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偷

陆光凝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又走了一阵子,距离云渺楼越来越近,风神若才主动问:“云渺楼也有人看守?”

“而且还是重兵把守。”

“重兵?人很多?”

陆光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寺内的安保基本都聚集在镇魂殿,其次就是云渺楼,玉刻坊,还有栖梧院,正殿那边倒是看守松懈。”

风神若停下脚步,在陆光凝的疑惑下,回头看了眼后方空荡荡的路,“后面跟着的,知道都是谁的人吗?”

陆光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可多了,恐怕都说不完。”

“……去镇魂殿。”她利落转身,换了个方向。

“可是那里是——诶?”陆光凝睁大眼睛,想到什么,脸色微变,连忙追上去,“小师弟,你去镇魂殿做什么?”

她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句:“没什么,就是想随意看看。”

陆光凝看着她的侧影,眼中渐渐凝聚出一些化不开的东西,自然垂落的双手,却渐渐握拳,僵硬。

镇魂殿说是重兵把守都言轻了。

进入镇魂殿几百米范围,就有一波身着白衣长袍的僧人持长棍把守,东西南北设立瞭望塔,无死角可钻。

把守的人看到陆光凝带着风神若靠近,二话不说拿出平板电脑做登记记录,指纹、面部识别、声音辨析一样不差。

而身后,尾随而来的人被拦在这里,连靠近都需谨慎。

再往里面走,还要经过三轮审查,才来到镇魂殿重石堆砌气势磅礴的大门入口。

直到回到这里,风神若不安的心才找回专属的避风港。

神隐寺是牢笼,但也是她的避风港,是永远不会拒绝她的坚强后盾。

她承认自己刚重生时逃离神隐寺的想法很愚蠢,在这个黑暗系的剧情世界,没有神隐寺,恐怕她都撑不到第三章。

罢了,反正……善了大师都帮她安排好了。

虽然不知道善了大师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把她的一举一动算的那么清楚,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

总归,神隐寺还是她的家。

有属于她的镇魂殿,里面还埋葬着无数风神卫的尸骨。

时隔多年,她终于……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世界里,独属于她自己的家。

“这位就是善了师兄的关门弟子吧?”

身着粗麻僧袍的老僧躺在阶梯上,用脚把阶梯上的长扫帚踢开,笑眯眯地对他们说:

“既然是师兄的关门弟子,进去祭拜也是应当的,不过里面湿气重,差不多我就进去叫你们。”

风神若连忙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低垂着眼帘,没说话。

陆光凝亲身感受到她越发低迷的情绪,连忙对说:“云迹师叔放心,我们进去祭拜了师父就出来。”

云迹摆摆手,“嗯,去吧去吧,也该进去看看你们师父,给他上柱香……”

没等他说完,风神若按耐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越过阶梯大步走了进去。

陆光凝想跟上,忽然听见她语气淡淡的声音,“不必跟着我。”

语气是淡,但哭腔很明显。

陆光凝立即停下脚步,睁大眼睛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石门处,“我、我还以为小师弟对师父的离开都不伤心呢……”

原来是伤心的,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惹来云迹姿势诡异地扭头,意味不明地笑道:“小光凝,你这个小师弟到底什么来头,至于让你师父给他那么大权力,全寺随意可去?”

陆光凝缓缓收敛自己的惊讶,沉默了半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动作僵硬的在云迹身边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克制着某种强烈的情绪,哑声说:

“云迹师叔,我决定,若小师弟骂骂咧咧地从镇魂殿走出来,就将第三封信交给他。”

“嗯?骂骂咧咧?”云迹刚想说祭奠长辈怎么会骂骂咧咧,下一秒喉咙就像被什么被堵住一样,骤然变色,“第三封信?”

