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自从医院出来就扁着个嘴。

范东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问：“原来你债主是荣律，我当是谁？”

债主……

晏初：“……”

范东咬牙：“他给你发律师函了？”

晏初看向范东，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范东耸肩：“前两天来找你的时候留意到你家门口那个信报箱有信件，我看了一眼信封封面，我说怎么有律所给你发信件？”

晏初哦了一声，收回视线。

范东：“欠他多少钱，哥借你。”

晏初听得眉心蹙紧，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我不是给冯玥打的电话，怎么来的是你？她呢？”

范东吊儿郎当地应了一声：“她临时有事耽搁了，让我先来接你，怎么，我还不能来了是吧。”

晏初嗯了一声：“你还是大明星，现在的媒体编故事的能力太强，我并不希望哪天成千上万地被问候祖宗十八代。”

“艸！”范东开口就是一声国粹，“那我特么现在走？”

晏初默了一会，还认真考虑了一下，抬头：“可以！前面放我下来，我打车。”

范东俊脸一阵扭曲，透过后视镜看一眼晏初又收回视线，一副要心梗的样子：“有事跟你说行不行？”

晏初抬头：“？”

范东狠狠捶了一把方向盘，咬牙切齿：“算了！老子管你去死！”

晏初：“……”

一路无言。

冯玥来的时候已经是晏初到家半小时后的事情了。

范东还在晏初这儿。

冯玥有些意外，就问了一句：“你怎么还没走，晚上的戏取消了？还是请假了？正好，那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说着，将手上拎着的东西塞到范东手上，然后不等范东回她就径直往里走去。

“我请假了。”

范东无比熟练地拎着东西往厨房走，他看了一眼，都是熟食，应该是从我们家里拎出来的，有梁妈的拿手菜。

客厅传来姐妹俩的声音。

冯玥：“今晚我可惊险了，刚才在你家小区附近差点出车祸，咱俩这是真难姐难妹，你怎么样？真把肋骨给弄折了？”

晏初听说到“车祸”两个字，直接忽略了自己，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冯玥：“你怎么回事？受没受伤？”

冯玥摆了摆手，在她旁边坐下：“受伤你现在该去医院看我。就是有辆越野突然掉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碰到对方车屁股，放心，我们没撞到。”

晏初松了一口气，嗔怪地瞪她：“以后开车小心点。”

冯玥耸肩：“今晚真不怪我，我很小心了，是对方突然掉头，他连那个转向灯都不打，我被吓到急刹车，还好地面没有结冰，不然我要十有八九刹不住车。”

“所以还不是你不乖乖保持车距？知道错了吧？”

冯玥被狠狠一噎：“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晏初对重点不感兴趣，不等她说完，叹气凑过去抱她：“重点是你没事就好。”

冯玥很受用，当场冰释前嫌，转而对她挤眉弄眼的，故作神秘，一副终于可以说重点的表情：“你猜肇事者是谁？”

晏初摇头，没有心情做这种游戏：“我不想猜。”

“是荣律！但是荣律家我记得不是不在这一片区的方向？我没记错吧，所以荣律他为什么在你家附近掉头？”

“荣律？”晏初脑子里闪过医院地下室停车场的那辆路虎，有些懵，直接屏蔽了冯玥的问题，下意识就问：“那他也没有事吧？”

冯越挑眉：“这会感兴趣了？”

晏初被噎了一下：“……”她收回视线，“也感兴趣。”

冯玥撇嘴，才不信她，自顾自补了一句：“我都没事他能有什么事？”

晏初回神，哦了一声，她啧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冯玥：“你确定那里可以掉头吗？”

冯玥有点跟不上晏初的思路：“？？”

晏初：“他有没有违反交规？你能不能报警啊。”

冯玥：“……”表情就像听到了什么异世大闻一样。

晏初巴巴地看着她。

一阵沉默。

冯玥翻了一记白眼，直接忽略她的诉求，她才不想跟她谈交通普法，她想听八卦的：“你别说，这男人帅是真的帅，看得这些年出来没少锻炼。你说我高中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高，是在国外那几年长高了吗？1米9了吧？有吗？”

晏初：“……”

冯玥不依不饶地摇她的手臂

晏初烦得要命，脱口而出：“比高中长高了点几公分。”

话音刚落，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冯玥眼睛一亮：“就他这条件，放哪个地方的男人堆里都得是top吧？”随后啧啧一声，对着她不停地摇头：说着，她拿起桌面的捶背的锤子指着晏初，斩钉截铁，“你后悔了！这该不会这就是你寄借条的目的吧？让人家回来找你！”

“这个号，被你卖了换琴的人自己跑回来，依旧深情似海，啧啧啧，高，一旦成功，不用负债不说，人还是你的，资产还直接百亿起步。”

