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烤鱼

于是一人一狐开始了短暂的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那狐狸大多时候是睡着的，邬爱雪不会傻到去偷袭，依她现在的实力，就算拿着噬心都砍不断这狐狸的一根毫毛，除非它自己掉毛。

狐狸睡觉，邬爱雪却一刻都不敢睡，一是大敌当前，不敢放松警惕；二是时间有限，她必须不停地练剑，以提高与噬心的默契。

大仇未报，她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你这真是不要命了，再这么练下去不休息，它没杀你，你自己就死了好么！” 噬心忍不住开口，它的声音像是七八岁小孩子，听不出男女。

说完，又嫌弃自己，干嘛劝这么一个讨厌的人类爱惜身体，她又弱又丑又笨又不爱说话，比不上它以前任何一个主人。

“你早点累死更好，我换个厉害的主人！”噬心不满地补充道。

邬爱雪将剑插入地面，以此撑起疲累的身体，的确有些虚脱之症。她节约力气，懒得与噬心争辩，任由它叽叽歪歪，骂骂咧咧。

不过她的确需要休息一下了。

“这潭里有鱼，而且是蕴含灵气的上好仙仙鱼。”

邬爱雪在书里读过仙仙鱼的记载，这种鱼只在灵气极其丰富的宝地生存，是千金难买的好物，补气养生的好东西呢。

仙仙鱼生得极美，色艳如红，鱼尾似纱，三五成群游曳水中。

狐狸正在睡觉，她不敢调用灵气，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鱼竿，从西州逃到北州，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她早就成了野外求生的高手。

“你竟然会钓鱼！”噬心语气夸张又好奇，大抵是从前拥有过它的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霸主，哪里需要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鱼又不是傻子，不可能自己跑过来被你吃！”

然而它又错了，那些长年累月呆在这里的仙仙鱼显然没被人钓过，看到鱼饵十分好奇，统统傻白甜地围了过来，邬爱雪一口气钓上来十多条。

噬心不甘心地说：“不可能，运气，绝对是运气……”

邬爱雪用匕首杀鱼，竹签串鱼，小心运用灵力燃起篝火，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噬心移不开眼。邬爱雪本人不以为意，她时常野外露宿，修为不济，没有完全辟谷，所以随身带着一套简单的烹饪工具。

她在储物袋子里翻了翻，甚至找出点香油、海盐、蜂蜜、五香粉、酸酸果等调料。

刷油，撒盐，翻面，挤上酸酸果的汁水。

仙仙鱼已被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

“你烤五条干嘛，我又吃不了，难不成你这个坏女人还是个大胃王……”噬心幽怨的小声音传来。

邬爱雪这才第一次回复它的话：“剑灵也有食欲么？你们平时都是靠什么修炼？”

寻常的剑是不会产生剑灵这种高大上的东西的。

天生灵宝、机缘巧合、长久修炼——

产生剑灵的方式大概就这三种。

由于比较稀少，所以记载剑灵信息的书籍也不多。

“哎哟喂，你这个坏女人终于回我一句话了！我说十句你回一句啊！”噬心都快寂寞死了，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偏偏自己的新剑主还是个闷葫芦。

噬心都没发觉到，仅仅是得到坏女人的一句回应，比得到从前主人千条百条祭品献祭还开心。要跳起来那么开心。

邬爱雪时间很赶，边套话边吃鱼：“所以呢？剑灵如何修炼？用不用我的灵气？”

她的重点在后面那句。

“哈哈哈当然了，要杀人，不停地杀人，杀成千上百的人，给我献祭，给我人命，要不然我就吸你的灵气，把你吸干！我可是第一魔剑哈哈！这下怕了吧！”

噬心通身发着红光，在空中桀桀笑道。

它以为会吓到邬爱雪，可邬爱雪轻轻一呸，把嘴里面的鱼刺吐了出来。

噬心：“……”

不是，这样它很没有面子的好不好。

邬爱雪：“你又在撒谎，我们困在这里至少三天，无人可献祭，你也没有吸收我的灵力，你显然可以自己修行。”

“你知道了还问我！”噬心恼怒道。

邬爱雪：“我推测剑灵修行大多时候依靠本身吸纳天地灵气，与修士并无不同，只是有更多的捷径可走，比如剑主主动供给，或者像你这样，怂恿剑主找人给你献祭。”

如果剑灵想吸就吸，不用剑主同意，那剑契法则不就成了废纸了？一旦剑灵生出不轨之心，分分钟把人害死。

“你屁话真多！”全被猜中，噬心大怒。

邬爱雪：“没有你多。”

噬心无法反驳，只能高傲地抬头：“哼！”

“吵什么。”

狐狸醒了，青蓝色的眸子中划过几分不耐。

而这几分的不耐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哐当一声，噬心坠地，光速装死，不再说话。

狐狸耸了耸黑亮的鼻头：“什么味道？”

“前辈，这是在下亲手烤制的仙仙鱼……”邬爱雪立刻恭敬地以灵气载物送过去一条，“此处秘境无不是前辈所有，在下钓的是前辈的仙鱼，所以特地进献最好的给您。”

“你倒是……巧言令色。”

狐狸哪里瞧得上邬爱雪的东西，看也不看一眼，尾巴掀起，随着扑通一声，邬爱雪精心烤制的仙仙鱼掉落到了潭水之中。

邬爱雪并不失落，它看不上才正常。

“哎呀，可惜可惜。”邬爱雪似是对着噬心所说。

噬心硬着头皮道：“什么可惜？”