陆光凝避而不答,只是抬眸平静地直视远处,缓缓说:“云迹师叔,外面有好几拨人,麻烦您了。”

云迹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脚踩扫帚头将其弹起握住,走下阶梯没几步,又气势汹汹走回来。

和陆光凝一起,一左一右打坐在石门前。

“这种时候,老子怎么能走。”他吐出一口浑浊之气,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念着什么,无人得知。

陆光凝徐徐闭上眼,没说话。

而镇魂殿内,风神若取了一盏墙上的油灯,穿过复杂的八卦石廊,进入地下道。开启重重机关,随着一层接着一层的石梯往下,最终停在地下第九层。

八角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中间立着祭台。

风神若点了香插上,便拿起祭台上的朱砂碟和毛笔,搭着梯子精准找到对应名字,一笔一划的将几人的名字划掉。

零露。

余黔。

余大侠。

也不对,划掉不合适。

思索片刻,她又在一旁写了注释。

做完之后,她再一次来到祭台前,仰头环视一圈墙上的名字,小声说:

“我很高兴,时隔多年还能站在这里,也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长命百岁。只是这次时间紧任务重,我需要一笔钱救急,需要带走一颗紫云玉。等下次得空,我再来看你们,陪你们好好说说话。”

她再次环视一圈墙上的名字,单手三指并拢两指收拢,微微弯腰指尖点在额心。

“诸位回见。”

说完,放下手后退几步,转身上楼。

从地下第九层辗转上爬,来到地上第九层。

风神若推开顶层阁楼沉重的木窗,将阳光放进来,才转到中间一排排错落的架子前,连续按下几个组合机关。

随着架子机关转动,一个个锦盒从地板石砖里升起。

但一连开了好几个锦盒后,风神若整个人都炸了,身体都气得发抖。

空的,全是空的。

赢王帝每征战一个小国,就给她带一颗回来的紫云玉,寓意赢王帝平安的紫云玉,竟然一颗都没了??

一时间哪里还记得什么现代小说剧情。

她铁青着脸,怒气冲冲地拎住一只空荡荡的锦盒下楼。见门口坐着的两尊大佛,把盒子往地上重重一丢,愤怒地质问:

“是哪个混账东西把我的紫云玉偷走了!竟然还一颗都不剩?!”

守着门的两和尚被锦盒落地的声音吓一跳,再听到她的话,倒是默契极了,一个转身跪地,双手交叉合并指尖向上,低头身体前倾。

是神隐寺上古传承下来,寓意敬重和绝对忠诚的跪拜礼。

只有逢年祭祀大典上,神隐寺众弟子在门外,对着镇魂殿跪拜的礼仪。

礼是她熟悉的礼,衣服和人却都不一样。

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了她的愤怒,终于想起自己对于神隐寺来说,早已死了六百年。

如果不是善了大师的遗言,如今的她对神隐寺来说,甚至只是一个陌生人。

紫云玉,恐怕早已不是她的紫云玉,神隐寺也不再是她的神隐寺了。

想到这里,刚找回的避风港又开始摇摇欲坠,不安的心也如履寒霜。

风神若咬咬唇,忍住哭的冲动,但开口时,还是控制不住久居神隐寺之主的习惯,“都起来吧。”

但跪着的两人纹丝不动。

“小、小师侄啊,是这样,那紫云玉……早、早在几百年前就被换成了现钱。”云迹磕磕绊绊地解释,举起交叠的双手隐约有些颤抖。

“几百年前?!”风神若被气得眼泪一收,怒火更旺了。好啊,几百年前就被偷家了,别让她知道是哪个混账偷的,她非得挖出祖宗十八代臭骂一顿不可!

陆光凝被她难掩发火的声音吓一跳,连忙低头,“小师弟,师父有第三封信要交给您,您看您是要在这里看还是要……”

“什么第三封信?”怒火被稍稍平复,她勉强收敛情绪,又见两人还跪着,头忽然有些疼,“你们都起来吧,被人看到你们这样,得怎么解释。”

她现在又不是神隐寺之主,顶多算善了大师的亲传弟子,被他们这么跪,像什么话。

云迹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保证道:“小师侄您放心,这里不会有人看到的。”

她张了张嘴,到底是神隐寺后人,指不定还是她熟悉的老和尚们的后代,便说:“……算了,先回栖梧院。”

回栖梧院。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陆光凝和云迹相互看了一眼,暗暗点头,这才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