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陈静婉醒来时已是巳时。

卯时三刻，富察皇后身边的小宫女来传话说，从小年后到元宵前，都不必再去请安了。

陈静婉细数，发现她美美地放了二十多天的寒假，比社畜时代放得还要多。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继续睡回笼觉了。

只不过这次，她的梦境也跟着一同放了假，什么瓜也没到半口。

醒来的时候，松花正在传早膳。

春水见陈静婉醒了，立马贴身伺候她洗漱。

漱口时，春花把一早打探的情况跟陈静婉讲了。

这香料不光送来了延禧宫，东西六宫除了皇后的长春宫和高贵妃的钟粹宫，其余缺香料的宫殿都送去过，就看那些高位的嫔妃用不用了。

陈静婉听完，点了点头，用巾帕擦了擦唇角。

高位的妃嫔大都有皇上亲赐的香料，她们也惯用那些，所以下毒之人想谋害的肯定不是嫔位以上的那些妃子们。

而现在宫里若有风吹草动，陛下和皇后最关心的应该是仪贵人，毕竟仪贵人现在明面上还怀着乾隆登基后的第一胎，实在是金贵的很。

陈静婉左右一想，便明白了这下毒之人的意图。

左右香料里的朱砂用量稀少，只有长时间使用，潜移默化下才能使人真的骨子受损。一旦事情败露，查到的也不过是内务府资料上几乎给各宫妃嫔都送去过的用料记录。

清宫的宫女基本上一年换一批，今年还在内务府管香料的，明年可能就已经离宫回家、或是调到其他宫殿任职，早年的事情再想查出个所以然来，怕是很难。

陈静婉觉得若这此事真是嘉贵人所为，那她的心思，可比陈静婉想得要深沉的多。

......

这时候，海常在身边的莫如来传话说，海常在想邀请陈静婉晚上一同用膳。

陈静婉和春水对视一眼，想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应允了。

心里装着事，陈静婉今天早上吃得很慢。

兴许是节日快到了，陈静婉明显发现今日的早膳比以往要丰盛得多。

除了固定配置的腊八粥、蒸饺和四样小菜，陈静婉还额外得了一小笼荷叶包饭、一碗洒了辣椒油的云吞面和一份糯米糍。

送来的早膳几乎摆满了整个圆桌！

陈静婉在一旁坐下，先是喝了几口洒了少许白糖的腊八粥暖暖胃，就开始试吃今日的荷叶包饭。

荷叶包饭跟蒸饺一样是用蒸笼蒸好端上来的。晒干的荷叶被蒸得湿漉漉，已经没有了夏日的翠绿，可独属于荷叶的清香却仍驻留着。

陈静婉用手剥开已经变软变糯的荷叶，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但却一点也不腻，反倒让她一下子胃口大开。

她夹了一筷子，发现这包饭和她在现代吃得差不太多，但是用料上却更为舍得。

饭是已经被蒸得软糯的白米饭，里面加得有切成丁的鸡肉、胡萝卜和莲藕碎，配料还有翠绿的豌豆和金灿灿的玉米粒。

一口下去，荷叶的清香完全裹挟在入口即化的饭菜里，有些烫，但完全不会让舌头感到不适，反而想再多来几口。

陈静婉干脆拿勺子舀着吃。

荷叶中和了肉质的油腻，唤醒了清晨空荡荡的胃，一口下去也不会觉得很干很柴，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陈静婉成功爱上了这道菜。

炫完一份荷叶包饭后，她终于开了胃，于是用勺子尝了尝云吞面的鲜汤。

漂浮着红灿灿辣椒油的清汤被搅拌开后已经彻底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就连漂浮在最上的细面外都裹上了一层浅浅的白芝麻粒。陈静婉喝了一口，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带走了冬日依附在她身上的严寒，就连指尖都开始变得热乎起来。

陈静婉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一想到之后二十多天都不用打卡上班，还有固定的大型美食团建会，她就觉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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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后，陈静婉就开始翻库房，想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带去送给海常在的礼物。

上次海常在带了她亲手做的奶茶，还帮了她红箩炭的忙，陈静婉本来想回她一个毛线织的礼物，奈何她真的手残，到现在的进度才不过百分之十。因此陈静婉只能不抱希望地投身到她小小的库房里。

原主作为乾隆不受宠的妃嫔，库房里的东西实在是少，其中大部分还都是些书画字帖，看得出来是书香门第，对其他的东西似乎都不太感冒。

而海常在是蒙古族，她只会说汉语，却根本认不出多少汉字，送她这些还不如送她一支策马的皮鞭来得合适。

陈静婉突然意识到这个想法可以，于是给宋福舟了点银子，让他去内务府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小皮鞭，能买一个下来送给海常在。

这边事毕，陈静婉消食结束，也就开始思考这大好的假日应该做些什么。

陈静婉有点想去拜访一下仪贵人，去看看她用的是什么香料，派松花过去问，却被回复道仪贵人不在宫里，遂作罢。

于是百无聊赖的陈静婉只能先在正厅坐会儿吃零嘴，顺便继续想还有什么能玩乐的东西。

唉，陈静婉叹息，现代就简单的多，互联网连接万物，她想打游戏就打游戏，想追剧就追剧，想吃瓜就吃瓜，精神生活丰富的很！

但是这里不一样，清宫能玩得东西很少，甚至现代的很多桌游这里都没有。

陈静婉推动脑筋想了想，最后把第一项娱乐计划为“搓麻将”！

想到就去做！

陈静婉知道清朝的麻将和现代的不同，清朝的麻将每张牌为长方体，主牌牌面刻有《水浒传》人物，花牌刻有“春”、“夏”、“秋”、“冬”、“福”、“禄”、“寿”、“喜”等文字与梅、兰、竹、菊等纹饰①，繁复却精致。而现代的麻将简单粗暴易上手，因此她决定自己画一副现代这种简单款的，然后教海常在和她的几个婢女一起打。