晏初：“……”她抢过锤子扔回桌面，气急败坏地嚷嚷，“脑洞这么大，你不去当编剧可惜了！”

冯玥撇嘴：“也是，你怎么可能这么不要脸。”

晏初抬头瞪她。

冯玥耸肩：“怎么了？我夸你还不行？”

晏初气呼呼地闭嘴：“算了！”

小区大门保安亭内。

有个路虎车主一直开着大灯往保安亭照，害得值班门卫在大冬天的晚上戴起了墨镜,终于不堪其扰地选择推开门卫室的门，路虎走去，敲了两下车窗。

车窗缓缓向下收起，一股入骨的冷冽扑面而来。

门卫愣了一下，下意识屏起了呼吸。

荣律深眸眯着，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往揽月阁小区大门睨，对于突然造访的门卫连余光都没给，只是本来冷隽的俊容上蕴出了些不耐，他突然阖起双眸，倚靠椅背，一副不堪其扰的上位者模样，略显疲态地拿下眼镜：“说！”

门卫交握着缩在交叠的袖筒里的双手无意识地互相怼了怼：“就问一下您冷不冷。”

话音刚落，荣律将车窗升了回去。

门卫回神，意识到自己没说重点，无语得差点自扇耳光，他再次敲了荣律车窗。

荣律再次将车窗降下。

门卫：“您在等我们小区里的哪位业主，是否需要进去等？只需要您联系一下业主就可以。”

荣律闻言，动作一滞，下一秒绷着脸将车窗升起，下一秒猛踩油门，疾驰离开。

门卫一头雾水：“？？？”

几分钟后，刚离开的路虎车主在小区门口停下。

门卫愣了一下：“先生您回来了？请问您找哪位？”

荣律将车窗摁下：“9-01范府。”

范是晏初母亲这边的姓。

门卫闻言，点头，马上拿起电话：“先生请提供一下您的贵姓。”

晏初接到门卫电话时候愣了一下，听说来的人姓荣的时候有点意外，好半晌才端着嗓门开口：“让他进来吧。”

荣律比她能端。

“？？”

“什么？他让我下去？”晏初小脸都要无语皱了：“你提醒一下他，我身上有伤，不方便，麻烦他上来一趟。”

门卫看了荣律一眼，继续复述。

“荣先生说，您再不下来，您落在他车上的包包以及包包里的证件他都会当垃圾处理，让您看着办。”

晏初回神，发现自己的包包确实不在自己旁边，有点被气到：“那你帮我看一下，他扔哪个垃圾桶。”

一阵沉默。

门卫回她：“荣先生说他您再不下来他走了。”

晏初妥协：“我知道了，这就下去。”说着直接挂了电话。

厨房内，冯玥兄妹俩正忙着。

晏初逡巡了一眼周围，穿好衣服，顺手拎起脚边垃圾桶的袋子，起身，偷偷往门口走，刚推开院子的大门，就看到一亮杵在她家门口的路虎，她先将垃圾往垃圾桶塞了再转身向他走去。

车窗降下。

晏初鼓着脸看着他，双手揣在羽绒服的两侧兜里，以前不耐烦：“我的包。”

荣律将她自上到下打量了一眼：“这会不用男朋友抱着出来了？”

晏初：“？？？”脑子里闪过刚才在医院地下室的时候看到的那辆路虎，她往后退了两步，重新看了一眼他的车，没回答他的问题：“刚才冯玥跟我说，你差点跟她撞上，你没事吧？”

“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给我寄那张借条之前？还是之后？”

荣律恍若未闻：“你在国外为了有个地儿住，为了有人帮你交学费，让我操了两年的事他知道吗？”

晏初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胸口剧烈起伏，本来清透明亮的圆眸有血丝泛出，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呼吸过度倒下去。

荣律咬牙：“收起你这无辜的表情。”

晏初晃了晃，伸手扶着他的车身：“荣律，我受伤了！”

……

从楼下回来之后，这顿晚餐晏初出得心不在焉。

冯玥看她不在状态，给她夹了根排骨：“你怎么回事？不吃饭就算了，肉也不吃，把这根排骨吃了，梁姨听说你的排骨折了特地给你做的。”

晏初看了一眼，夹起咬了一口，却不小心咬到了嘴巴。

痛意自嘴巴内侧的软肉传来，晏初倒抽了一口气，眼眶通红一片，有液体在里头打转。

“没事吧？”

冯玥和范东异口同声，巴巴地看着晏初，一脸着急。

“没事，马上就好。”晏初摇了摇头：“一定是今天医生给我打的点滴影响我的胃口了，帮我谢谢梁姨，排骨很好吃，但是我还饱着，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