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脏脏包和小公主

小脏脏包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奚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浅色长裤,果断伸手阻拦。

小幼崽兴高采烈跑到奚宁跟前,原以为可以“吧唧”一下将自己贴在妈妈腿上,忽然后脖颈传来无法抗拒的力量。

这股力量害得他只能和妈妈保持一小段距离,看得见却抱不到。

咦,怎么会这样?

奚宁牢牢揪住儿子的后衣领,头疼道:“妈妈也很想拥抱你,但是——奚书晏,你身上太脏了。”

小幼崽不仅衣服灰扑扑的,圆乎乎的脸颊东一道西一道抹着泥印,两只小手也是黑乎乎,像极了掉进泥坑的小花猫。

“奚书晏,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妈妈平时都是温柔的喊他“元元”,当用正式语气说出“奚书晏”三个字时,代表他可能又顽皮了……

小男孩“嘿嘿”一笑,漂亮的狐狸眼灵气十足,仰着小脸无辜道:“妈妈,沙坑打仗超级好玩,元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黑黑的~”

奚宁无奈,另一只手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然后对贺奶奶和宵宵说:“你们先吃饭吧,元元太脏了,我带他去浴室洗澡。”

“今天在小区里遇到另一波小朋友,他们邀请元元去沙坑做游戏,几个调皮小男孩差点玩疯了……”贺奶奶笑着解释。

此刻还有一个小粉团子停在门口,慢条斯理拢起自己的裙摆,弯腰准备将哥哥胡乱踢到地上的鞋子安置整齐——

那只白嫩、手背还留着四个浅浅小窝的爪爪停在空中片刻,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去碰哥哥沾满泥沙的鞋子。

精致可爱的小奶娃摇了摇头,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扯一扯贺奶奶的衣角。

等贺奶奶看向她时,小粉团子鼓起脸颊,指着地上的儿童运动鞋,细声细气道:“哥哥的鞋子太脏了,丢掉吧……”

不等贺奶奶回答,宵宵又看了一眼被妈妈拎着去洗澡的哥哥,稚嫩小脸带着明显的嫌弃,轻哼道:“还有哥哥,最好一起扔掉。”

贺奶奶被小家伙逗笑了,将那双脏脏的小鞋子拿起来:“没事的宵宵,鞋子刷一刷还可以穿,你哥哥嘛……洗一洗还能留在家里。”

宵宵皱了皱鼻子,不满的说:“哥哥和他们约定明天下午继续玩,到时候又会弄得到处脏兮兮。”

贺奶奶:“哈哈没关系的,咱们家里有很多水,哥哥再脏都可以洗干净。”

家里水是用不完的,但宝贝小心肝只有这两个,可不能随便扔。

“唉,不讲卫生的哥哥真是让人头疼。”

宵宵撇了撇嘴,自己给自己换上拖鞋,穿过客厅走到水池前,踩着小凳子洗手。

打开水龙头冲水,取适量皂液,仔细揉一揉搓出绵密泡泡。

小女孩一边洗,一边念念有词背口诀:“一搓手掌,二洗手背,三擦指缝,四扭指背……”

将小手洗得又香又干净,宵宵心满意足,走到餐桌前乖乖做好。

主卧房间门没有关好,嘹亮的童音穿过主卧浴室,飘进客厅。

“妈妈不要给元元洗头发,昨天刚洗过了!”

“哈哈……哈哈,沐浴露少一点少一点,涂在身上好滑好痒痒!”

“呜呜,不洗了,清水冲一冲就差不多了……洗够了,超级无敌干净了!”

贺奶奶无奈的笑了,元元和宵宵是同一天出生的龙凤胎,谁能想到兄妹俩性格差这么多。

十五分钟后,换上卡通恐龙睡衣、皮肤白里透红,散发着水汽的小家伙一溜小跑冲进客厅,兴冲冲喊道:“好香好香,今天晚上吃什么?”

