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下次见。

方知塬克制整整一周,没再踏足自宁城半步,没去见那个女人一面。

可是期间有两次,他心里躁得实在慌,让司机把车开到了自宁城。

一次是他从橘夕餐厅出来准备回银旦官邸,在坐进汽车后座,司机把车开半道上时,他忽然浑身烫起来,炽热难耐,于是吩咐,绕道开去自宁城。

另一次是在绿里大楼,翻看侍官递来的调查资料,调查对象正是那个女人。

资料单的左上角贴了张,3寸全身生活照,照片里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石榴红的碎花廉价裙,夹着双人字拖,十只脚趾头涂着红色指甲油,半陷在沙滩里,面对镜头,怡然大笑。

鬼使神差地,方知塬将这张照片撕了下来,夹在两根手指缝里,正巧瞥见背后一段小字:茉莉,应聘舞女,编号1509。

茉莉,她的名字叫茉莉?还是说,这是她在自宁城的花名。

思及此,方知塬视线一抬,重新看向这张资料单,上面记录了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信息。

姓名:花樱

年龄:21岁

祖籍:败滨城

种族:人类-格摩族人

家庭成员:父母车祸身亡,与祖母生活,祖母67岁,罹患乌癌Ⅲ期

生活轨迹:自小生活在败滨城,于两个月前,被同村女子花湘华以为祖母挣治病钱为诱饵,来破金城打工,花湘华社会背景为……

方知塬收回目光,他压根对花湘华,何湘华,杜湘华,还是随便的什么湘华,统统没有一点兴趣。

他只对这个叫“花樱”的女人有身体反应,燥热、饥渴的反应。

可是,在最后一步,他刹住了,克制住了,汽车就停在自宁城门口,但他没推门下去,只是盯着霓虹的灯牌看了十几分钟,就让司机将车开回了银旦官邸。

但是今天他忍不住了,尤其“它”不停在他脑海里喧闹、重复:去见她,摸她,搂紧她……

推开车门,方知塬烦躁地扯着打得很紧的领带,几秒后,酒红色的真丝领带松松垮垮挂着白衬衣的两边领口中间,那个正派禁欲的精英长官刹那间多了一丝堕落的情态。

这是本周第三次,缔造破金城神话的“国王”,精英长官方知塬的专车停在自宁城门口,这在以往好多年,都不曾出现过。

自宁城的大堂经理刚瞥见这辆专车,立刻转身吩咐小弟:“赶紧去楼上,请老板下来,就说方长官今天推开车门,往厅子里去了。”

那双纤尘不染的皮鞋刚踏在自宁城大厅的地毯上,大堂经理顿时哈腰含胸恭迎上去:“长官,晚上好。”

方知塬看他一眼,用一副斯文温和的嗓子说道:“我今天没来过这里。”

大厅经理先是一愣,旋即人精似的明事了,点点头,顷刻换了句问候话:“是,贵客。”

方知塬把西装扣子全解了,敞着露出里面那件白衬衣,摆摆手,示意大厅经理不要再跟着。

大厅经理躬着腰,后退好几步,接着招手叫来另一个小弟:“告诉老板,不必出来了,方长官不想被人打扰。”

“是,哥。”小弟点头,撒腿飞奔前留下一句话,“我这就告诉老板,长官不想让人发现他来咱舞厅。”

“回来。”大厅经理却忽然叫住他,重重打了下他后脑勺,“你这蠢猪,连句人话都听不懂。”

小弟委屈:“哥,我没说错话啊。”

“你还嘴硬。”大厅经理又赏他后脑勺一巴掌,“记住给老板带清楚话,方长官不是不想被人发现来厅子,而是不想别人打扰他,听清没?”

“听清楚了。”小弟傻懵懵的,“可这俩话,咋听都没区别啊。”

“你要不是我表弟,我今儿非炒了你这头蠢猪。”大厅经理不打脑袋,改揪耳朵,拉着小伙子将他脑袋转向正门外的VIP车位,“长官车那么明晃晃停门口呐,他要是不想被人发现,用得着这样么。滚!”

“好的哥,我马上滚。”小弟一撒腿跑了,等进了电梯,碎碎念地埋怨道,“你要把话说这么清楚,我能不明白,狗东西。”

方知塬这回轻车熟路,直接来到沙发区逮人。

可是一眼望过去,人呢。

莫非已经下舞池,跟别人跳舞去了?

