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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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如钩。
如今挡在她面前的只剩这一关,听起来曙光俨然近在咫尺,可实际上却是九死一生,并不比直面玉颈观音安全多少。
少女脸色绷得很紧,目光透出凝重。
她清楚这次试炼的难度,《大话魔尊》中对这段故事语焉不详,含糊其辞。
而当她问大魔头情报时,对方也没能说出什么有用的。看来对于祁扶玉早年经历,他也不清楚。
莽过去,直接干掉碎片之主?
不行。
她这副躯壳有灵力,但她不具记忆,自身也从未正统学习过法术,不会是祁扶玉对手。
走阴谋路线?
木盒里有毒药,按照野史记载,慕婉絮是将毒药混进伤药中暗算祁扶玉。
或许可行,但不太好说。
毕竟祁扶玉哪怕处于少年期,也是天纵奇才,智慧绝对不低。
同时清枝非常清楚,拨开历史光环的祁扶玉性情极其恶劣,冷酷乖戾、清高傲慢,都是他当年身上死死贴着的标签。
若被他洞察意图,她绝对会被折磨。
唯一的好消息是附近没有敌人,不存在看守戒师,大概是因为灵魂碎片限制。
可少女眼中不过浮现短暂迟疑,便被坚定决然取代。
对挚友的担忧化作烈火,正在她的胸口熊熊燃烧,给予她无限的勇气。
不就是要靠自己么。
“有什么怕的?”
她轻声自语,随后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推开戒律院大门。
那位绝世天才,就在门后的世界。
……
推开门扉时,清枝压下砰砰的心跳,尽量露出自然的微笑。
就在此时,她忽然嗅到了浅淡梨花香,清新香气令她紧绷心情稍稍舒缓。
门内是……?
她手下用力,大门彻底推开,月色照亮眼前的庭院。
月光如水,洁白梨花翩翩而落。
一位素雅俊秀的少年随意坐在石阶上。
他右手抬起向月,月光在修长白净的指间穿行。他指尖轻划,似乎想将月光折下。
少年身上有受刑后的鞭刑血迹,看着就觉得痛,他自己反倒神情享受怡然,全无戾气。
廊下梨花簌簌,洁白花瓣偶尔被风吹落,像是他折下的片片月光。
清枝怔住,准备好的十六种方案全部卡在嘴边。
她心底没来由冒出一个念头。
——独自拥有这样的月色与梨花,怎么不算是享受呢?
少年是清枝见过的第三版祁扶玉。
留影石的正版魔尊风姿卓绝,气场更是强大乖戾,极具压迫感,哪怕微笑也令人生畏,非常符合典籍记载。
折月杂记中的冒牌货,呃,不提也罢。
唯独面前少年祁扶玉万分不同。
他像冬日松枝上的的初雪,或者竹林下了彻夜的雨,此刻捕捉月光的悠闲姿态,更似越过无边荒原的青鸟,澄澈空明。
清枝决绝而来,便是这位传说中的天才再如何凶厉恐怖,她都不会有迟疑。
可她的预期中并不包括眼下情况。
——祁扶玉弯起眼眸,向她笑了笑。
他的容貌气质本就是万中无一的澄净,清枝从未见过如他一般好看的少年。
然而此刻祁扶玉笑起来,她才知何为真正绝色。
甚至会让她略微懊恼自己是个文盲,找不到合适言语形容。只觉得他的笑容像是满月,美满明亮,叫人看了就觉得安宁欢喜。
小姑娘下意识向对方回以微笑。
笑完她就懊恼。
哎!不对,这是自己的下意识反应,慕婉絮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设。
她想板住脸重新整理表情,却管理彻底失控,无需镜子都知道有多呆。
——没看祁扶玉笑容更大了么?
怎么上来就要露馅了?!
