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陈静婉被若婉格格的称赞吹得心花怒放。

若不是身上没带零嘴，她准要和若婉分享。

若婉打完招呼，就又听到别的妃嫔在喊她的名字。她闻声便礼貌地跟陈静婉和海常在挥挥手，然后踩着小绣花鞋哒哒哒地跑过去了。

“四公主真是天真烂漫。”海常在轻轻感慨，明媚的双眸中流露出羡慕的情绪。

“等姐姐到时候有了孩子，说不定跟四公主一样活泼呢！”陈静婉打趣她道。

“我...怎么会呢。”海常在的声音越来越轻，“陛下都，从来没有记住过我。”

她攥着手帕，面色有些凄凄然，但转瞬即逝。

“姐姐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陈静婉肯定道，“就凭姐姐的美貌，姐姐未来的孩子也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不是陈静婉说虚话，她是真的觉得海常在未来的孩子——也就是影视剧里大名鼎鼎的五阿哥会是个英俊懂事的少年。毕竟五阿哥爹妈的颜值目前看起来都很不错，更何况历史上的五阿哥也确实被乾隆大加赞赏，最后还被赠予谥号“纯”字。

只可惜，天妒才子红颜。

“妹妹别说了......”海常在摸了摸被陈静婉夸得有些发烫的脸颊，“我...我......”

海常在“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她垂下了的双眸，好像将情绪收敛，可疯狂震颤的睫毛却出卖了她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陈静婉只得莞尔：“好，妹妹不说了~”

“嗯。”海常在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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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穿过御花园一路向西，很快就到了乾西五所。

乾隆登基后就下令将乾西五所改建。他将乾西二所升为重华宫，头所改为漱芳斋并建戏台，三所改为重华宫厨房，而后拆建四、五所改建建福宫及花园①，陈静婉在去故宫旅游的时候听导游讲解过。

目前乾西五所差不多修建完善的只有二所，也就是内含戏台的重华宫。

陈静婉和海常在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的戏班子已经在表演了。

提前进宫的王公命妇们早已入座，她们见了陈静婉和海常在福了福身，便继续听戏。

陈静婉和海常在也寻了一个茶桌，一旁的奉茶宫女立刻为她们准备好新鲜的茶水和瓜果。

正在上演的戏是《封神天榜》，它是清朝的戏曲编剧根据明许仲琳所作的神魔小说《封神演义》改编而成。陈静婉看过封神演义，现代电视剧和动漫不知道把这个故事改编成了多少个版本，但戏曲版本的《封神演义》她还是第一次听，因而觉得很是新奇。

故事正讲到妲己离开封神台对苏护托梦，言说自己被妖狐占据身躯②之处。扮做妲己的旦角眼波流转，虽然化着厚重的妆，可娇软的身段和细长的唱腔却却能很快让陈静婉沉浸入故事之中。

她听了一会儿，感受到海常在异样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忽视海常在的感受了。

“姐姐怎么了？”陈静婉问。

“这戏子们扮相是美的。”海常在嗫嚅道，“可是故事我却...没有听明白。”

“我也是！”陈静婉不由得感慨。

若不是她曾经阅读过《封神演义》，光凭着这段表演，她真的很难看明白戏曲完整表述的故事。更何况听一旁的报幕人讲，这清代宫廷连本大戏《封神天榜》共十本，每本二十四出，共计二百四十出②，可以整整在宫廷里唱十好几天呢！

“我看你听得很入迷。”海常在轻叹了声，“还以为我打扰到妹妹兴致了。”

“怎么会。”陈静婉连忙摆摆手，“只不过是我第一次听这种戏，一下子听迷糊了，忽略了姐姐罢。”

陈静婉愧疚地摸了摸耳垂，觉得很有必要给海常在讲一讲《封神演义》里的一些很有意思的故事。

于是两个人就在一旁轻声咬耳朵。

陈静婉很会讲故事，把海常在逗笑得连连打颤。

时间也在这戏院里飞速流逝，很快就到了小年夜的晚宴。

这次的乾清宫晚宴邀请的基本上都是皇室贵族，只有少许大臣能够得到皇帝亲赐的菜品，算是一次大型的皇室内部家庭聚会。只有在除夕大宴上，皇帝才会宴邀群臣，让臣子与君同乐。

因此太后和皇后分别坐在皇帝两侧，皇后身旁还跟着一个陈静婉没有见过的小女孩。

她猜测是富察皇后所生的三公主。

陈静婉大概了解一点三公主的生平。她是富察皇后唯一长大的孩子，从小就被册封为固伦公主，享受嫡出公主的一切荣华富贵。乾隆十分喜爱这个女儿，因此哪怕她后来的婚事依旧是满蒙联姻，乾隆却还是将她留在了京城，为她修建了公主府邸，不需要去往遥远的关外。

