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碧螺春茶
秦岫不过刚坐在床沿欲起身更衣,微微蹙眉有些担心,“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毕竟年纪不大嘛。”晓妆将外衣替秦岫披上。
梳洗用膳后,刚出庭院迎面就见着周简,似是有事禀报。秦岫却暂时不想听他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府里离了她一时半刻也不会出问题。
“待我回来再说。”
“夫人。”周简只来得及吐出两字,秦岫已与他擦肩而过,无意多留。
周简回身,只能皱了皱眉看着那道身影远去。
“染香”后院房中
谢昀一身素色亵衣散着泼墨般的长发坐在床沿,见秦岫出现在房门口脸上露出欣喜,“姐姐。”
秦岫走到床前,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让谢昀搂住腰,一个踉跄,软胸压在他额前。
谢昀在她胸前抬起头,白玉般的脸上还有一处擦伤的淤青,琥珀色的眸水润清亮地看着她,“姐姐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秦岫一时怔忡,让他这幅模样问得愧疚起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府里事忙,我不过一日没有来。怎么回事?”
“昨日我出去转了转,又被他们抓住了。姐姐,好痛。”谢昀抱着秦岫,腰肢纤弱,轻盈若柳,侧脸压在她胸口,听到浅浅的心跳。
“我给你的药呢?”秦岫问。
谢昀又抬头,“姐姐给我上药。”
秦岫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他,食指的指腹轻触在他眼尾的小痣上,谢昀眨了一下眼,她才意识到失神,收回手,“好。药放在哪儿了?”
“姐姐喜欢这个痣吗?”谢昀仰着头,目光纯澈地看着秦岫,“我娘说,这种痣命不好。”
“不会的,很漂亮。”
“我也觉得,能遇到姐姐,怎么能是命不好呢。”谢昀笑眼弯弯。
秦岫目光轻颤移开视线,也退了一步,“药放在哪儿了?”
谢昀怀中的软腰落空,睫羽微垂,“姐姐给我的东西,我好好收着呢。”
站起身,在柜中一叠衣物旁取出瓷罐,回身看着秦岫,“姐姐给我买的衣裳我也喜欢。”
坐回床沿,谢昀将药罐递给秦岫,而后撸起袖子,“姐姐,我身上也有伤。”
比女子要显得精健有力的手臂,似玉无暇。
“我唤个小厮来。”秦岫秀婉的眉微颦,转身就要出去。谢昀抓住了她的手腕,“姐姐,我不习惯旁人。姐姐不是答应我的吗?”
秦岫回头,声线疏离了些,“熙春,你是真的不懂吗?”
谢昀看着她,垂眸抿唇,“我只是觉得,与姐姐比较亲近。旁的人,我都太敢接触。”
说着,放下袖子遮住淤青,“姐姐生气的话,那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的。”
他伸手去拿秦岫手中的药罐,放在床沿打开盖子,指腹沾着给自己上药。
“我想,姐姐关心我一点。姐姐…也会生气吗?”他低着头,压着声音小声地说着,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
秦岫觉得不忍心,看了一眼窗外,她来时便吩咐阿芽与晓妆留在前堂。
微微叹息,提起步子,去将门关上。
谢昀抬起头,“姐姐要走了吗?”
秦岫脚步一顿,“我只是关门。”话落合上门,又走了回来。
谢昀的眼眸在窗棂透进的光线里清澈透亮,漂亮的像是琉璃珠。眼尾微微的有些泛红。
秦岫回到床边坐下,“我没有生你的气。”
说着,拿起瓷罐,指腹沾上药膏轻轻涂在谢昀右颊的淤青上。
伤处的肿痛发热被清凉缓解,柔软的指腹轻柔画着圈,谢昀睫毛微微颤动,安静地看着眼前一脸专心的人。
在秦岫抓住他的手腕折起他的袖子时,他忽然出声,“我和人打架姐姐不生气吗?”
“为什么打架,他们又欺负你吗?”秦岫语气平淡。
“就是互看不顺眼,想打一顿。”
秦岫给他逗笑了,一边沾着药膏擦在淤青上,一边道:“那谁赢了呢?”
“肯定是我赢了。”
“真的吗?上次还是我救你的。”
“那是人多,一对一我肯定赢。”
秦岫闻他骄傲笃定的语气抬眼看他,谢昀不禁抿唇,“姐姐,疼。”
“刚才气势不是很足吗?”秦岫莞尔,垂眸放下他的袖子,握起他另一只手。
谢昀感受着腕骨上的温暖,忽然抽手就解开系带将上衣脱了,秦岫一时怔在原地,“你……”
“姐姐,肩膀也有。”谢昀看着秦岫道。秦岫立刻侧开了视线不去看他,“你怎么…熙春。”
谢昀看她皱眉两颊微粉,羞窘又有些生气的样子,弯了弯眸子,“姐姐,心里清白,怎么都清白。肩膀上我看不见,姐姐不帮我,我就没办法了。”
“姐姐,我好痛。”谢昀倾身凑近了秦岫一些,“就只是上药,又不做别的。”
秦岫的视线只好又落到他脸上,都是无奈,“熙春对别的姑娘,也都这样随便脱衣服吗?”
