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其实,后来的步黎也曾看见过本该属于她的命运。
在那个命运线里,没有虞晚意,她受尽了苦楚,在玄渊里,无人对她好,她一直期待着墨庭突然的关心,哪怕是带着痛的,可她还是期盼着他的人到来,因为这样,她会觉得没有爱错人。
只可惜,她盼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从失望彻底,到绝望崩溃,被北宁仙姬伤害,被仙界中人伤害,她还是痴痴望着他,到最后在他们的大婚上,由天帝下令,北宁仙姬执掌雷霆之刑,将她一点点击溃。
他就在远处看着,没有任何行动。
她眼里的光就这样黯淡,到彻底失去光亮。
最后从天际坠落。
那一刻心如死灰,她觉得那一生太痛了,不要来世了。
转世后的她又和墨庭相遇了,她又一次爱上了他,再一次被北宁仙姬伤害。
这一回,他让她让着北宁仙姬。
她心中的难过可想而知,后来她快死了,他终于疯了,为她砍了北宁仙姬,毁了天界,痛苦无比。
然而太晚了,她快消散了。
但他还是把她救了回来,他们最终在一起了,他很爱她,再也不愿让她受到伤害,可是这样的结局,让步黎恶心。
他凭什么能无视曾经的伤害和她在一起呢?
还好,她遇到了晚意,这里的她既没有受雷刑,也没有与墨庭在一起,后来的她一直都自由自在。
因为她足够强,所以她改写了结局,还因为晚意将这个机会给了她,她才能走向另一个结局。
步黎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告诉她,出身不是错的,从来都不是。
她没有罪,也没有错。
是啊,她有什么错呢,只因为预言就定了她的死刑吗,那太不公平了。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她走向新生的开始,不必再遭受任何苦难。
“晚意,现在的你是不是遇上了更多如我这样的人呢……”
远方的你,又是否一切都好?
后来的虞晚意走过了末日、现代、修仙世界,见到了许多失意的人。
如今又来到了新的世界,还是老样子,不过好像有了变化?
因为有人忽然叫她姑娘。
虞晚意顿住,这是……能被看到了?通常在故事的前中期,是无人能看到她的。
她看向老伯:“老人家,是在叫晚辈?”
老伯:“我看姑娘年纪不大,家中人也放心姑娘一人?”
虞晚意这张脸相当有欺骗性,很嫩,像是初绽的花,迎着老伯关切的眼神,“多谢老伯,晚辈有些武功。”
这是委婉的说法了,她满级的武功也跟着来了,可以不客气一点说,没几个能打得过她的。
虞晚意更多的在思考,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她们吗?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们没有选择he,选择了过好自己的生活。
这会是影响的因素吗?
虞晚意不明白,可是不妨碍她假设,若真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的变数会更多,她可以在故事前期、中期出现?
从前她十分厌恶不能及时出现,只能在她们最难最痛的时候终于没有了束缚出现,故事的限制就是如此。
现在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只是走在人群中,遥遥一眼就能确定哪个是女主。
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跑着,眼泪涟涟的那一个。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故事到了哪里,只能默默跟着。
途中心怀不轨的人,被她收拾了,虐文女主大多貌美,容易引来不轨之人,可是生得美不是罪,这些不纯的心思才是。
虞晚意用内力将几人撂倒,也不管他们如何叫唤,一心跟在女主身后。
柔柔弱弱的女主一路失神的跑到了郊外破庙里,最终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白玲大梦一场,恍恍惚惚,无数的从前恍如眼前。
少时,为商贾之女,爹爹疼爱,娘亲和善温柔,在伽州十分幸福,直到十六。
那日清晨她遇见了一个人。
听闻隔壁来了一位公子,幼年玩伴嬉笑着说,她好奇:“公子?你平日里不是不爱关注这些的吗?”
不料幼年玩伴提起这位公子竟有几分羞涩,“……以前是以前,现在,有些不同。”
她明悟:“所以你是要我与你一同看看?你一个人没勇气去?”
