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走进卧房的是个玉树临风、温和如春的佳公子,相貌生得顶好。
谁说只有红颜祸水,陶甜感慨,长得好的都是祸水。
薛长安在门口站了会儿,不见陶甜和往常一样过来迎接,愣了愣便走进来,关切道:“卿卿,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陶甜对名义丈夫没什么感觉:“夫君去忙自己的事就好,我先休息了。”
说完,就扶着吟秋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里间,刷拉一声,干脆利索地把床围子放了下来,一副闭门谢客的模样。
反正陶甜因为陶云被最为敬重的父亲狠狠斥骂,那么受刺激性情大改,对薛家人翻脸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甜儿……”薛长安呆住,盯着已经闭上的床帷子,啊,她竟然拒绝了他!
从前每次和娘发生争执,她只用他批评几句就会让步,现在陶甜竟然把他关在门外,肯定是娘做的太过分了。
想到这里,薛长安心里不禁对陶云升起了丝丝埋怨,可到底不好对亲娘说些什么,只好叹了口气,对着床的方向道:“卿卿,我知道你在气什么,娘有的时候确实有些强势,可我早年丧父,是娘辛辛苦苦把我抚育成人,如若不强势一些,早就被人连骨头都生吞掉了。你既已拿回嫁妆,就退一步海阔天空。生养之恩,大于天地。娘纵是有时脾气大了点,你我夫妻一体,卿卿便多担待些。”
嫁妆本来就是陶甜的,把被抢走的东西拿回来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凭什么拿回自己的东西还得宽宏大量地原谅抢劫犯?
陶甜在床上翻了个身,啪的一声拍在床上:“吟秋,去点根香来,这房里的蚊子真多。”
吟秋立马“哎”了一声,歉然地朝薛长安看了一眼。薛长安尴尬地咳了咳,见无人理会便只好讪讪离去。
没有任何人的打扰,陶甜这觉睡得极其舒服,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整个人都精神抖擞,她本来就生的唇红齿白,糟糕的气色一改善就焕发出十分的美丽来。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薛长安,他在书房休息了一夜,书房里只有张用来做短暂歇息的小榻,打个瞌睡还成,睡久了便不舒服。
陶云夹菜给薛长安:“多吃些,这几日你都消瘦了不少,娘待会儿就让人把库房里的燕窝给你拿来补补。”
薛长安一脸愧色:“是长安不孝,让娘如此担心。长安并无大碍,只是近来公务繁忙所以睡得略迟了些。”
公务?陶云瞥了眼陶甜:“娘知道你们小夫妻年纪轻轻的感情好,事到底是有轻重缓急之分,不要为小事耽误了大事。”
薛长安脸一红,知道娘是误解了,又不好意思解释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和妻子同房。
他下意识看了眼陶甜,却发现她正吃得不亦乐乎,压根就没注意他们母子俩谈话,心里不由地微沉。从前她从来没有对他这样熟视无睹过,不会见他神情憔悴却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问。
他的注视并不隐秘,陶甜转过头来朝他一笑,声音温柔,一如往昔关怀:“娘说的很是,夫君还是以正事为重,我不要紧的,既然这几天公务繁忙,那就先别急着陪我了。”
薛长安:“不……”
他正打算开口否认,但这话听在陶云耳朵里可谓舒心至极,她总算看陶甜顺眼了点,满意道:“既是你媳妇好意,你也别推辞了,待会儿我就叫几个下人把你从前睡的屋子整理出来,好好拾掇拾掇,你晚上办完了公务就直接睡在那,又方便又舒服。”
公务繁忙不过是临时搬出的借口,可陶云都这么说了,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薛长安有苦难言,只好点头称是,匆匆用过早饭便出了门。
薛长安是寡妇养的独子,他的一切事宜自然是被陶云放在心尖尖上的,她把薛长安还未成亲前的卧室清扫了出来,布置的比卧房还要好。
陶云身边的大丫鬟品词抓紧时机恭维:“老夫人,您真是为大公子劳心劳力,谁都比不上,大公子若是看见了,一定会非常感念您为子之心。”
陶云倍感熨帖,笑着虚点了一下品词:“你这丫头话倒是多,嘴甜的很,往后到别处也能这么哄人就好了。”
话里似有些弦外之音,品词心中一喜:“奴婢哪里嘴甜会哄人呢,奴婢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陶云笑而不语,暗地里有了打算,等薛长安晚上回家,一边温言安抚,一边时不时让品词去给他端茶送水。
至于陶甜,她适当地对陌生人丈夫表示了关心——把卧房里燃的香送进薛长安书房,美名其曰闻着熟悉的味道更易入睡。
除此之外,丝毫没提让薛长安早点搬回来住的事。
连过了好几日,薛长安日渐焦躁,每每想开口提回房的事,却总被陶甜随口几句搪塞过去。三番两次被拒绝,薛长安面子上也不太好看,他有文人的傲气,纵使性子再温吞也生出几分恼怒,也就此心冷,从此在侧卧睡下。
品词偷偷跑去把这事通报了陶云。陶云听了之后先是高兴,然后便是不满,连着几日都对陶甜没好脸色。她内心分裂得很矛盾,不喜儿子和陶甜亲近是一回事,但也同样容不得宝贝的儿子被冷落。
她叫来薛长安,抹着眼泪上洗脑课:“好孩子,娘知道你最是孝顺不过了,可你知道什么是大孝吗?”
薛长安道:“孝顺母亲自然就是大孝。”
“你是孝顺我,可你那些祖宗呢?”陶云捂着心,“你可是薛家单传,咱老薛家到你这儿可就只剩下个独苗苗了,旁的那些歪瓜裂枣那都是想打秋风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只有你才是正儿八经的薛家后人,你肩上担负着整个薛家,得光宗耀祖!不然哪怕娘死了都没法合眼去见你爹。”
薛长安脸色一白:“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
陶云叹道:“我不指望自己能长命百岁,就想有生之年能抱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只怕连这点愿望都满足不了。”
薛长安迟疑:“说不定孩子也看缘分呢,缘分未到……”
陶云拍桌:“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怀孕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就是真挑日子,前儿个天降瑞雪她不怀,皇帝大赦天下她也不怀,莫不是要等到文曲星下凡她才肯怀?”
“那娘的意思是?”
陶云缓下神色,微微笑道:“怀不上总有个缘故在,叫个医师来瞧瞧便好了,若是无事,娘也不介意再等几年。”
思索再三,薛长安无奈轻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