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纯阳本想趁机多问两句，奈何林玥故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直隔在两人中间和胡琴寒暄。

柳纯阳只得暂时放弃继续了解的念头，整个下午都在公司里为今晚八点的直播做准备。

“莹莹，我给你拿了两件衣服过来，你去试试。”胡琴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员工，手里提着两条白色的裙子。

林玥坐在另一侧沙发，慵懒地靠在扶手上，轻声问道：“琴姐，我需不需要换一件？”

琴姐立刻道：“不用，你穿平常的衣服就可以了。”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林玥笑吟吟地看向柳纯阳。

柳纯阳没搭理她，觉得林玥和自己曾经认识一个人有点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无论什么事情都想跟她比一个高低。

如果在大阳，以柳纯阳的性格不会轻易让事情过去，就算是口头上她也很少落人下风。但是她现在觉得这种比较很无聊，况且她和林玥并不认识，也没什么矛盾。

“我试试吧。”

柳纯阳接过裙子走进更衣室，三两下套上裙子，推门走了出去。

胡琴站在更衣室对面，一见柳纯阳走出来，眼神立刻亮了几分，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漂亮！”

裙子上身效果比想象中的短一点，刚到膝盖的位置，柳纯阳感觉自己稍微动一下就会春光乍泄，只好收着动作，平添了些端庄，让人无法将她的形象娱乐化。

“谢谢，还需要再换别的衣服吗？”柳纯阳问道。

路过林玥身边时，裙摆扫到了她的手臂，柳纯阳垂下眼帘，将裙角往后一敛，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

柳纯阳面无表情的时候，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庄严感，眼神习惯性透着上位者的漠视。这一点像针一样刺在林玥眼里，有种被她看轻的感觉。

胡琴摇头道：“不用，这个就可以了。莹莹，你以前学过仪态吗？我感觉你仪态很好看，很显气质。”

柳纯阳笑道：“没有刻意学过。”

“天生的哦。”

林玥嗤笑道：“琴姐，莹莹连学都没上过，哪有钱学什么仪态？自己跟着电视剧瞎学的。”

柳纯阳淡淡道：“我甚至没看过电视剧呢。”

“什么？”

别说看过，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要是谁在以前告诉她这世上有会发光的石板、会说话的石头，她一定觉得对方脑子出了问题。

距离八点还有些时间，胡琴让人给柳纯阳化了个淡妆，随后就把她们带去了专门直播的房间。每个房间只有一个人，期间柳纯阳也没机会接触到除林玥以外的人，没机会了解有关游戏的事情。

“莹莹，你先做一下心理准备，我们提前半个小时直播，到时候会有工作人员帮你打开设备。”胡琴叮嘱完就离开了房间。

柳纯阳坐在电脑前，这些天她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使用方法，虽不熟练，但是简单的操作没有问题。

电脑桌面上除了系统软件和直播软件外，只有一款图标是金色太阳的软件，大概就是提前下载好的《大阳王朝》游戏。她想点进去看看，又担心自己不小心弄错了，毕竟她现在没认识几个字，还是等工作人员来了再说吧。

只是对于这款游戏的内容，柳纯阳更倾向于这是历史中的另一个大阳王朝。

七点二十，一位工作人员进来帮柳纯阳调试设备。

“莹莹，这是公司给你准备的账号id。”

“知道了。”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柳纯阳戴上耳机，调好音量，做好一切准备后，工作人员在网站里搜索林玥的账号id，发起连麦邀请。

大概十五秒之后，邀请通过，耳机里传来林玥和直播间观众热络的说话声。

“和老东家是合同到期和平分手啦。”

“为什么选择咸鱼tv？因为这里有几个认识的朋友，而且听说咸鱼的观众很可爱哦。”

“哇，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小新人，莹莹！莹莹，来给大家打声招呼。”

毕竟是在直播，林玥还是有分寸，并没有刻意冷落柳纯阳。如果到新公司直播第一天就传出和新人不和的消息，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如顺应公司安排。

工作人员打开摄像头，给柳纯阳比了个“ok”的手势，就坐到镜头后面去了。

柳纯阳笑道：“大家好，我是柳莹，这是我第一次直播，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请大家多多指教。”

林玥笑了一声：“莹莹，你打招呼的方式好官方呀。”

柳纯阳无奈道：“没办法，玥玥姐你要多教教我呀。”

林玥声音一顿：“……”

柳纯阳声音清清甜甜，说话时候刻意压得低了下，透着一丝丝沙哑，像是附在耳畔说话一般，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身为女生的她也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看弹幕，原本都在讨论为什么从老东家跳槽，因为柳纯阳的出现几乎瞬间改变了画风。

