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

“嗡——嗡嗡——”

青藤区,青藤山。

盘山路上行使着三辆超跑,卿蔷一手搭在Venom F5 Roadster副驾前的挡风玻璃上,一手抬着抓风。

单语畅撑着下巴单手开车,瞥见卿蔷坐下,咻地猛踩油门,一点不留情把前面俩Vision系列的超了。

卿蔷晃也没晃,她前两年攀岩摘原石,潜水取绿柱,平衡感超出常人,要不是单语畅几个拦着,她估计连高空走钢丝都尝试过了。

单语畅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看她眼就能大概猜出她在想什么,控着方向盘过了个急弯儿,又怪声怪气调侃她:“卿姐,你这回可没功夫搞极限运动了。”

卿蔷慵懒地往后一仰,细白胳膊搁在窗沿,单语畅如临大敌,双手把上方向盘划了个圈,生怕那些交织的树枝给这金尊玉贵的主儿伤着。

“单姐,”卿蔷悠悠阖上双眸,不紧不慢地回敬回去,“有您在,我还能腾不出功夫?”

她这话不无道理,毕竟从她六岁那年父亲离世起,身边仅有的几个人就拿她当瓷器似的供着,没给她惯成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还得多亏她妈是个秉持放养教育理念的人。

单语畅挺无语,勉强挤出个笑:“卿卿,你别抬举我,那位在北城的地位等同于你,我们几个估计都帮不上忙。”

她顿了顿,怕卿蔷又突发奇想和三年前一样搞个失踪,还是提了个醒:“尤其他这几年的动作,明天晚宴指不准什么风向呢,我跟小姝、云落琢磨了几天,都觉得你俩要碰面,他可能......嗯......”

更胜一筹四个字卡在嗓子半晌,单语畅也没能说出来戳卿蔷的心,最后就含糊道:“反正你懂,最近就在上京别走了。”

“我不走,”卿蔷用三个字安了单语畅的心,又用一句话把她心提起来,“但他江今赴,但凡敢进我的眼,就也别想好好走。”

“......”单语畅哑然。

初夏的青藤区沸腾好几天了,缝隙都染上了纸醉金迷的酒气,南城的世家子和大小姐们偏爱这块飒爽的地段儿,一到五月半就要来疯上几天。

倒是不扰民,青藤偏,又靠山海,周边地价贵得离谱,连一般的二代都舍不得买,他们不来的时候,这也就是个曲径通幽、山清水秀的景区。

卿蔷细指缠着发丝玩儿,微抬了下眼,半山腰上的月亮像枚金币,也正常,往年这段儿时间青藤的颜色总是穷奢极欲。

可惜今年,要提早结束了。

卿蔷眉眼微挑,偏头问:“底下那群人走完了没?”

“......”单语畅还陷在沉默里,没应声,纯靠赛车手的本能保她俩安然无恙。

卿蔷睨她一眼,决定用最简单的办法让她回神:“畅畅,要撞了。”

“啊?”单语畅一惊,身子坐直了点儿,反应过来卿蔷唬她,笑骂了声,“你就好好吓我吧。”这句说完,她又回答卿蔷上一个问题,“走差不多了,估计今晚就剩咱们几个了。”

卿蔷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斜靠车门,唇角勾起朝着单语畅:“畅畅,别想了。”

想也没办法,她跟江今赴和谐不了。单语畅自动替她补全没说完的话,更愁了。确实,卿家跟江家交恶不是一年两年了,从他们还在小学教室学汉字的时候,两家就开始下狠手搞对方了。

甚至这些年来,上京的权贵们被南北划城,都是两家当年结仇的结果。

其实两家当年闹到那个地步,也不一定是坏事,就比如卿家卿蔷和江家江今赴,两个小辈向来王不见王,要是早就碰上,估计都不一定能全全乎乎的成长。

南城的手伸不过去,北城的手也伸不过来,达成了十几年的平衡。

但明天就要被打破了。

江今赴明天回国,回国宴还设在上京市中心的堃区,北城的得去,南城的不想去也得去,就凭他在国外拿着他家老爷子的几十万利滚利滚成了上十亿,然后掌融星、办创极、酿JQ,投资、医疗器械、通信技术开发、酒业都掺和了。

南城本来就以商为主,谁敢不去?不去明天家里重要的线就不一定通了。

想到这儿,单语畅暗骂了一声,骤然提速,脚下的超跑发泄似的发出巨大轰鸣声。

卿蔷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到底看在她是担心自己的份上没损她。

“卿卿——”

身后Vision AVTR追上来,季姝侧头对她喊:“我姐让我下躺山。”

单语畅耳朵尖,翻了个白眼:“你在卿卿这儿还叫你?拎不清。”

季姝抿着唇笑,声音小了些融进风里,卿蔷听不清,但大概猜到她在说什么,指了下前处的观景台:“把我放那儿,你跟云落陪着去吧。”

季家两个孩子,季姝是私生女,还是小的那个,老爷子过世后季父把她妈娶进门,但日子不好过,卿蔷管不了季家家事,周全点儿才能不出错。

观景台在半山腰,卿蔷支着护栏向远望,堃区灯火通明,青藤再奢靡也比不过那儿,落在她眼里,就是熠熠生辉的太阳沉在黑暗。

为了江二,南北城的子弟们有史以来第一次同心协力。

卿蔷唇边浮出抹嘲意,未等多想,手机震了起来,她似有所感,轻慢瞥了眼,只有一串数字。

天变得突然,卿蔷不急着接电话,抬起头看黑云一点点吞噬月亮,直到就剩下个尖儿的时候,电话自动挂断了。

很难捕捉,因为下一秒,电话就重新响起来。

黑云压城。

卿蔷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注视底下的冷湖被寒风吹动波澜起伏,摁了接通。

“......”

