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江乘靠回躺椅上,从怀里掏出一盒薄荷糖,倒了一粒丢进嘴里,清凉的味道驱散燥意。

回到房车上的姚风玥怒气难消,开始在助理身上找回场子:“你坐在这偷什么懒,我不是要你去买咖啡了吗,咖啡呢?”

“姐,你没跟我......”

冰凉的水劈头盖脸地洒过来,小姑娘冷得一哆嗦,没再敢开口解释。

姚风玥只管自己训斥:“还有这水,都冷了也不知道换的吗?大冷天的,你做事情怎么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真不知道傅鸣为什么要让你来当助理。”

终于消气的姚风玥坐下来从包里掏出一根女士香烟慢慢抽着,直至烟灰燃至尽头才轻蔑地看向头埋得很低的小助理。

“刚刚是我不对,你帮我做几件事,涨薪这件事你就跟傅鸣说我同意了。”

午后的暖阳热烈,整个影视基地像是铺上一层神圣的光辉,庭院中的樱花树娇艳欲滴。

大家赶在这最美的时刻抓紧拍摄,江乘被慢慢吊起,虞初灼在下面看得心头一紧,所有的工作人员就位,拍摄正式开始。

两人对打流畅。

才半天功夫,他就这么熟练了。

虞初灼边欣慰边走戏,借助威亚的力量,脚尖轻点,像是轻盈的燕子,一跃飞上树梢。

她靠着威亚翻过身,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紧张,看向树下的时候,还是挡不住一阵阵的眩晕,背后冷汗涔涔,眼前的视野闪过无数相同的画面。

那一年她拍摄古装仙侠剧,中途威亚断裂,致使腰椎骨折。

这件事留下了阴影,以至于只要站在这个高度,她就心慌,感觉连呼吸都困难。

近几年她一直都在努力克服,但成效不大。

可她是个演员,害怕吊威亚会断了多少戏路。

不能在这儿跌倒就爬不起来,虞初灼默念,强逼着自己低头往下演。

陈导坐在监视器前一直观察虞初灼,对讲机贴在嘴边,时刻准备喊停。

虞初灼调整状态,努力把注意力只放在江乘身上,没注意到此时的腿已经完全软了。

“我......”

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恐高。

虞初灼扶着树干慢慢蹲下,舌尖舔舐过干涩的唇,眼睛酸胀,溢出点点泪花,呼吸下意识放弱。

陈导刚想喊“卡”,只见监视器中树下的人影往前跑了两步,在威亚的作用下,跃上了树梢。

江乘扶住了虞初灼的肩。

“殿下,没事吧。”

虞初灼像是溺水的人寻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知道自己还在演戏,本能接道:“就是有些头晕,不碍事。”

额头抵在他的肩胛处,半张脸面对镜头,脆弱无助的模样,惹人心疼。

江乘躬下身子挡住镜头,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姐姐,不要怕。”

再直起身子时,他又回到了演戏的状态。

“殿下,冒犯了。”

下一秒,他轻松地打横抱起。

虞初灼闭上眼,感官更加清楚,他的后颈炽热,胸口处传来心跳声剧烈跳动,一下一下越来越快......

他是在紧张吗?

鼻尖萦绕淡淡的清香,虞初灼僵硬地不敢大幅度动作,但雨后松林的味道更加浓郁。

影后不愧是影后,对镜头的敏感度绝佳,轻松地避开,她锁在江乘怀里,以防镜头照到她激动的目光。

原来“儿子”身上是这种味道,好好闻!

虞初灼仗着这个他察觉不到的位置,肆无忌惮地仰视。

他紧绷的下颚线棱角分明,喉结旁边有一颗淡淡的痣,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还没来得及感叹,江乘已经稳稳停下。

虞初灼遗憾这时间怎么这么短,行动上还是赶紧从他怀里下来。

回到帐篷,神经松懈,她懒散地一瘫,累得像是出去跑了圈八百米。

“丢人丢大发了。”

“嗨,不丢人不丢人。”

陈导眼里,这个干女儿怎么都是好的,可比家里那个整天不务正业的乖太多了,就是不知道休息,整一工作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一个礼拜的休息都是拜佛了。

恐高这事儿急不来,陈导没提,换了个活跃气氛的话题:“人家小乘反应挺快,这小伙子,有前途。”

好巧不巧,他所认为的“活跃气氛的话题”正是她现在苦恼的。

“你说,他会不会看出来我恐高了?”

“你觉得他会把你恐高的事说出去?”

虞初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忙说:“那当然不是,我......他不是那种人,他很有亲和力,做事也很有条理,又会照顾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别人的秘密说出去?”

“......”

陈导转过头来啧声:“我就说了一句,你都快把人夸出花来了。”

虞初灼态度一秒转变,套上羽绒服,领子挡住了大半张脸,笑得没心没肺。

这么一说,陈导更疑惑了:“既然他不会说出去,那看出来就看出来呗,怕什么?”

“大概是担心......”担心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崩塌啊!!