冷静。
冷静。
冷静。
她的处境或许还有抢救余地,甚至……
“师兄。”她绷着表情,盯着祁扶玉瞧。
少年笑吟吟颔首,身上没有半分敌意。
她原本把少年祁扶玉都想象成冷面杀胚之类的人设,没想到本尊居然是这副性格。
别说史书,连野史话本都不敢这么编,真写了绝对会因为严重崩坏人设被仙尊拥趸狂喷。
那历史上描述的聪颖机敏是否是真的?
清枝与他对视,只看出闲适从容之意,根本毫无戒备心,很好下手的样子。
晚风吹动梨花枝,吹动她脸颊边垂落的发丝,感触如此真实,甚至叫她觉得有点冷。
她与祁扶玉定定对视两眼,陡然发动!
她大步上前,来势极凌厉。
祁扶玉看见她手里拎着的颇有分量的木盒,武器便藏在其中,却毫无招架躲避架势,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一直沉闷的冒牌货此时也不能坐视,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只是短暂的对视,就让她觉得毫无希望,索性破罐破摔了?
这笨丫头不是很倔么,怎么现在这么沉不住气?
然而小姑娘对他的提示置若罔闻,她冲到少年身旁,重重按住他肩膀。
砰!
木盒撞在石阶平面,发出重响。
没人管它。
此刻清枝距离祁扶玉极近,她大可以直接抽出怀中藏着的匕首,白刀进红刀出,直接完成使命。
小姑娘神色严肃,向少年勾了勾手指。
祁扶玉微微挑眉,竟是配合地贴近。
少年眼睫又密又长,显得很秀气。
其实真要想想,面前之人也就是十七岁的少年,只比她年长两岁罢了,甚至还没有道观里许多师兄师姐年长。
她压低嗓音,肃容道:“我是来自两千年后的时空管理局特工清枝,为修正历史,保护在时间长河中遗落的宝物而来。”
“历史进程受贼人姜尘扰乱,你师尊伙同他人谋取你的剑骨,我奉命前来助你。”
她问:“清魄剑法呢?”
这次换少年愣住,连笑容都淡了。
他竟配合回答:“还差些,今晚便能悟出剑意。”
“Ok,”清枝特地说了个时髦词,“还差哪儿,我帮你。”
她语气理所当然:“这副躯壳能力有限,我得学会清魄剑法,才好指引你逃出归墟宗,将历史修回正轨。”
无论是眼前还是脑海,均陷入了微妙沉默,唯有院中梨花簌簌。
清枝只当没有看见对方头顶冒出来的问号,也假装没有感觉到脸颊因说谎而上升的温度,仍保持绝对的信念感,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她确实鲜少撒谎,业务不熟练,却知道只有自己相信这个说法,才能得到别人信任。
瞧,祁扶玉和她对视半天不说话,不就是被唬住了——
“噗。”
少年笑了出来。
他语气笃定:“你果然不是她。”
但他说出这句话,清枝反而放松了。
这个问题她有备案!
她反问了三个问题。
“慕婉絮是不是要杀你?”
“掌门是不是要杀你?”
“你是不是要叛门?”
清枝吐字清晰,认真道:“我可以帮你。”
祁扶玉笑意微敛,他稍稍打量清枝,态度又略有变化。
“我为何非你不可?”
太好了,这个问题也有备案。
“这归墟宗要是有人帮你,历史上你能剑骨尽断?”
“若是有人帮你,你能自毁金丹?”
“若你真的有其他选择,会在魔域卧薪尝胆?”
清枝下了总结:“你说了不算,历史记载更算。我是觉得你聪明,这才和你摊牌身份。”
她也是灵光一现,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策略。
可于公于私,她都希望以合作代替冲突。
如果时间更充裕,她不会这么莽撞的交代,可惜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说完,清枝继续紧盯着祁扶玉瞧,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谁不得赞一声金刚怒目。
祁扶玉笑容淡去,本陷入沉默,似乎在思索清枝的灵魂发问。
然而小姑娘这样稀罕地瞪着他,实在让他无法忽视。
“你为何这般看我,”祁扶玉道,“很稀奇么?”