宵宵看向哥哥,咽下嘴巴里的虾肉才开口说话:“你自己看喽,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

贺奶奶笑眯眯地说:“有你们两个最喜欢的油焖大虾,快吃饭吧……”

俩孩子在外面玩了一下午,中午吃的东西早就被消化,这时候吃饭更香。

奚宁出来时发现饭菜基本没怎么动,贺奶奶仅仅夹了几只虾剥给宵宵吃,小姑娘吃东西一向细嚼慢咽,这顿晚餐才吃了个开头。

现在已经到六月份,天气暖和,饭菜不会凉得那么快。

元元抱着海蓝色的儿童小碗,一口米饭一口肉菜,荤素搭配吃的狼吞虎咽。

晚餐结束,两个崽崽在客厅看完一集动画片,可以准备睡觉了。

元元和宵宵的房间已经布置好,只不过暂时没有搬过去,他们还是跟着奚宁睡主卧。

贺奶奶住在对面,两小只送她回到另一套房子,才噔噔跑回去。

就这两步路还送,贺奶奶摆了摆手,催促道:“回去好好睡觉,等天亮了还能见面。”

回到主卧,睡觉前奚宁和小幼崽们聊起明天需要做的事情。

“元元,宵宵,还记得我们明天的安排吗?”

元元在大床上连翻两个跟头,扭一扭小屁股,回过头问:“鸡什么排,明天有鸡排吃?”

奚宁一把将小团子捞进怀里,不怎么用力的拍了拍幼崽的屁股。

“和你聊天的时候不许翻跟头,好好听着。宵宵呢,你记不记得?”

小女孩抱住奚宁的腰,带着宝宝霜香味的脸颊在她身上蹭了蹭,乖乖回答道:“打疫苗,明天宵宵和哥哥要去打疫苗。”

对哦,明天要去打针。

哪有小朋友会不害怕打针呀,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话很多的元元立刻闭上嘴巴,眼神抗拒。

奚宁挨个摸一摸小家伙的脑袋,知道他们不喜欢打针,这两天提前告诉两人这件事情,就是想让崽崽们做好心理准备。

宵宵性格比哥哥敏感,对前几次打针的情景记得清楚,内心也更抗拒。

“妈妈,宵宵害怕。”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沮丧:“怎么办……我不是勇敢的小朋友了。”

元元竖起耳朵听妈妈和妹妹说话,他也害怕打针,糟糕,他也变成不勇敢的小朋友了!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啊?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被小伙伴们知道,不然他还怎么竞争首领老大的位置?

奚宁轻笑道:“谁说害怕就是不勇敢了?害怕是很正常的,有些大人打针也会害怕。”

“真的?” 元元惊讶的瞪圆眼睛。

大人不都是很厉害的嘛,他们也会有害怕的事情?

奚宁:“当然,是人就会有害怕的事情,害怕不代表不勇敢。”

宵宵软糯的小嗓音问道:“妈妈,你有害怕的事情吗?”

“有啊。”

元元:“哇,妈妈害怕的是什么?”

奚宁垂下眼睫,遮掩住眸中情绪:“妈妈害怕……时间吧。”

元元听得满头雾水:“时间是什么?那是很可怕的怪兽吗?”

“哥哥笨笨,时间才不是怪兽。”宵宵傲娇的哼了声,解释道:“时间是看不到,摸不着的。”

“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个月……这是时间。”

“白天需要起床、洗漱、吃饭,还可以出去玩,到了晚上就要上床睡觉。一睁开眼睛又变成‘白天’,继续起床、洗漱、吃饭……这也是时间。”

元元似懂非懂,妹妹好聪明啊,连这么复杂的东西都知道。

“‘时间’不是怪兽,那妈妈为什么会害怕时间呢?”

这次宵宵不知道答案,急得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眨了又眨,思考好久都没有想出答案。

小粉团瘪了瘪罪,肩膀垮下去,不太开心的承认:“我不知道。”

大概是从小就比同龄人聪明很多,小姑娘总是带了一点傲气,不过这点问题无伤大雅,她拥有更多很可贵的品质。

比如说此刻,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即便承认这点让宵宵觉得有些丢脸,但她不会用瞎说的方式去撑面子。

宵宵不懂就问:“妈妈,你为什么会害怕时间呢?”

对上两双清澈疑惑的眼睛,奚宁轻笑:“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先聊一聊另一个问题吧。”

“还记得妈妈为什么要带你们去打疫苗吗?难道妈妈是故意想让你们被针扎痛?”

“不是不是!”元元立刻抢答,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闪过恐惧:“有的病太坏坏,会让宝宝超级难受。”

“超级坏的病太可怕了,要吃好多苦苦的药,还得抽血,扎更多更多……数不清的针!”

