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前一世,秦书宜其实没太怎么看到过太子的画作。
只一次,便是庄贵妃生辰时,太子替她作过一幅秋景图,当时便觉得那画不错,线条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山色朦胧令人遐想,是难得的好画。
不过也就只是看一看罢了。
后来,她生辰时,想着李沐言会不会也会画个什么冬景图、冬雪图的,但可惜,李沐言只让内务府送了些首饰、布料、珠宝来。
那会儿,秦书宜想着,他前朝那么忙,还能想着让内务府送东西来也算是不错了。
如今再看,只觉得自己太过天真。
“儿臣给母后请安。”
声音传入耳旁,还是那般干净澄澈,不过秦书宜并未抬头,只看着眼前的盘碟出神。
皇后慈爱地笑笑,指了一旁的席位,“坐吧,今日天气热,先喝些莲子百合羹。”
那些世家闺秀哪里会想到太子会来?一个个都有些害羞起来,却又忍不住偷偷拿眼打望。
世人都道,太子容貌端正,气质不俗,不让徐公,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暗金黄色冰蚕锦织锦袍,藏蓝祥云纹腰带,凸显了皇家的贵气,偏偏还生了双摄人夺魂的桃花眼,让人只一眼便很难移开眼。
李沐言端起面前的汤羹,眼神扫过下面的席位,目光在秦书宜这边停了一眼,然后轻轻略过,低头喝银莲子百合羹。
今日的秦书宜,和他印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他记得,秦书宜从来对自己要求严格,衣着打扮一向精致,但凡是这样的宴会场合一定是华冠丽服。但今日她打扮素净,脸上也没怎么施粉。
和其他人一比,反而有种恬淡雅静的气质。
别家闺秀都是偷偷打量他时,她却始终低着头。
莫不是太过紧张了?
汤羹喝了一半便放下碗来。
这时,皇后看着眼前的画,对李沐言道,“太子也过来看看?”
说到此处,各位世家闺秀们又都害羞地低下头去。
太子站起身来,往皇后那边走过去,将眼前的画一一看过,当翻到秦书宜的画时,他停了下来。
这画——
上一世,他看过秦书宜的画,若不是皇后的身份碍着,估计随便拿几张都是可以去市集存卖的,不比那些大家鸿儒的差。
也正是如此,他才向皇后提了画画之事,让她在这花宴大放异彩,这太子妃的位置就更稳了。
而且,还放了一副自己的画作,想着投其所好。
可今日这水准——
他皱了皱眉头。
果然是太过紧张,失了水准。
他将那幅画抽出来,一本正经道,“儿臣觉得这幅画就不错,母后看这衬景还有这花,看着漫不经心实则意境颇深,还有这颜色,大起大落,颇有章法。”
皇后脸上现出一丝疑云,这意境当真颇深?大起大落?难道是自己真的造诣不够,竟没看出来?
不过太子既然都这般说,甭管那画到底好不好,她都不能说不好。
于是也跟着道,“嗯,这么一看,确实是颇有意境,颜色也不错。”
太子在心里暗暗缓了口气。
听见皇后和太子这般赞赏,众人都纷纷抬眼望过去,都想看看是哪家闺秀的画得他们如此青眼。
秦书宜毕竟爱画,也抬头过去看看是如何的一幅好画。
刚抬起头来,眼神就定住了,那画,不就是自己的吗?
看着漫不经心实则意境颇深?
颜色大起大落,颇有章法?
想起太子刚说的话,她简直怀疑李沐言究竟懂不懂画。
要说漫不经心,那确实有,而且是非常的漫不经心。
但要说意境,她刚刚满脑子都是想的把这画画得尽量不好些,哪里看出意境的?颜色也故意涂得浓重了些,怎么又有章法了?
皇后命白熹将那三幅画展示出来,“看来今日,这彩头就是秦家姑娘,苏家姑娘和张家姑娘了。”
在座的其他人虽然都有些遗憾不是自己,但面子功夫还是得做足的,都笑着说着恭喜的话。
秦老太太得了脸,自然高兴,忙让秦书宜谢恩。
秦书宜一脸懵地跟着苏张两家姑娘叩头谢恩,忐忑地接过了那只金簪。
事情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呢?