没声音,对方可能觉得她不会接得这么轻易,卿蔷轻笑声,持续几天的漫不经心只保留在腔调上,可惜不是视频,她艳起的眉眼只有黑暗注视。

“怎么不说话?”陌生号码,她甚至都不猜,就直接咬定对面身份,“二哥。”

嗓音清媚,像初见在昏暗下的荒唐一样,她写满了欲,一个称呼就能把人钓的魂不守舍。

除了江今赴,谁都没被她这样对过。

沉默持续良久,卿蔷有些乏味,接着刺他,口吻是熟捻的随意:“办宴会干什么?想让你身边那几个公子哥知道让你七荤八素的女人是我?别了吧,江今赴。我拿你当笑话看还不够吗?”

一别三年,像是未别,卿蔷似乎乐不可支,故意拿捏着挑逗的语气:

“听点儿话,取消了吧。”

“哼......”

江今赴蓦地笑了声,意味不明,被逗笑似的,挺森冷,混着电流荡在卿蔷耳边。

三年前清冽的少年音变了,卿蔷晃了下神,唇微张,还没想好怎么说,江今赴开口了。

“姜刺玫,你还拿我当狗训呢。”

仿佛是缠钻到耳蜗的呢喃,他刻意咬着字,狠劲儿与回转的情意冲突,尾音沉得厉害,卿蔷形容不出来那瞬间的感受。

久违的,她血液滚烫,在体内冲撞,要比冷湖被夜风抚过还汹涌。

卿蔷几乎是下意识回过去:“这么久不见,会咬人了。”

“嗯,”江今赴从她嘴里听过更狠的话,不痛不痒应了声,估计他在抽烟,再开口喉咙发哑,带着晚夜的薄凉,“抬头,给你送礼。”

卿蔷本身就是半躺的,所以当蔷薇式的光轨烟花点亮天际时,她看了个全。

不止是乍然光彩,不知道江今赴怎么做到的,那一画一线落笔极慢,从花卉花瓣到根蔓上尖锐的刺,逐渐减速。

最后,今赴两个字,一下一下覆盖上去,像烙印似的,刻在逐渐消失的蔷薇花上。

定轨绚烂,给青藤山织出了星系。不知情的人被这夺目的白光缠金打在身上,定会忍不住赞叹奢华浪漫。

但今夜的青藤,没人不知道她卿蔷和江今赴,还有他们的敌对关系。

“这礼送得好,”卿蔷起身,向下看,声如柔风夸奖他,“江二,你干得好。”

把她放在他底下。

昭告南城,下她的面儿。

卿蔷摁了免提,戳几下屏幕,环山的星灯也亮了,她朝下睨,只看到辆纯黑的车,离得远,她也不是神,车型都看不清。

瞧瞧,她妈姜辛北送她的毕业礼,被北城太子爷闯进来了。

卿蔷心底泛冷,眉眼勾着初夏特有的温意,言笑晏晏:“我当二哥手眼通天,拿了不少南城的人,没想到还得自己亲临,真是抬举我了。”

江今赴站在山底看她居高临下,他在国外没少学,视力比常人好出不少,能看见她大体轮廓,勾起嘴角,讽她当年:“彼此彼此。”

卿蔷轻笑声,假作好心:“我劝二哥早点走,我妈最近盯我盯得紧,你被她逮住,江老爷子都不能拦住她脱你的皮——”

“所以二哥,”她恶意充斥,旧事重提“赶紧跑吧,除了我,没人能再看见你当年落汤鸡似的模样了。”

山风乍起,树叶摇曳,羸弱的花瓣都被牵扯着在山间激荡。

江今赴没接话,倏地笑了下,也不停,就着笑意谓叹:“玫玫,我一概是讨你欢心的啊,今儿这场烟花,就叫今赴刺玫,你不喜欢?”

江今赴到她的地盘,印他的名字,问她喜不喜欢。

卿蔷松了劲儿倚在护栏,发丝洋洒眸前,像网住山底那辆起步的车,她过了许久轻启红唇:“不喜欢啊,就像不喜欢你一样。”

“况且二哥,我们明天才见,你趁黑摸进来,”她含笑哼了声,“不敞亮啊。”语毕,毫不留情挂断。

司机在得到江今赴的手势后升起隔板提速,黑车穿梭在山野,树枝剐蹭拍打,遮掩了被挂断的电话,江今赴搁下手机,眸底暗沉,发了条短信。

——今赴刺玫,明儿赴卿。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江二回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