“明天去打疫苗,可以保护我和妹妹的身体,让我们变得强壮!只痛一下下哦,远离超级坏的病……”

元元小嘴叭叭说了好大一通,他大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重复这些知识的的时候,心中对打疫苗的恐惧减少很多。

只需要打一针,就可以避免很多更可怕的事情,这个交易很划算。

元元点了点头,自己给自己鼓励,大声道:“对,我们应该去打疫苗!”

连哥哥都明白的道理,宵宵怎么可能不懂,她抿抿嘴巴,小眉头蹙出一丝褶皱。

“我害怕,害怕明天也去打疫苗……宵宵还是勇敢的小朋友,对不对?”

“是的呀,妹妹特别勇敢,和奥特曼一样勇敢!”

元元笑的像个小太阳,探过身搂住妹妹,响亮的在她额头留下一个湿漉漉的亲亲。

“太开心了,我有个聪明又勇敢的妹妹!”

宵宵:“……”

夸她就夸呗,干嘛还加一个亲亲?

才不想要这种奖励。

宵宵有点高兴,但额头上的口水让她又有点不高兴。

小姑娘气鼓鼓瞪了一眼哥哥,见他笑得这么灿烂,最后决定不和傻哥哥计较。

这次就原谅他吧,如果下次笨蛋哥哥还是糊她一脑门口水,宵宵就要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真相。

一个非常可怕,足以吓哭所有小男孩的真相——

世界上有光,但没有奥特曼。

没有诺亚,没有泰罗,没有雷杰多……所有奥特曼通通没有,通通不存在!

温暖柔和的灯光下,奚宁看着两个可爱小团子互动,心底流淌过一阵暖流。

独自一人的安静生活不错,这种亲人围绕在身边的感觉也很好。

十八年,现在已经过去三年……真希望时间可以走的慢一些。

第二日清晨,母子三人被熟悉的闹铃声吵醒。

奚宁和宵宵已经坐起来了,元元却沉浸在梦乡中不愿意出来,小家伙吭哧吭哧往被子里钻,盖住脑袋试图不让自己听到闹钟声。

宵宵倒退着爬下床,刚醒来的声音愈发软乎乎:“我去卧室换衣服,妈妈帮哥哥起床。”

“好,宵宵放心吧。”

一切收拾妥当后,奚宁带着两个小朋友出门。

也许是提前做好心理建设,小崽崽们刚进医院时不算太害怕,乖乖坐在长椅上等候。

直到前面打针的小朋友爆发出响亮哭声,元元眼圈红了,悬在座椅外面的小胖腿抖得厉害。

偏偏旁边的妹妹看起来没有那么害怕,元元要面子,硬撑着一声不吭。

宵宵少见的善解人意,开口安慰哥哥:“没有关系的,想哭就哭吧。妈妈说了,害怕不代表不勇敢。”

害怕不代表不勇敢,但他作为哥哥,在妹妹之前掉金豆豆可是很丢脸的。

男子汉大丈夫,面子不能丢!元元相信自己可以坚持到最后。

在医生叔叔将凉凉的东西涂到胳膊上时,元元没有哭。

闪着寒光的细细针头扎进肉里时,元元也没有哭。

呜呜呜疼……咦,好像也没有特别疼,就这么结束了?

宵宵的感觉和哥哥差不多,打疫苗没有她想象中的疼,并且很快就好了。

小姑娘扭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小花形状贴纸,如释重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走出医院的时候,元元骄傲得像打了胜仗的小公鸡:“妈妈,妹妹,我厉不厉害?”

奚宁:“真棒。”

宵宵得意的扬起小下巴:“哥哥和我一样厉害。”

“等回去了,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墨墨和蹦蹦!”元元晃了晃小拳头,高兴道:“咱们两个是天底下最勇敢的小朋友,一个像迪迦奥特曼,一个像孙悟空!”

宵宵:“幼稚,哥哥自己像奥特曼和孙悟空吧,我像艾莎公主~”

“嘿嘿妹妹说的对,我忘了迪迦和孙悟空是男孩子~”

两个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语聊的热闹,奚宁牵着他们在路边等红灯。

过到另一边往前走了一会儿,附近绿化带里忽然传来小小的猫叫声。

元元眼睛一亮,指着前面开心喊道:“我听到小猫咪的声音了!在那里——”

奚宁顺着儿子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环卫工阿姨站在绿化带前,费力弯腰在灌木丛里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