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粮食

给顾大少爷换了新的帕子冰敷,看他呼吸平稳,暂时应该没什么大事。宋惜禾抱起小奶猫,不死心地再次巡视起这个院子。

这是一个典型的三进院落,房子建的规整气派,跟宋惜禾上辈子在电视里见到过的古代民居很相似。房子的东南角有一间厨房,连通着刚刚去过的后院,墙边倒是有一小堆木柴。厨房是传统的土灶,上面放着一口大铁锅,台面上还有几个陶罐,里面全是空的,确实什么吃的都没有。

宋惜禾不禁在心中把顾家和宋家的主事人都骂了一通,那些人把一病一傻的两个人送到这么个一无所有的院子里,是打算让两人活活饿死吗?

没办法,宋惜禾只能出门,准备到旁边邻居家先借点吃的应应急。原本想着能不能找点钱或者值钱的东西交换,可是这个家里显然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不过顾大少爷名下应该是有地的,总不至于还不上邻居的粮食,自己现在也得出去好好弄清楚情况。

宋惜禾将小奶猫送回到了主屋的床上,让它找个舒服的位置窝着,“你就在这里看着这位少爷好不好,我去帮你们找点吃的。”

小猫好似听懂了一般,抬头冲她“喵”了一声,就又把头埋回了自己的毛毛里。

宋惜禾轻轻搭上了门,终于走出了这座院子。

沿着门前的土路走几分钟,转过弯,前方就是连成片绿油油的稻田。稻穗已经开始灌浆,但还没到成熟的季节,阳光下长势很是喜人。宋惜禾走进细看,稻穗不如现代选育的优良品种那样又大又长,但是每个稻穗结的都很饱满,肉眼可见的比宋惜禾在资料中看到的古代粮食产量要高,但又不如现代科学育种耕种的结果。

此时田间并没有看到劳作的农人。环顾四周,距离最近的只有自家的青砖大瓦房,建的很是气派,周围并没有别的房屋,远处稻田西边倒是有一片坐落着好几间房,如今已是黄昏时候,房顶隐约有炊烟升起。另外南边也有一座土胚房,稍微近一点,看不出有没有人住,宋惜禾决定先去土胚房那边碰碰运气。

沿着村间土路往南边走,靠近土胚房的时候,宋惜禾听到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哈哈,打到你了,我就说你不行吧,别跑……”

看来这里有人,总算没有走错。

宋惜禾走进,土胚房的旁边,一棵大树下面,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正拿着什么,试图往一个大一点的男孩身上扔,女孩身形灵活,角度刁钻,男孩就要稍逊一筹,怎么跑都躲不过。

这种类似丢沙包的游戏,自己上辈子小时候也玩过吧。宋惜禾不禁面露微笑,上前询问道:“小朋友,请问这是你家吗?你家大人在家吗?”

笑闹的两人声音戛然而止,男孩警惕地看了宋惜禾一眼,并没有回话,一把将女孩拨到自己身后,又转过头向她使了个眼色,女孩会意,转身跑回了家中。

不多时,一个中年妇人被女孩牵着从房里出来,看到宋惜禾,快走几步上前,二话不说就跪到了地上,一瞬间头就磕了下去,“见过少夫人。”说着,还拉住旁边的一儿一女一同跪下,好像生怕宋惜禾怪罪的模样。

宋惜禾被他们的举动惊了一瞬,连忙上前扶住几人,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你们快起来……快起来,不用跪……你们认识我?”

“您穿着喜服,想必就是刚来的大少夫人了。我家男人去镇上送货了,是之前的管事交代的,今天是您的新婚,下人不便露面,我们全家准备明天去拜见您和大少爷的。”妇人的声音诚惶诚恐,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宋惜禾无奈地说:“没事没事,你快起来,我初来乍到,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请问你是?”

妇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起来,但还是半弯着腰,轻声细气地解释道:“我是陈阿大家的,我们全家都是庄子上的佃农,这庄子上的地都是我家种的。前阵子管事说大少爷要在这边迎娶少夫人,以后就住在这儿了,让我们继续给大少爷干活。”

原来是这庄子的佃农啊,这顾家总算还有点良心,想也是,几十亩地总不可能让一病一傻的两人种吧。

宋惜禾放轻语气,笑着问:“庄子的地在哪里?就是这边吗?”

妇人指着宋惜禾来时的方向,“从主家的砖瓦房到这边,还有往村东头的那片,一共三十二亩水田,五亩旱地,还有那边那座山,都是主家的地哩。”

看来自己来时走过的这片都是自家的地了,宋惜禾夸赞道:“我来的时候看到了,庄稼长得不错。”

妇人听到这里也不禁露出了笑容,“我家那口子种了二十年的地,是伺弄庄稼的好手哩。”说着又牵起旁边的两个孩子,“这是大娃,这是二妞,别看他们小,干活也很利索的。”

佃户一家就四口人吗?要照料快四十亩地是不是有些勉强?于是宋惜禾又问:“佃户就你们一家吗?”