“这是我从厨神府魁首展大厨手中偷学的绝命五味烤鱼，传说展大厨年轻时遭人背叛，全家死绝，血月之下，身受重伤，走投无路，报仇无望，想着不如死了算了，可这时一阵奇异古怪的香味传来，仅仅是闻到这绝命五味烤鱼的香气便重获新生——”

狐狸打断她：“胡说，这烤鱼分明那么点灵气，怎能救人？”

“前辈在听啊，前辈听我细细说完，”邬爱雪随手将篝火燃得更亮了些，“展大厨被人追杀，半月颗米未进，饿得两眼发昏，闻到这烤鱼肠胃绞痛，心想就算是爬，也要爬过去吃上一口，不能做个可怜的饿死鬼，饿死鬼多惨啊……”

狐狸嘁了一声：“故弄玄虚。”

噬心：“我就不想做饿死鬼，饿死鬼最可怜了。”

“反正吃饱喝足之后呢，展大厨就不想死了，舍不得死，要继续报仇，可旁边的高人说：\'不得了啊年轻人，你出了险境，又入了死境，这不是普通的烤鱼，这是绝命五味鱼，你只吃了其中一味，还要再吃剩下的四味，才能活命！”

狐狸：“难不成有毒？”

噬心：“啊……所以到底有哪五味？五种口味？”

“展大厨不信，站起身就要走，结果腿部酸软，栽倒下去，故而马上跪地求饶，请求高人把解毒的办法告知一二。”

狐狸：“果真有毒。”

噬心：“妈呀，吃个烤鱼都能中毒，你们人类真是太阴险了！所以……到底是哪五味？”

“原来那绝命五味鱼有喜怒哀乐惧五种味道，分别对应着原味、香辣、豆豉、酸柠和藤椒，展大厨回忆刚才烤鱼的滋味，仅仅剩下藤椒之味，乃是五味中的惧。高人心善，教会了展大厨烤鱼的配方，展大厨又烤了一条鱼，吃了之后竟然是——”

狐狸和噬心异口同声：“什么？”

邬爱雪：“明明什么都没放，竟然吃到了香辣之味和豆豉之味，乃是五味中的怒和哀。”

“他想继续报仇，心中当然有怒和哀。”狐狸冷笑道。

“这还不够，”邬爱雪模仿那高人神秘莫测的口吻，“仅仅是三味，你的毒就没办法解开，毒不解开，你就报不了仇。”

噬心急了：“当然要报仇！不就是烤几条鱼吗！”

“所以展大厨就成为了展大厨，终日研究做烤鱼，绝命五味鱼变得越来越有名，就在西州开了一个厨神府专门卖烤鱼，终于，有一天，有一个客人非常生气找上门。”

狐狸蹙起眉：“是那个高人么？”

“不是，那个客人气呼呼地说，我明明点的香辣烤鱼，怎么什么味道都没有！展大厨听完反而大喜，狠狠抱住了客人。”

噬心懵了：“啥意思？为什么要抱客人？”

狐狸嘲讽：“可展大厨就再也做不出其他口味的烤鱼了。”

“那也关系了，展大厨教会了那个客人做其他口味的普通烤鱼，不久之后，厨神府里还多了最后一味酸柠烤鱼。”

狐狸沉吟：“是乐……为何？”

噬心：“还有展大厨为什么会教客人做烤鱼啊！那个客人为什么平白无故帮他！他一个大男人自己的事情自己……”

邬爱雪：“谁说展大厨是男人？”

谁说展大厨是男人？

狐狸一怔。

看向她覆盖着面具的脸。

露出的一半，无论如何挑剔，仍算得上漂亮。

它狐疑道：“所以你是展大厨？”

邬爱雪平静道：“我是那个客人，学了烤鱼的方子，前辈不信可以尝一尝。”

合着编了这么大一串故事，就是为了骗它吃鱼！

狐狸左摇了摇尾巴，右摇了摇尾巴。

“好吧……虽然本尊可不会被什么毒给诓骗到。”

这时狐狸忽然想到，它刚才已经把烤鱼打落到水里了。

“这里还有。”

邬爱雪早料想到第一条鱼会失败。

狐狸看着那烤鱼，卖相倒是不错。

它犹豫地舔了一口。

好吃！

爆炸般的香味在舌尖蔓延！

狐狸把鱼吃光了，连刺都没吐。

邬爱雪假装好奇：“前辈吃到的是什么味道？”

狐狸舔舔爪子，摆出架子。

“藤椒，呵呵，你是想说你怕本尊，畏惧本尊，不过这也是应该的……”狐狸早看穿了她的把戏，妖魅地转着眼珠，“滋味不错，剩下还有四种口味……”

它偶尔也会吃潭里的灵鱼，可惜生吃并不好吃。

邬爱雪故作为难道：“晚辈当然愿意进献，我这边的仙仙鱼都已经钓完了。”

“接着。”

狐狸尾巴在地上啪叽一拍，百条灵鱼从水中飞出，尽数落到邬爱雪眼前。

很多很多，如同山堆。

“睡了。”

本来准备杀掉她的，再往后推个四日。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你钓的不是鱼，钓的是我。：）

邬爱雪：我这还有个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您听不听……

噬心：急死了急死了，再推下去，孩子都快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