幼年玩伴含羞带怯:“还是你懂我。”
她们约好了三日后一同去。
第二日清晨,露水浓重,她提着篮外出采花,回来的路上差点跌倒,惊慌错乱之下被人扶了一把。
“姑娘小心。”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如玉般的君子,因他的帮助而感激。
“多谢。”
第四日,她和幼年玩伴终于见到了人,她恍悟,原来是他。
在过去那么多年里,他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的人。
她已不记得那日他究竟有没有注意到她了,因为看他的人太多,幼年玩伴更是忽略了她,她也只是心中长叹,美色误人。
可是后来是怎么喜欢他的呢?
大约是……她总能看见他,也总能遇上他,见他怜悯弱小,见他仗义勇为,也或许是,他待她总比别的姑娘不同些,他总能在适当的时候出现,然后与她说几句话,并对她买的东西提几点建议,还能在书与琴艺上共鸣。
更重要的是,他在山匪中救下了她的命。
当意识到她竟然喜欢上了他时,不可思议又好像一切都正常了。
直到幼年玩伴发现了这点,并和她绝交,她错愕:“所以,因为我的喜欢,你就不再与我好了吗?”
“是。”
她很难过,也很委屈,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因为他,她和玩伴绝交了,这次是真的没有联系了。
他也摸不着头脑,寻了她问:“这几日姑娘为何总是嗔怨的看着在下?”
这叫她怎么说呢,她只是冷着脸,他就一个劲的非要弄明白,到了后来他总在追逐她,又总在讨好她,她最终长叹。
“你不必如此。”
她只想和玩伴修好,可是再也没有可能了,因为玩伴避而不见,也因为从此之后,玩伴说她专破坏感情,见不得人好。
她大恸,郁郁寡欢了好久,如果这份喜欢如此不堪,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她宁可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她们曾经的闺中感情比路人还不如,甚至因为他而破裂。
后来玩伴有了新的朋友,待她十分冷淡,她受伤极了。
在后来日复一日,再也没有人愿意与她交好了,因为她们都和玩伴交好。
他仍是日日约她,她一次都没去,在后来,听说他病了,不忍心之下,终于见了他。
他虔诚道歉,也为她辩解,可是都不重要了,信的人自由心证,不信之人更是认为她蛊惑了他。
她苦笑。
再后来她也病了,恍惚中闻他为她采药受了伤,她才终于正视起来,这人怎么总是……
他却笑得很高兴,哪怕一身狼狈,也眼神清亮。
她问:“你笑什么?”
他道:“姑娘总算愿意理我了,前几次都想问原由,后来觉得都不重要了。”
他对她诉说了喜欢。
她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再后来他也不说喜欢,只是每一件事都证实了他的用心,日复一日很难不打动人。
一边抗拒与一边喜欢拉扯着,她最终还是接受了。
那确实是一段相当幸福的时光,他们永远有共同的话题,说不完的话,那时候她也总是笑的多,可后来才发现,她除了知道他名叶祯,其他都一无所知。
他也很坦然的告诉她,家中是行军的,他与父亲皆在朝为官。
她又问了他好多事,他也都一一告知,还说择日就向家中阐明情况,要娶她,那是她第一次设想成婚之后的幸福生活,再后来,他忽然告诉她,有急事先回一趟,很快会回的。
后来,爹娘殁了,她悲痛难当,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没有了他的音讯,旁人都看她好欺负,她在那一刻是真的很想他。
她只剩下他了。
无助、彷徨……
最终,决定去找他,要问个清楚。
初至京都,繁华之地,她慌忙之下,听闻将军府与国公府姑娘婚事将近,彼时人声喧嚣,她看见他护着一位女子走过。
她差点以为看错了,其他人说少将军和国公府姑娘感情还是那么好。
好几次她都遇见了他和那女子,这一回她确定,这就是叶祯,错不了,可是为什么他会成了国公府姑娘的夫君?
他不是要娶她的吗?