“我只有小时候在阿娘面前脱过衣服,没有别人。姐姐,天凉。”谢昀将带着疼痛的那侧肩膀靠向秦岫。
秦岫凝着神色,目光落在他身上,后肩确实也有一块不小的淤青,在白皙的肌肤上尤其显眼。
沾着青绿药膏的指腹微微颤了颤,触碰上去。皮肤是软的,皮肤下是硬的,不知是於肿还是肌肉。
他的身体并不像从外看起来那样清瘦。像是干力气活的,带着流畅的肌肉线条。
若是自力更生奔波于生计,倒也是正常。
“姐姐,疼。”谢昀忽然趴在秦岫肩头,秦岫僵住了身子,“熙春,”却又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我可能方才重了一些。”
压抑着莫名的心慌,秦岫要继续,耳边又响起谢昀的声音,“姐姐,我的身体好看吗?”
屋中静得无声,谢昀听到耳侧秦岫深急的呼吸。
“若是,旁的姑娘看了会喜欢我吗?”
“嗯。熙春别说话了。”
谢昀的下颌压在秦岫纤瘦的肩上,闻言唇角牵起笑,垂着睫,“都听姐姐的。”
淤青之处都涂上药膏,秦岫只觉手心沁出汗意,下意识又看了一眼窗棂。
熙春怎么这么磨人。
“姐姐。”谢昀看着秦岫叫她。秦岫此时听他叫自己便觉头痛,回头,“怎么了?”
谢昀已经穿好了上衣,“姐姐的药确实比大夫开的好,涂上凉凉的,就没那么痛了。”
“昨晚怎么不用,一定要等我来?”见他衣裳穿好,秦岫松了口气。
“我想姐姐来看我。徐掌柜说,姐姐很少来铺子里,我怕看不到姐姐。”
两人目光相汇,秦岫静静地没说话,谢昀便垂下视线,“没人像姐姐一样对我好,我想姐姐能多来看看我。”
秦岫见不得他那似纯又妖的脸露出委屈又可怜的神情,“我有空就过来。”
谢昀抬头一瞬欣喜,“姐姐真好。”
秦岫站起身去打开了门,院中的清风恍惚让她觉得透过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不早了,熙春去厨房看看可还有早膳。”
“好。”谢昀看着门边的倩影,她很是困扰的样子,眼里笑意兴味浓。
嘱咐过谢昀,秦岫离开去前屋。
内堂里,晓妆与阿芽帮衬完大堂中的事等候在这儿,“夫人怎么这样久。”
二人正说着,秦岫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夫人,可还好?”晓妆问。
“确实是受了些伤,也没什么旁的事了。”秦岫颤了颤眸光,答到。
晓妆看她的样子是打算回府了,府中昨日那事还未解决。晾着库房两管事与两丫鬟一晚上,不知这四人能不能想明白什么来。
思绪刚落,后门的帐帘又被挑开。
谢昀一身鸭卵青色的锦袍站在门口,长发散着还未束起,口中衔着一块白馍,让他拿了下来,“姐姐要走了吗?”
似妖又似仙,一大早就见这少年美色。晓妆、阿芽二人都微红了脸,别开视线。
秦岫看他披头散发就过来,刚想要说他。谢昀已是接着上句又道:“我就知道姐姐要走了。”
失落的语气,秦岫一时便再说不出什么来。
“姐姐府里事忙,我还要姐姐来看我,是我不懂事了。既然还有事,那姐姐就快回去吧。”谢昀垂下睫毛又咬了一口饼。
晓妆与阿芽都看着秦岫,秦岫看着谢昀落寞的神色“嗯”了一声,“把伤养好再出去乱跑。”
谢昀点点头。
坐进马车里,阿芽看向秦岫,“夫人,您这般照顾他。他怕是将您当亲姐姐了。”
秦岫想着后院里的事心慌意乱,抬手挑开马车的窗帘看向外头,让凉风扑上脸颊,“是个可怜孩子,便多照顾一些吧。”
她不曾有弟弟,亲姐弟该是怎么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绿茶:是我不懂事,姐姐不会生我的气吧?
秦岫:不会。
李渣渣:我老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