凭借着记忆，陈静婉很快就画出了现代麻将的基本样式和上面的图案。

“东”、“南、“西”、“北”四个牌陈静婉就用得是它们的古文写法，剩下的“条”、“饼”、“万”三种就是现代款简单的画法，还有“红中”、“白”和“发财”用得是她自创的图案画法，总之怎么简单怎么来。

春水在一旁为陈静婉磨墨，松花则好奇地问道：“主儿，这是在画什么？”

“麻将。”陈静婉说，“等做出来了教你们玩。”

“咦，着麻将跟奴婢家长辈玩得不一样诶。”松花挠了挠头，“好像更小巧，更简单了，上面也没有那些个人物画了。”

“是的，这种呢就更适合咱们玩。小小一张捏在手里也不怕被别人偷看牌了，而且洗牌也方便！”陈静婉蘸着墨水，一点一点提笔画。

从早上画到下午，陈静婉才终于将这一副牌全部画完。

这期间宋福舟挑完礼物回来，陈静婉对他的选择很满意，于是这次也将打样的事情交给了他。

她将这一沓纸按顺序整理好，又给了宋福舟十两银子，让他找置办处的人用成色浅一点的相似石头打样。

宋福舟领了命，就立马去做了。

陈静婉很是期待。

等到麻将出来，她的夜晚生活就丰富得多了！

陈静婉于是趁热打铁，又想再画一副扑克牌出来。

只不过这扑克牌要改动的地方太多了，清朝还没有流传使用阿拉伯数字，虽然有少许外国人来通商，但英文字母也从未流传开过。所以陈静婉想了想，把“J”、“Q”、“K”换成了福”、“禄”、“寿”，黑色和红色的“桃心”与“方块”换成了“梅”、“兰”、“竹”、“菊”，小王换成了“喜”，大王换成了“囍”，完全把扑克牌本土化，但是玩法依旧是之前的玩法。

初稿完成，陈静婉看着每副扑克牌正中的空白，还是觉得应该添点什么。

一时半会没想好，陈静婉决定扑克牌就暂且搁置，先去赴海常在的约。

毕竟晚膳时间到了！

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她干饭！

陈静婉让松花将送来的膳食直接带去海常在处，就被春水扶着先一步提着准备好的礼物上门拜访了。

海常在听到脚步声，立马出来迎接。

只能说和性格相仿的姐妹一起住真的太快乐了！海常在收到陈静婉的礼物时，简直受宠若惊，她双手捧着装着小皮鞭的木盒，谢了陈静婉好几次，搞得陈静婉特别不好意思。

“你先打开看看喜不喜欢。”陈静婉说。

海常在这才点点头。

装皮鞭的木匣子上面雕刻着祥云的暗纹，锁扣是铜的，往左拉动就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根被折叠起来的女士马鞭。

它的手握处是用布料编织成旭日、蓝天和草原的图形，虽然构图简单的要命，可过渡的颜色却鲜明又独特。它大概有海常在的手指那么粗，握起来长度刚好可以在马背上甩到后方，督促骏马骑行。

海常在已经很久没有策马驰骋过了。

她轻轻地抚摸着这条马鞭的轮廓，尽管是她从未用过的材质，却仍然热泪盈眶。

“谢谢你，我很喜欢。”海常在轻声道。

“只是一点小心意，和姐姐对我的好相比简直拿不出手。”陈静婉对了对手指，“姐姐喜欢就好，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也很想看姐姐策马驰骋呢！”

“好。”海常在点了点头。

海常在将礼物收起来后，陈静婉旁敲侧击，“姐姐宫里味道真好闻，倒和我宫里的香料不一样。”

“我一向用不惯内务府送来的这些东西，所以大部分的都收起来了。”海常在笑了笑，“这香炉里燃烧得不过是太医院开得助眠草药，只有夏日会烧点防蚊虫的香料来。”

“姐姐平时的睡眠不太好吗？”陈静婉关切地问。

“倒也没有，只是有时候有些想念家乡，自然是很难入睡了。”兴许是那礼物太熟悉，勾起了海常在的回忆，她用巾帕擦了擦眼角，“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陈静婉叹了声，心里想得确实现实里她的那方小屋，还有许久不见的福利院妈妈。

也不知道她身体还好不好，有多少离开家的孩子回去看望她......

陈静婉算是切身体会到了深宫寂寞的感觉。

她主动伸出手，搭在海常在的手背上，安抚她道：“姐姐的额娘和阿玛也一定在思念着姐姐呢！”

两个人抬眼望去，冬日少见的月挂在深蓝色的天边，虽然未圆，却明亮的很，少见的还能看到周遭的光晕。

陈静婉觉得月亮甚美，扯了扯海常在的衣角，“你知道汉人有一句诗叫’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吗？”

海常在摇了摇头：“我不知。”

“它意思就是，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和你思念的人相隔多远，都能共赏这一轮美好的月亮。”

“汉人还真是会写。”海常在的唇角终于扯出些许微笑，“不过这样想想，也确实没有那么想家了。”

“不说这个了，我们先用膳吧。”她补充道。

陈静婉随即赞同：“好呀，不知道姐姐今天准备了什么美食，我可真是太期待啦！”

作者有话要说：①来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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