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我攻略」

坐在去往太师府的马车上时,杜沁然开始了并不深刻地自我反省。

自从离开原身家人的视线,她就有些放飞了,渐渐本性暴露。

如今回门,还得再重新找回那种柔弱好欺的笨蛋美人形象啊。

杜沁然有些紧张,而她一紧张就喜欢随口胡诌,而马车上的唯一唠嗑对象就只有谢景澄。

她朝谢景澄伸出魔爪,拉了拉他的衣袖:“夫君,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谢景澄一愣,放下手中的书卷,侧眸看她:“夫人何出此言?”

杜沁然指了指自己眼下,示意道:“喏,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谢景澄下意识抚了下眼底,而后想到了什么似的,无奈地摇头笑笑。

他隐晦道:“夫人,你似乎还不太习惯旁边有人。”

杜沁然想到自己曾被闺蜜评为“张牙舞爪”的睡姿,小脸一红,别过头不再问了。

谢景澄见状,也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实则他才是那个不习惯身畔有人的。

他向来浅眠,昨晚杜沁然睡着后,吧唧着嘴侧身把她的腿往他腹上一压,谢景澄立刻惊醒了。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刀,削铁如泥的刀片已经抵在她纤细的脖颈。

借着夜色看清枕边人是她后,谢景澄才卸下防备,重新放松了身子。

梦境中的杜沁然全然不知自己刚在阎王府门口溜达了一回,仍不满地嘀咕着什么。

谢景澄小心翼翼收起袖刀,凑近听她的梦呓。

听清后,谢景澄哑然失笑。

“糖藕...... 糖藕狗都不吃...... ”

没想到隔了好几日,他夫人仍记着探访酒楼时自己给她夹的那块糖藕。

谢景澄小心翼翼地为她重新盖好被子,联想到了大婚前她说的那句对自己欣悦已久。

也难为她了,分明不喜欢吃糖藕,还满脸甜蜜地吃了下去。

——想必,她是真的爱惨了他。

思及此,谢景澄莞尔一笑,又轻声道:“夫人放心,我会尽快适应。”

适应和枕边人同床共枕的日子。

杜沁然听在耳里,却感觉心里都被熨贴得暖暖的。

她睡相不是一般地差,就连她发小之交的亲亲闺蜜都无法忍受,谢景澄却没表现出丝毫不满,甚至还迁就地说会适应她。

杜沁然禁不住看向谢景澄,谢景澄也弯唇温和地笑着回应。

她心想:怎么办,他好像真的很爱我。

***

杜沁然发现,她穿越后有个铁律 —— 越是看似寻常的事情,越是容易出事。

就譬如,本应是简单地回个门,却意外撞破了太师府最大的秘密......

“哎,回娘家的感觉就是好,蓝天白云的真舒坦啊!”林若寒在谢韫礼之后钻出马车,伸着懒腰眯眼感慨。

谢韫礼顺了下衣袍上久坐的压痕,看向谢景澄和杜沁然道:“舅舅,许久不见。”

话里虽喊的舅舅,他眼神却黏在杜沁然身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谢景澄不冷不热地回道:“君子之交应淡如水,你我虽是舅甥,也无须过于热络,免得失了体统。”

划过谢韫礼的视线冷淡,又暗藏锋芒。

谢韫礼同样笑意不到眼底:“是吗?可我对舅舅想念得慌呢,这可如何是好?人若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情感,又与木偶何异?”

他盯着杜沁然轻笑:“舅母,你说呢?”

杜沁然:我说,你小子怕不是疯了吧。

念及人设,杜沁然仍在斟酌语言,林若寒已一脸嫌弃地开了口:“谢韫礼,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你舅呢,好变态。”

杜沁然在心底使劲点头。

好变态。

谢韫礼笑容一僵,还来不及反驳,就被林若寒跟赶鸭子上架似的弄进了府里:“走快点吧你。一个大男人走路磨磨唧唧的,真受不了。”

远远传来谢韫礼有些模糊的反驳:“我磨蹭?诶你这个女人...... 蛮横......”

此刻,杜氏也迎上前,双手有些局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沁姐儿,你和谢二爷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快些入府吧。”

杜沁然看着她,心底却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杜氏方方面面都表现得像个疼爱女儿却又内敛的母亲,如果说这是演的,那未免太逼真了些。

可她的生母,明明是华贵妃啊......

杜沁然边想边往前走,脚下一个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下。

眼看她就要脸朝地摔了,杜沁然不忍直视地闭眼,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一只手托在了她的身前,稳稳地扶住了她,小臂肌肉紧绷,结实而有力。

待她站稳后,谢景澄才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眼底含笑:“夫人,看路。”

杜沁然只觉得被他隔着衣物碰过的地方都开始升温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旁边的杜氏笑着捂嘴,揶揄地来回打量着他们:“哎哟~”

谢景澄仍云淡风轻,杜沁然却觉得脸颊有些灼热,抿了抿唇。

这种难言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给林太师奉茶的那一刻。

杜沁然料想身居高位者多少有些不好接近,但这位林太师却分外文质彬彬。

岁月把他的鬓角染白了几分,却更添儒雅,素雅宽袍的他不似权臣,倒似淡雅高洁的文人墨客。

杜沁然“假女儿”身份被揭穿后,本以为替别人养了十九年闺女的林太师对她多少会有些怨气,不曾想完全是多虑了。

林太师接过她的茶盏,斯文地抿了一口,在杜沁然忐忑不安的等待中,轻轻叹了口气。

“近日里封城的风风雨雨我也略有耳闻。孩子啊,你受苦了。”

杜沁然一愣,温顺地低头福了福身,极力压抑着爆笑的冲动:“爹爹如此说,可真是折煞女儿了。”

好吃好喝过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被说个几句,又一跃成为太师府养女,她有什么苦的。

还是她这便宜爹爹比较苦,头上的“冤大头”仨字儿粗得触目惊心。

表面工夫做完后,几人各自回房。

拐角处,杜沁然却被一个小婢女叫住了。

“姑娘,太师请您去书房一叙。”

杜沁然“嘶”了声。

难不成...... 太师这是想在没有人的地方和她秋后算账?

她纠结片刻,在婢女的盯视下又无法拒绝,只好犹犹豫豫地跟着她穿过一道暗廊,来了书房。

书房窗户紧闭,并未点灯,一排排书架层层遮掩着,最深处是一张桌案。

无形中带着扑面而来的压抑。

杜沁然直觉不对劲,下一秒就听身后传来“嘎吱”一声。

她回过头,用力推了推紧闭的房门。

纹丝不动。

——她被锁在书房里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