“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确实很稀奇。”清枝实话实说,“你可是史册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再有一个就是,我想瞪大眼睛,让你看清我的诚意。”
此时她不得不眨眼,略微缓解酸涩后,便又凑得近些,叫祁扶玉看自己眼里的诚恳。
此时两人已挨得很近。
少女的眼眸似黑玉般乌灵,而祁扶玉的眼眸深处,则藏着抹绿意。
神秘,幽邃,仿佛蛇瞳。
“时雨说我嘴笨,不知道说什么时候,就这样看着。人家就会觉得我是个好人,不会和我计较。”
“我觉得她说得挺对。”
“噗。”少年再度失笑。
当他笑起来时,那蛇瞳般的冰冷神秘便消散许多。
什么意思,她的诚意还不够明显么。
但自己道理已经说得挺清楚了,简直是推心置腹,这人怎么还这样,简直过分。
“你的眼睛很大,很清澈。”
少年笑眯眯道:“诚意确实明显。”
“对吧,我怎么会骗你,你是我最仰慕的修真者。”
来不及多说别的,清枝赶紧道:“那剑意呢?现在还有哪里没有梳理好,我可以帮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开始调动自己脑海中的毕生所学,回忆有没有哪里提到祁扶玉悟剑的关键点。
少年眨了眨眼。
“剑意?它一直在。”
“哪呢?”
她左右张望没找到:“我真的时间紧张,麻烦别——”
少年嗓音轻快:“看剑咯。”
他话音刚落,扑簌簌,庭中梨花如白雪纷扬而下——
奇怪的是这一幕并没有声音,这是清枝在目睹眼前发生之事后,脑海中自己添上的花瓣落下的声音。
梨花皎洁无瑕如月光……不,定睛看去,它们其实是月光变成的花瓣,本就清寂无声。
一瓣梨花轻盈落在少年掌间。
他翻手以两指夹住梨花,三指凌厉捏决,口中轻声念咒,漫天飘落梨花尽数化作月光,最终在他手中凝为长剑。
清枝为眼前奇异美景而屏息。
原来早在她走进庭院以前,少年便已领悟剑意,而他折月的动作,也是颇有意趣地将片片月光别在梨花枝头。
“这把剑如何?”少年甩了个剑花。
清魄剑很长,几乎等人高,它长长的延伸出去,剑身映照月光,间或闪过清澈冰冷的光华,如此修长自然,仿佛天生便与祁扶玉意念合一。
很帅,很酷。
清枝目眩神迷。
她喃喃:“胜明月之清,夺皎月之魄。”
“不错,这句话我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若强行闯出,有清魄剑法在手,势必会导致宗门损失惨重。”
“平心而论,除却少数人,我同门师兄弟还是都不错的。”
少年摇头:“我喜欢归墟宗,不想毁了它。”
他不想多说宗门糟心事,将一朵梨花丢过来。
“拿着。”
“月之花,由我剑意凝成,它自己会逐渐黯淡消融,消失时你便学会了。”
清枝连忙接住,小心翼翼地捧着。
剔透晶莹的月之花,入手微凉,花瓣细腻,一如他的剑意,一如他的人。
和日后真的完全不同。
那日后的祁扶玉……怎会变成那般模样呢?
无论如何,他做的恶事,说过的话,还有那段投影,都是天下闻名,当不得假。
算了,先不想这个,学剑需要片刻酝酿,这点时间正好可以再问一个关键话题。
她思路清晰,直奔主题:
“那师兄能不能少许透露一下,像归墟宗这样的门派,入门考纲一般会是如何?”
她解释道:“我一边做特工,一边在考公,归墟宗在未来还挺不错的。”
祁扶玉生前为何变成那样,她确实好奇,但她更好奇归墟宗的考纲。
她和时雨都想考归墟宗呢,那可绝对不能浪费任何一次复习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折月录.羁绊语音】lv2
语音内容:
似梨花般洁白,如刀剑般鲜红。
似满月般洁白,如血液般鲜红。
似梦境般洁白,如灵魂般鲜红。
语音主要在夸前夫哥长得帅(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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