只不过坐得远了，陈静婉并不能看清楚三公主的相貌，但就她对几个高位分娘娘行礼的规矩来看，应该是被富察皇后教养的很好。

不过陈静婉的注意力很快被他们桌上的菜品吸引了过去。

太后桌上基本上都是些养生的菜品和炖汤，皇后桌上除了基本的国宴级别的菜肴，还有小朋友会用到的软糯口食物。

只不过皇后一直恪守着为妻为臣的礼节，她鲜少动筷。她的注意力基本上全在乾隆和三公主身上，在乾隆连着用餐时会轻声提醒他食不过三。一般这种事情都很讨皇上嫌恶，但乾隆被富察皇后劝诫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处处依着她，一旁的高贵妃嫉妒得都快要把手帕攥烂了。

陈静婉和海常在的席位在后宫妃嫔的最末位，虽然距离皇上远，但是送上来的宴会菜品基本上差不太多。

陈静婉看着满桌她这个位分不可企及的山珍海味，突然就很想找机会努力升职了。

谁会不想过好日子呢！

因而她一边享受着春水的布菜，一边亲自上手挑选品尝。

一整只小乌鸡炖成的汤鲜美，汤汁是透亮的金黄色，连配料的枸杞和红枣都清晰可见。陈静婉舀了一勺，一点也不油腻，反而驱寒的很。

春水为她夹了两块藕夹。这藕夹和陈静婉以往吃过的都不一样，它的皮是酥脆的，薄薄的一层，咬开就会破碎得一片又一片。但里面的藕却有三块，夹杂着两种不同的口味，一种是猪肉冬瓜馅儿的，一种陈静婉没有太吃出来，总之有一股清淡的香。

而且今日，皇上特许可以饮酒。

妃嫔们和命妇们得到的应该都是用花或者果子酿成的甜味酒。陈静婉分得的一壶是樱桃味的，有点酸，但是却很解辣。

她有点好奇海常在的是什么口味的酒，于是就问海常在换了换。

春水给陈静婉倒了小半杯，发现海常在的是李子酒，比她的樱桃酒要甜上一点，但是涩味也更重。

海常在也同样尝了陈静婉的，她被酸的面部表情管理都差点失了控。

看得出来她实在是喝不惯这种东西，并且喝了还很容易上头。

不过一会儿，海常在的小半张脸就都红了，醉得有些厉害了似的。

陈静婉赶忙让莫如去给海常在找点蜂蜜兑水喝了，若是在晚宴上因为醉酒行为失德，那才是真的过失了！

陈静婉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抬眼望去，乾隆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这些小插曲。

他和富察皇后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甚至连宫殿中的表演都不在意。

很快，就到了王公贵族们向皇上皇后敬酒的时候。

宫殿内逐渐走动起来。有王爷贝勒携福晋向乾隆跪拜敬酒后，福晋会继续跪拜高贵妃和娴妃。而排着队的贵族和命妇之间也会互相行礼祝贺。

就连嘉贵人都主动了一把，主动向高贵妃和娴妃示好，只不过高贵妃压根没有搭理她，娴妃也依旧是淡淡的回了。

陈静婉借着这正热闹的东风，也起了身，跟她斜前方的仪贵人敬了酒。

仪贵人没有拒绝，回她以清茶。

两人落座后，陈静婉才意识到，她有两天没有梦到仪贵人的故事了。

上次在太后宫中的分析让陈静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但她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她曾听说过宫廷之中的假孕争宠，但是仪贵人明显不是为了争宠才谎称自己怀孕。

陈静婉当然也知道假孕这种事情也很容易败露，一旦被发现就是欺君之罪，以乾隆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仪贵人的。因此如果说是仪贵人想要被乾隆厌弃而谎称怀孕也不太可能，这是在拿她的命、甚至是拿她九族的命做赌注。

陈静婉觉得以她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很难得出这件事的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希望仪贵人最后真的被草草处死，再不能与亲人团聚。

......

就在陈静婉还在头脑风暴，高强度分析仪贵人假孕这件事的诉求时，突然有个小太监发疯似的闯入大殿，一下子跪在了乾隆跟前。

“什么事如此慌张！”乾隆见他如此没有规矩，声音愠怒。

“回禀陛下，和亲王...和亲王快不行了！！！”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哭诉，“和亲王嫡福晋派人通传说，太医说他很难熬过今晚，让她速速准备后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来自故宫博物院官网，重华宫漱芳斋戏台建筑介绍

②来自《常明：宫廷连本大戏评介》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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