“原先是有三家的……”妇人声音小了些,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说,“其他两家都被管事安排到其他地方了……不过您放心,之前也都是我们家主要干活的。”

宋惜禾大概猜到了,跟着这个废物大少爷估计是没什么前途,其他两家跟管事关系好,就被调走了,留下这家老实干活的。不过对自己来说,留下老实干活的总比留下偷奸耍滑的要好。

聊了半天,从这家人口中,算是知道了些基本情况。宋惜禾也没忘了自己的来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今天来这边,是初来乍到,家里什么都没有,想跟你们借点粮食吃的应应急。”

妇人听到这话,原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结结巴巴地说:“这,今年的租子已经交上去了,下一茬粮食还没收呢……”

宋惜禾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自然不能算租子,我们是真的没有带粮食过来,只能来你们这边借,这样,我看这茬的稻子也快收了吧,我现在先借一点,到时候租子给你们减双倍。”

妇人并未露出欣喜之色,但又不敢不同意的样子,将宋惜禾带到了她家的厨房。相比于自家的房子,这个厨房实在是逼仄,里面没有窗户,只能借着门露出的一点光,显得黑漆漆的。高度也很矮,勉强够宋惜禾这个身高直起身子。

妇人走到最里面的一口大缸前,将上面放着的一块石头搬下来,石头下面是一张竹编的原型大篦子,将缸口遮盖得严严实实。

掀开大篦子,宋惜禾往缸里一看,只见半人高的大缸里只剩下缸底那一层米,勉强把缸底盖住的程度,这么一点粮食,怕是只有这一家四口,也不够吃到新粮下来。宋惜禾没过脑子,脱口而出道:“就剩这么一点了?”

妇人被吓了一跳,就要往地上跪,“少夫人恕罪,家里的米真就只有这点了,我们万万不敢藏私呀。还有的粮食就是一点土菁,家里都是跟野菜煮着一起吃,才能勉强撑到新粮下来。”

宋惜禾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扶住妇人,没让她跪下去,无奈地说:“我没怪你,就是看这点你们也不够吃……”已经被这动不动下跪的动作给弄懵了。

想了想,宋惜禾又说:“今天来不及了,我先拿你们家粮食应应急,明天再想想别的办法,给你们还上。你放心,绝对不会白拿你家粮食的。”

妇人明显不相信的样子,但又不敢反驳,去一边墙上取下了个挂着的大葫芦,又不知从哪拿出了个类似漏斗的东西,一点点将缸底仅剩的那点米装到葫芦里,最后依依不舍地递给了宋惜禾。

宋惜禾接过葫芦,才发现着实不轻,这葫芦比自己上辈子见过的最大的葫芦还要大。想着就临时应付一下,也不能把人家家里粮食都搜刮光了,宋惜禾又打开葫芦,倒出一半倒回了大缸里,笑着说:“我今天先借一半,三天之内一定想办法还给你们。对了,你刚刚说的土菁是什么呀,我能看看吗?”

看到宋惜禾的动作,妇人紧皱的眉头明显舒展了一些,领着宋惜禾出了厨房,到院子里一个土坑旁边,“土菁这玩意儿不好吃,都是我们下人吃的,那些贵人嫌不好吃。”说着拿起铁锹挖开了土坑,里面同样埋着一口大缸,打开有半缸子的土菁。

妇人先拿起了两个递给宋惜禾看,又很快不知从哪找到一个竹编的小背篓,开始往背篓里装。

宋惜禾看着手里传说中的土菁,圆溜溜的有点像小土豆,比土豆颜色略深,皮看上去也更粗糙些,又是一种自己没见过的植物。

等妇人装了小半个背篓,宋惜禾就连忙叫停,“好了好了,这么些也够了,真是太感谢了,等我这边周转过来,就把借的东西给你们送回来。”

妇人犹豫了一下,最后开口道:“只有粮食行吗?家里没有地种菜,只有后院一小片地方种了点葱,我去给您拔几根?……还有大娃早上去河里抓的鱼……”

说到这里,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看着的两个孩子同时开口,叫了一声,“娘——”

妇人看了一眼两人,却没有理会,转身去后院拔了一把葱,又到厨房旁边的水缸里捞鱼。

宋惜禾看着两个小孩很不情愿的样子,本来是不好意思拿人家这么多东西的,可是想了想着实有些饿,说到鱼就感觉嘴馋了。反正借了什么很快就都会还上的,就先厚着脸皮拿走吧。

接过妇人装好的东西,临走之前,宋惜禾才突然想到,在这个地方要怎么生火呢?总不能钻木取火吧。于是又转身问道:“能不能再跟你们借个火……”

妇人熟练得从屋檐下取过一节草绳,到厨房炉灶前点燃了又吹灭,草绳尽头还在燃烧,只是没有明火,燃烧速度很慢,“您回去把这个放到干草上吹一下就点着了。”

宋惜禾忙又表示了感谢。等她离开这个小院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只见她手上抱着半葫芦的米,背上背着个小背篓,背篓里装着半篓的土菁,上面还放着一把葱和两条串起来的小鲫鱼。就这么点食材,放到前世绝对算简陋,却已经把人家家里打劫的差不多了。

这个坑爹的成亲,顾家虽然给了房子和地,但一点流动资金都没,粮食、生活用品也没,这要让人怎么生活嘛。

不过好在地里的庄稼涨势不错,估计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成熟了。明天可以到那边村子里找村人谈谈,用未熟的粮食先换点能用的吃的用的回来,反正自家的房子土地都在这儿,人家也不怕自己跑了。之前看那边房子建的不错,比佃户的土胚房好多了,这个村子应该不算太穷吧。

自家这三十多亩地的粮食,就是未来一年的全部可用资产了,得好好规划一下该怎么花。哎呀,忘了问原本的租子是交几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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