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怎么这么自私

苏海涛听姐姐的话安心,回答哥哥:“刚才梅花婶来和我说姐姐养不了我们,问我要不要去给人当儿子。”

梅花婶的娘家就是王家峪,苏怡看向海涛和恬恬说:“你们还小,不用管别人怎么说,只要相信我和哥哥就行。”

苏海涛说:“姐,我知道了。”

苏恬跟着说:“姐,我也知道了。”

苏怡:“那就好,我去煮碴子粥。”

苏怡进厨房煮粥,苏海泽去劈柴,苏海涛和苏恬跟在姐姐身后。

苏怡升火煮上玉米碴,知道两个小孩心里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和他们说:“我教你们背诗,海涛,你明年九月上学,要开始学认字和学写字,恬恬可以一起学认字,明年学写字。”

苏海涛响亮应:“好。”

苏恬清脆应:“好。”

苏怡边看火边教两个小孩背咏鹅,不带口音的普通话教他们,两个孩子读音不准,她一遍一遍地纠正。

小会,盛国亮提一个布袋和媳妇到苏家门口。

苏海泽见来人叫:“大队长,梅表姨。”

郭跃梅是大队长的媳妇,也是大队妇女主任,跟郭绣花是三服内的同辈,所以苏海泽叫她表姨。

盛国亮和郭跃梅走进院子,

苏怡和苏海涛苏恬听到苏海泽叫声,从厨房里出来,苏怡带头喊:“大队长,梅表姨。”

大队长家在大队比较有名,大队长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两个妹妹,除了最小的弟弟和妹妹,前面三个都去参军,哥哥参加游击队时牺牲,大队长在部队受伤后退伍回乡,妹妹在部队结婚,现在还在部队。

苏海涛和苏恬相跟着姐姐喊:“大队长,梅表姨。”

盛国亮看苏怡姐弟四人精神还好,外表整洁,怕几个孩子伤心没有提他们的父母,和他们说:“我们来看看你们,你们看着还好。”

苏怡回:“还行,大队长,梅表姨,进屋里坐,我热一下开水。”

郭跃梅开口:“不用,不用倒水,看你们这样我们就放心了,我们代表大队给你们送来两斤面粉和十斤玉米。”

盛国亮向苏怡递出袋子。

苏怡听郭跃梅说代表大队没有拒绝,上前接过袋子并道谢:“谢谢领导们。”

盛国亮眼神扫过刚失去父母的四个孩子说:“以后有什么难处就去大队部求助。”

苏怡知道他说的是诚心话,再次道谢:“谢谢大队长。”

盛国亮见苏怡面对自己大大方方,没有唯诺和害怕,心里欣赏,和他们说:“行了,我们回去。”

苏怡放下布袋送他们出大门再回头,苏海泽疑惑问姐姐:“姐,他们为什么给我们送粮食?”

苏海涛和苏恬看向姐姐,眼里疑惑。

苏怡跟他们解释:“他们是村干部,关怀和慰问孤老和孤儿也是他们的工作。”接着她低声说:“当然不是每个村的村干部都会这么做。”

苏海泽明白,苏海涛和苏恬迷迷糊糊。

苏怡提布袋进厨房打开看,上面是装面粉的小袋子,下面是玉米粒,她把袋子放进粮缸。

下午上一节自然课和一节音乐课,两节课的老师是知青,自然课一般般,教唱歌还不错。

下午四点就放学。

苏怡在离家不远被一个老太太叫住:“怡丫头,你怎么还去上学?”

苏怡反问她:“六婆,我为什么不能上学?”

郭家峪有三十多户,好像是四百多人,多数房子建在比较平的地上,房子方正规整,一家挨着一家。

有些人家儿子多,老人过逝分家后地方不够向外围扩建,后面划的宅基地地不平,房子相隔就远一些。

苏家就是在外围,这个六婆家靠外围,和苏家隔着一户人家。

六婆脸上不可置信:“你上学怎么挣工分挣粮食?”

苏怡说:“放假可以挣工分,分粮时工分不够用钱补。”

六婆情绪突然激昂,劈头盖脸说苏怡:“你怎么这么自私?你把钱用完海泽和海涛将来怎么说媳妇?”

苏怡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家和她又没有关系,自己怎么花钱关她什么事?