她终于找到了机会,欣喜的想要问一问,不料他十分冷淡疏离:“姑娘自重,叶某已有未过门的妻子。”
他看她的眼神,毫无情谊。
“你……”她不敢相信,又想继续问,可他已经让人送她走了。
一连好几次,他都在避嫌,最后他很厌烦,“姑娘到底想要干什么,叶某从未见过如此……坚持不懈的人。”
他是真的疑惑,不知哪里招惹了她,她甚至不怀疑下一刻他就要说狠话了。
“所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在伽州——”
他却陡然间变了脸色:“你怎么知晓我与妻子在伽州的过往?”
她愣住:“你说什么?你与她在伽州?”
她每说一件事,他就皱眉一分:“我不知你从哪里知道的,但是我确实未曾见过你,你这样肆意窥探我和妻子的从前,最好不要生太多心思。”
她很想论证,却在他眼里看到了怀疑、审视,以及……厌恶?
她如遭雷击。
“你从前与我说的都是假的吗?”
她执拗的想要问清楚,可迎来的都是他的厌恶,再后来,她还见到了那位国公府姑娘,姑娘相当讨厌她,还说让她自重,姑娘和叶郎的过往不是她能奢想的。
从前他那么相信她,可是现在却站在另一个人身边,说相信国公府姑娘,不论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信。
他非常厌恶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们大婚将近,她不止一次的想要让他中止,她很确定那是她与他的过往,只是不知为什么这记忆中的人也变成了国公府姑娘。
哪怕他已经厌恶至极,她还是说:“不要和她成亲,你的从前真的是与我……”
他突然推开了她:“你真是太过妄想了,这段时日我对你太过宽容,你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纠缠于我。”
后来有人将她掳走,她几经生死,终于回来了,可是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别人成亲。
那一刻她感到了戏谑。
一次又一次的抛下尊严,忍着痛骂,只是为了看他和别人成亲吗?
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感慨命运,也笑自己。
这一回,她已心死,不在妄想了。
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什么情深不移也都是假的。
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悲凉的笑着,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一路上慌不择路,她也不知到了哪里,最终的印象停留在了破庙里。
醒来之后,她的眼神黯淡,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从前?
白玲不知道,从前的幸福都很短暂,现在……
她失神了好久,身边的篝火冉冉,才恍然,却又十分痛苦。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白玲找不到任何方向,已经迷失了,差点就在走出破庙之后跌落湖中了,被水淹没的时候她想这样也好,结束了她可悲可笑的人生。
可是她没死,隐隐约约好像有人救了她。
白玲不知是谁,只是这一路上,总有人在默默照顾她,却从来没有露面,似乎这个人从来都不需要什么,永远寂静无闻。
她微怔,若不是这些时日,她当真缓不过来。
这一回,她忽然开口:“不知……恩人可在?”
这是她第一次关注外界。
她也不知这位恩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白玲忐忑,却见那人忽然落下,衣袍翩翩,最惊讶的是,那是一个女人。
“恩人……小姐?”
她不知该怎么称呼,也许是女人的从容与自然让她忍不住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这样一个人好像什么都能得到,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女人身上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和新的生机。
白玲不知为何第一眼就感觉很亲切,“这几日就是恩人照看着我吧。”
也许不用猜测,就能肯定了,一定是她。
“不知该怎么称呼?”
“虞晚意。”
她磕磕绊绊的补充:“我、我叫白玲。”
再后来,虞晚意带她离开了京都,去了小镇上。
她们生活了三年,与世无争,小镇安静,远离了纷争,她几乎要梦回爹娘还在时的安宁。
这样的生活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她忽然就哭了。
虞晚意推门进来,疑惑不解,白玲忽然说:“只是想起了从前。”
三年后的今天,她已经能够坦然的提起从前,也能坦然面对一切了,大约是生活赋予的勇气。
小镇上没有知道她的从前,也没有人再欺凌她,他们只会笑着,亲切不失礼貌,又会问小玲又出来玩啊。
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美好。
从她不再伤神,也不再总是想起叶祯之后,她忽然就注意到了这个镇上的一切。
最近的一年里,她已经很少再想起叶祯了,淡到快要忘了。
白玲曾以为,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人的,可是现在看来,没什么忘不了的。
她忽然说:“我好像不那么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