那遇事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光辉形象原来是个会因为害怕而变得这么弱鸡。

说肯定是不会这么说,“担心他以后演戏处处照顾我啊。”

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但她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接着下一场戏了,大家准备一下。”

陈导搁下对讲机发愁:“那你还不如担心一下那个姚风玥,明天你就要跟她对戏了,这个人我是真看不入眼啊,跟角色的适配度完全不够,靠演技也弥补不了,架子还挺大,没说两句就拿投资威胁我,幸好她下午出去拍广告了,省得我一个剧组的人伺候她还不够。”

“要不改剧本?”

这是虞初灼能想出来为数不多的主意。

“我再想想吧,”陈导心烦意乱地说。

这是个好主意,但姚风玥未必肯改。

虞初灼安慰:“总有办法的。”

要是换作平常,陈导的招牌在这儿,撤资便撤资,有的是人乐意投钱,但这一次不一样,长公主剧本的人设不符合市场一贯的风格。

许多资本家为了求稳,都选择观望,也就跃盛集团不在乎这么点钱最终会赚还是会赔,只为博美人一笑。

要换做是我,只怕是回比陈爸更着急上火。

虞初灼清楚导演的压力,所以更要演得出色,给观众带来全新的观感。

片场准备就绪,她脱下羽绒服调整状态,走出帐篷的阴影下,阳光重新打在她的脸上,活像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长公主殿下。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这一眨眼的功夫,虞初灼已经深刻欣赏到陈导所说的拙劣演技了。

皇后端坐于主位,祝阑夕坐在一侧,底下跪着的乃是镇北大将军之女陆思悦。

“大将军鞠躬尽瘁,硬是守到了援军,只是他再也看不到大胜归来的景象了,敦亲长公主说要长伴青灯古佛,这孩子就无人照料了,”皇后瞥了眼长公主,笑道,“她是你外甥女,跟太子同岁,往后就跟你住在长公主府可好?”

陆思悦头埋得很低,像只小鹌鹑,怯生生地抬眸瞧了她一眼。

虞初灼:......

这是一个大将军养出来的女儿嘛?

“卡!”

陈导也忍不了了:“姚风玥,演戏不是走套路,琢磨角色你琢磨到狗肚子里去了?”

众人:......

陈导意识到说重了她又得闹,咳了两声,语气都放缓了:“你是将军之女,还是要有点骨气的,腰板挺直,目不斜视,我们再来一遍。”

每走一段戏都得重来一遍,虞初灼喝了口桌案上的茶,感觉还能再来两斤瓜子。

“卡!”

陈导手执对讲机激情对讲,唾沫星子夹杂灰尘在光亮处格外明显。

虞初灼只负责看戏,她视线一转,就看见江乘捧个热水袋在外头背台词,想起昨晚的一幕,她老脸瞬间一红。

前一天晚上十一点半。

这个点在别人眼里该要睡觉了,但在虞初灼这儿,还是刚下戏回到酒店。

吊了一天的威亚,说浑身不疼肯定是骗人的。若是不及时处理,第二天铁定得有淤青。

所以躺在浴缸里虞初灼第一反应是:“小葵,待会你拿点红花油给隔壁房间送过去吧。”

“我不去,你要是想要送呢,就自己去吧,很快的,就在隔壁。”

虞初灼闭嘴了,大半夜敲男明星的房门,那算啥事儿。

小葵很懂虞初灼:“那我去敲门也不合适啊,要不,你放门口,然后发个微信跟江乘说一下?”

虞初灼:这是个好主意哎。

“那你......”

还没说完,小葵又补了一句:“可是人家今天帮了你,你不应该亲自去道谢吗?白天剧组都是人,晚上夜深人静,正是交心的好机会。”

这人是怎么语气平淡地讲出这么令人遐想的话的。

虞初灼无奈:“你可以换个说法吗?”

“我说的不对吗?”小葵发觉了什么,“是你自己想歪了吧。”

跟虞初灼待久了,小葵也学得一身好演技,夸张地演:“那我换个说法,希望我们虞影后不要一时头脑发热,然后说:乘宝,我粉你三年了,有一个房间你的专辑,是你粉圈有名的妈粉……”

虞初灼气鼓鼓:

“沈葵!”

......

当虞初灼攥着瓶红花油出现在江乘房门口的时候,她还是懵的,因为就在前一分钟,由于她的磨磨唧唧,引起了小葵的极度不满,直接将这个思想上与行动上都是矮子的人推出了房门。

出都出来了,也不好什么都不做再去。

虞初灼敲响房门,里面没有回应,阵阵的水流声隔着门传出,这给了她很好的反悔机会。

把红花油放下后,她蹑手蹑脚准备离开,这时,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姐姐?”

这回是走不掉了,她扭过头,入眼就是一个上身赤.裸的小男孩。

不对,这回不能说他男孩了,胸肌紧绷,腹部明晃晃的八块腹肌看起来就充满力量,腰间优美的线条隐入裤缝,再往下看是......

作者有话要说:虞初灼:怎么感觉鼻子痒痒的~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