见目的已达,李沐言也不再停留,借口有事便向皇后告辞。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太子殿下。”
李沐言点点头,拔步往外而去。
走到秦书宜的坐席时,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正好撞上秦书宜的眸子。
秦书宜一惊,慌忙低下头去。
李沐言顿了顿,缓缓道,“秦姑娘的画不错。”
花宴是进行到午时后才散的场。
因为得了皇后的赏赐,一路上秦老太太难得对秦书宜多了几分体贴,还让刘妈妈回府后让厨房多加几个菜,晚膳大家一起吃。
秦书宜没空想这些,满脑子都是后面该怎么办。
前一世,没有赏赐金簪之事,她也没法预料后面会如何。
不过就算得了簪子,也不一定就会选中自己,按着可能发展的态势来看,皇后应该还会从今日看中的世家女中筛选一些人,那会儿可能才会最终定下太子妃的人选。
只是今日得簪子的人机会更大些,估计到时皇后再找由头召见她们时,就算天上下刀子祖母也会逼着自己去的。
整个下午秦书宜都是忧心忡忡的。
到了晚膳的时候,下人来请她去用膳,她这才慢吞吞地往奉安园去。
到门口时,除了父亲秦舟有应酬未到,其他人都到了。
秦老太太招呼她靠近自己坐下,秦浮和秦书亭淡淡地道了声,“大姐姐——”
秦元鸿倒是热络,笑眯眯地向她问好,“大姐姐,今日看的花好看吗?”
秦书宜笑了笑,“嗯,好看。”
秦老太太见人都齐了,然后笑着道,“今日,大姑娘得了皇后的赏赐,是我们秦家的福气,庄氏——”
庄姨娘忙颔首,“老夫人。”
“你要仔细着大姑娘的饮食,另外,你再带着去京城那几个好的绣庄,再做几身新衣裳。”
这话说到这里,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秦书宜饮食除了问题,那就是她庄氏的锅。
“是。”庄氏恭敬地回答道。
这时,一直坐在最边上的秦书亭冷笑一声,小声嘀咕道,“还没飞上金枝呢,就要当凤凰了?”
秦老太太看过去,沉声道,“你嘀咕什么呢?”
秦书亭撅了撅嘴,“我说大姐姐这是得要按凤凰养着呢。”
秦老太太本来心情不错的,这么一说将筷子“啪”地放下,立刻呵斥道,“胡说什么呢?当今凤凰指的是谁?这也是能随便说的?没事多读读书,少研究些别的。她是你大姐姐,她得了脸不就是你得脸?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兄弟姐妹要和睦。”
凤凰自然是指当今皇后,她秦书宜还没进东宫呢,敢如此自比,那将皇后放在何处,将这伦理纲常又放在何处?
传出去别说太子妃了,整个秦家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书亭不敢再作声,虽然不服气但还是点头道,“孙女知道了。”
秦书宜没什么心思吃饭,只吃了几口青菜喝了半碗汤便起身推说身子乏陈,先回房歇息了。
秦老太太见她脸色确实不好,也没留她,只嘱咐春竹道,“明儿个给大姑娘请个大夫来看看。”
秦书亭见秦书宜这一走,也没心思继续吃下去,起身道,“我也吃饱了,我送大姐姐回园子吧。”
秦老太太以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起了效果,点头同意道,“去吧。回去之后自己将《女诫》抄写十遍。”
“是。”秦书亭讪讪道。
等出了奉安园,秦书亭脸上的郁闷立显,对着秦书宜道,“大姐姐,我忽然想起今日还有事情要做。”
秦书宜笑了笑,“没事,我自己能回,不过我觉得祖母今日有句话说得极好,没事多读读书。”
说完就自己朝着园子走去。
秦书亭看着秦书宜的背影,气得牙痒痒,“我倒要看看,这凤凰你是能当上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秦书宜:你是不是眼瞎?
李沐言:是的,我就是眼瞎,上一世就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