苏海泽见姐姐被说自私不高兴,说:“六婆,那时我已经长大,能挣工分挣钱。”

六婆看向苏海泽语重心长说:“海泽啊,你是家里男丁,你爹赔的钱拿好,将来才有钱说媳妇。”

苏怡说话不客气:“六婆,我家的事不需外人指手划脚。”

苏怡说完就离开,记忆中这个六婆常和人闹矛盾骂街,也常骂儿媳妇孙女,懒得跟这种人纠缠。

苏海泽跟上姐姐。

六婆见苏怡两人不理自己离开,不高兴看他们的背影说:“海泽不听人劝,要吃大亏。”

苏怡两人回到家,海涛和恬恬很高兴,跟在哥哥姐姐后面收拾家里。

苏怡被六婆说自私并不放在心上,只怕村里不止她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绝大多数人认为自己做为长姐应该辍学挣工分,像黄牛一样任劳任怨把弟弟妹妹拉拔长大,挣钱给弟弟娶媳妇,给苏家开枝散叶。

自己继续读书是自私的行为。

自我牺牲和无私奉献才是现在的主流思想。

她虽然不把六婆的话放在心上,但想到一个问题,两个舅舅都给自家粮食,自己继续上学只怕两个舅妈和表兄弟姐妹们心里不舒服。

还可能担忧以后海泽和海涛娶媳妇需要的钱落到他们两家身上。

苏海泽终于明白之前姐姐为什么交待他们不要相信外面的人说什么,他对姐姐继续上学没有意见,一个学期学费两元多一点,一年学费不到五元,上初中可能贵一些。

算五元一个学期,一年是十元,初中两年,高中两年。

从小学到高中加起来的学费是…大约是六十五元,四个人不到三百元,但要买粮食……

不过,弟弟和妹妹上初中时自己和姐姐已经能挣工分挣钱。

虽然苏胜利夫妻已经过头七,王萍不放心苏怡四个,晚上继续过来陪他们。

郭志勇送奶奶过来说几句话就回去,苏海泽送他出去。

天快黑,苏怡从厨房拿煤油灯到堂屋里点亮。

王萍问她:“要睡觉了,点灯干啥?”

苏怡说:“姥姥,我和你说点事。”

王萍问:“是不是王家人想收养海涛的事?放心,海涛不给人养,还有你们舅舅呢。”

苏怡抿一下嘴说:“不是,下午我回来时六婆叫住我,说我上学就是自私,想必很多人有这样的想法,这些话我不放在心上,因为我自信有能力照顾海泽、海涛、恬恬长大,并且都能读书,只是大舅妈和小舅妈可能会担心我把钱花光,以后海泽和海涛娶媳妇用钱要两个舅舅资助,和舅舅们闹矛盾。”

王萍这几天看明白,怡丫头支棱起来后和他爹一样能干,能买到便宜的粮食和东西,她看向海泽,海泽从小就比较机灵,不冻着饿着几年后就是一个出色的小伙子,去当兵没有问题,他去当兵就不愁没有出路。

他去当兵,怡儿的亲事就好办,海涛和恬恬到时读书也不是问题。

于是说:“放心,还有我呢。”

苏怡和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姥姥,我以后隔一天去上学,不上学时继续去公社或县城找买粮食和用的东西,下午大队长给我们送来两斤面粉和十斤玉米。

大舅和小舅家的粮食肯定也没多少,我想给他们每家一斤面粉,两斤小米,离麦收还有好几个月,我以后找买到粮食,继续给他们一些,大舅和小舅他们可能不接受,他们回来你跟他们谈。”

王萍想了想说:“志山志宏爱梅爱兰小,需要点细粮掺着吃,面粉和小米我做主收了,以后就不用,现在野菜已经开始冒出小叶,过几天就能挖,做野菜窝窝头,开春了,野外能吃的很多。”

苏怡知道野菜窝窝头是用野菜和玉米面高粱面做的,是死面不是发面,刚蒸熟还好,冷了以后硬邦邦,咬都咬不动。

苏怡认真和她说:“姥姥,窝窝头太硬,你辛苦大半辈子,现在年纪上来,肠胃变差,不能再全吃粗粮,多吃细粮,你以后吃点饭后都过来再吃一些。”

王萍没有想到苏怡这点年纪就说出辛苦大半辈子的话,要孝顺自己,并且会为她的两个舅舅着想,很感动。

她眼里湿润拉着苏怡的手说:“你长大了,才几天你就长大了!”

女婿在梦里还叫自己不用操心支持她就行,女儿和自己说孩子孝顺该吃吃就行,果然还是他们最了解怡丫头。

苏海泽送大表哥回来听姐姐和姥姥谈话,也觉得姐姐一下长大,把家撑起来,姐姐说得对,姥姥辛苦大辈子,年纪上来不能再全吃粗粮,暗自发誓要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带姥姥姐姐弟弟妹妹过好日子。

苏海涛和苏恬前面听不太懂,后面听懂了,他们要和姐姐一样,长大后也要孝顺姥姥。

苏怡和姥姥没有再说,拿煤油灯和她一起去整理给两个舅舅的面粉和小米,放在厨房粮缸里,明早姥姥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