【卧槽！！怎么会有人的声音又甜又御！】

【啊啊啊我对她不感兴趣可是她叫我姐姐欸】

【这就是咸鱼新签的主播？有人知道她的直播间id吗？】

【玥玥你多教教她！她会叫姐姐欸】

【我摸过去了！直播间id7774，长得好漂亮！咸鱼是打算进军娱乐圈吗？一个赛一个好看（我是莹莹第一个观众哦）】

……

林玥额角跳了一下，颇有正宫风范地说：“莹莹直播间id是7774，喜欢她的水友可以过去支持一下新人，今晚我会和她连麦直播玩游戏。”

柳纯阳发现直播间上面的人数不断增加，笑说：“我第一次直播有点紧张，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林玥道：“没事，不用紧张，多和水友互动，大家都很友善的啦。”

柳纯阳看见屏幕上滚动两条弹幕，她一个字都不认识，就没有回应，跟林玥聊着天。

既然是公司安排她和林玥连麦，她和林玥又都会拿到公司发的工资，所以她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玥玥姐，你以前也是直播游戏吗？一开始怎么和观众聊天啊。”柳纯阳问道。

【好无语啊，玥玥，她真是纯粹的新人？你来咸鱼直播第一天就开始带新人？什么垃圾公司，不就是借你的流量给新主播引流吗？】

【是啊，玥玥你的基础是自己一点一点积累的，凭什么要让她走捷径？她的直播间观众快五百了，一个新人主播怎么可能啊。】

【莹莹好高冷啊，给她发弹幕都不理人。】

【emm新人主播就不理人，这么高傲吗。】

……

林玥看着屏幕上飘过的弹幕，心中满意不少，虽说是公司安排，但是要她心甘情愿给新人引流这怎么可能。

林玥道：“多看看水友的弹幕，回答一下他们的问题咯。”

说完，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你们不要胡说，莹莹不是高冷，她只是……”

林玥仿佛有点难以启齿，没有再说下去。

柳纯阳了然道：“不好意思，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麻烦玥玥姐帮忙问一下。我没有读过书，不认识字。”

【不认识字？？】

【现在当主播门槛这么低吗？】

【傻逼咸鱼tv，只要脸没有脑子都无所谓是吗？】

【啊这，真的假的？】

……

柳纯阳说完这句话，直播间观众瞬间掉了一大半，反而是林玥的直播间观众数量猛涨一波。

柳纯阳不在乎这些，因为签合同的时候她提前问过，公司对主播没有业绩要求，只要直播时间足够就照常发工资。

在后续直播中，林玥果真充当起了水友传话筒，新颖的直播内容引来了不少观众，她还专门挑一些刁钻刻薄的弹幕询问柳纯阳。

“莹莹，你为什么不上学啊。”

柳纯阳面不改色道：“因为家里很穷，我在五岁之前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留守儿童？】

【现在还有留守儿童吗？】

【废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留守儿童。】

【揉揉莹莹现在应该跟父母在一起了吧。】

……

林玥又问：“你老家在什么地方？”

柳纯阳神色恍惚一瞬，说道：“我的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飞机、汽车、火车、高铁都到不了的地方。”

是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地方。

【现在还有这种地方？】

【偏远山区有的吧？】

【啊，这种地方的孩子根本没有学上吧。】

【莹莹是从山里走出来的？】

……

林玥不关心柳纯阳来自哪里，随便在弹幕上挑了几个问题：

“那你父母呢？”

柳纯阳眸光一黯，她垂下头，几不可闻地说：“他们去世了。”

她声音很轻，几乎快要听不见。

弹幕安静一瞬，林玥也安静一瞬。

当着几万观众的面儿揭了人家的伤疤，林玥和水友们一时间都有点尴尬。

【应该有哥哥姐姐吧？能够走出大山就好了，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怜爱了，努力走出大山的孩子。】

【前排在怜爱什么啊？没听到她说小时候和父母都没见过面？关系不一定怎么好，他们一般都和兄弟姊妹的关系比较好。】

【emmm这是直播第一天就开始卖惨吗？】

【不是你们自己要问的问题吗？人家老老实实回答就说人家卖惨？】

……

弹幕吵得不可开交，为了缓解尴尬，林玥道：“没事，他们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你。你应该有兄弟姐妹吧？”

柳纯阳应道：“有很多。”

林玥松了口气，弹幕观众也松了口气。

“你跟他们应该有联系吧？平时和家人多联系……”

柳纯阳觉得他们比喻一个人去世后的方式很浪漫。

她死去的亲人，会变成星星在天上一直看着她吗？

“他们都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啦。”

林玥：“……”

水友真会问问题。

弹幕：【……】

主播真会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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