这一想,心头有些酸酸的,脑海中立刻响起“它”的声音:愣着干嘛,立刻把她抢回来,抢回来,抱住,搂紧……

没有抵触这道声音,方知塬抬腿绕道沙发后的一处高台,皮鞋踩上去,居高临下搜寻着舞池中那道身影。

那女人是这群舞女中,穿得最村的,一定很好找。方知塬心里这么评价。

然而实际上,一支曲跳完,他还没找到人。

视线一换,看见沙发区这会儿坐着好几个舞女,都是跳累、跳渴后回来,喝酒、休息的角儿。

这一想,方知塬忽地后知后觉,那夜,连着两次他都在沙发区看见那个女人,她说话既不带喘,手里也没端着酒杯,这说明……

没男人邀请她跳舞!她是被挑剩下的!

难怪见到他,那么激动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语气带着一丝撒娇。

走下高台,方知塬脚步停在一个戴黑纱穿渔网黑/丝,正翘着二郎腿,端着酒杯大口喝酒的女人面前,嗓音斯文柔和:“小姐,你知道茉莉在哪吗?”

野樱桃看清来人,险些一口酒呛在喉咙眼:“长官?您是方长官吧,茉莉上次跟我提过您。”

“噢?”方知塬来了兴趣,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打扮性感的舞女,“她说我什么了?”

野樱桃放下诱惑人的二郎腿,站起身,面对着方知塬,用调/情的手指,轻轻指了下西装领上那枚金色的党徽:“她说,长官的东西,她物归原主了。”

不是敢兴趣的内容,方知塬后退两步,嗓音斯文柔和:“她在哪?”半点没有上位者惯有的那种傲慢。

“长官,茉莉三五天没来过舞厅了。”于是,野樱桃欺身,她想冒险搏一把,“长官,我陪您跳,好吗?茉莉能跳的,我也能跳,甚至跳得更好。”

语气软绵绵的,似能融化冰雪的春风。

摸得着的脸,看的见的权,无论那个,都值得冒险,何况成功了,两者兼之。

“长官,怎么不说话呀?”见长官后退一步,野樱桃撒起娇,准备学那个笨蛋女人,将双手圈成一个圈,套在这位寂寞精英长官的脖颈上面。

这时,方知塬并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个后退的手势,语气还是那样斯文柔和:“我不喜欢一句话,提醒两遍。”上位者的威压感终于来了。

然而,这位精英长官自己也没发现,他打听茉莉下落的话,已经说过两遍,目下,刚脱口说出第三遍:“她在哪?”

野樱桃风月场的人精了,一句话一个动作就看出长官的心思,立刻知难而退,放弃了在他身上冒险的想法,微笑着退回两步,拉开一段懂事的距离。

“长官不瞒您,茉莉那丫头在这个厅子里,不吃香。”野樱桃此时再开口,彻底没了方才那股子媚气,语气变得正经,“没人挑她跳舞,她挣不到钱,得想别的路子存活。”

“去在做什么了?”方知塬神色未变,嗓音仍然那样斯文柔和,“方便告诉我吗?”

破金城的“国王”居然始终这样礼貌地,与一个低贱的卖笑舞女说话,野樱桃不禁开始吃那傻丫头的醋,但她是识时务的,醋最好不要多喝、乱喝。

立刻,野樱桃收回思绪,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长官我的确不清楚茉莉找了什么主业,但……”话稍顿了一下,“厅子里的副业她还兼着,没说不干,我想这几天,她会回来转转。”

听到答案,不太满意的答案后,方知塬微微颔首,没有犹豫地朝大门走去。

浅间樱自从被方知塬“羞辱”般拒绝后,想到寂寞精英长官肯定不会巴巴再来,于是这几日,她没去自宁城,而是去处理其他事情。

作为一名高级忍者,她的能力是出众的,不会在一棵树吊死,除了要牢牢抓住方知塬获取灵片线索,其他边缘情报工作也不能荒废。

比如,这几天她的追踪收获——

她先是劫了一个卖致幻颗粒的人,从他那里摸到供货方,一个深红制药研究所A-33小组的助理研究员,撬开他的嘴知道了,深红所在秘密为方知塬提供一种金色的液体药剂。

但线索就只摸到这个程度,浅间樱明白,若她想要挖得再深一点,就得钓条大鱼。

重新回到自宁城,浅间樱又穿上那双廉价的透明鱼嘴高跟鞋,艳红的指甲油在鞋里,像一抹诱惑人的鲜血。

她今天穿的裙子是一条带细闪的黑色吊带裙,黑色的头发高高盘起,两边耳垂上各戴了一只从路边摊上购来的粗劣珍珠耳环,被舞厅四面八方的射灯打了一层光在身上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惊艳。

可是,美人美而不自知,方知塬走进舞厅,眼睛第一时间就往沙发区找,看见的是一个歪着脑袋,手臂撑在沙发背上,寂寞看向热闹舞池的失宠女人。

他毫不犹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