耳边，“郁离，怎么了？”

宋筠轻声回答，“我听到有奇怪的声音，一时有些紧张。”

“是不是其他同窗？”

“等一下，我们再看看。”

宋筠带着萧云霁蹲下，两人顺着石头的空洞观察着外面。

竹林里，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黑衣人悄声走过，他动作小心而谨慎，腰间似乎还别了一把匕首，行动间，除了竹叶的轻微摩擦声再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看着这个黑衣人，宋筠立刻联想到了刘颂，想着他当时的不自然，宋筠心中越发肯定这人恐怕与那个刘颂拖不了干系。

只是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云霁也发现了这个黑衣人，他平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流露出惊愕，身为皇子的他比宋筠想得更复杂。

一时之间，各种阴谋诡计，筹谋算计在他脑中涌现。

这个人是不是来杀五哥的？

非常清楚自己地位的萧云霁不觉得他有被刺杀的价值，而整个国子监能引来刺客的也就是萧云庭了。

因为父皇年事已高却迟迟不立太子，几位成年皇子间的争斗也越发明显，这一点，萧云霁虽没卷入其中却也明显地感觉到了。

而中宫皇后无亲子，一杆皇子中以凌贵妃之子萧云庭最受宠，宫中戒备森严，这怕不是有人借着他入国子监身边防备减弱的机会伺机刺杀？！

若真是这样，那萧云庭今晚会不会死……

萧云霁突然心如鼓擂，一双手掌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